“你三年没修?”
我点点头。
“三年没开火?”
我努努嘴表示他说的没错。下馆子或者叫送上门都很方便,还不用洗碗,唯一的缺点就是吃腻了。
李闻远:……
然后他打开柜门,就看到积灰结蜘蛛网的碗筷柜子还有锈到不能用的锅。
……
他打电话叫人来修好燃气灶,在厨房里打扫,那些碗筷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得全是缺口,有的还碎在里面了,我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不是我弄的,我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太久没打开了。
他一脸无奈的找了个大袋子装起来放到外面垃圾桶旁边,会有人来清理。
他在里面擦洗柜子,我在门边看着,忍不住笑了笑,他侧过脸看到我在笑,也勾了唇,我们对视了一会儿,我先噗嗤笑出来,他笑意更盛,反倒问我:“你笑什么?”
“笑你啊。”
“我有什么好笑的?”
“你管我有什么好笑的。”
其实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就是觉得很有意思,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意思,反正就是我家院门关着,随手丢在空花盆里的几颗大蒜发芽了,隔壁邻居家狗在叫,收废铁的开着小三轮车路过,喇叭里喊着“收废铜烂铁,破烂废铁收来卖”,而李闻远在洗橱柜。
我顺着他的眉眼往下看,看到他挽起袖子,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很硬。他穿了件衬衫,扎进裤腰里,两条腿修长笔直,这种腿站军姿,得立得跟棵青松一样。
他看着我笑,那笑意很轻松,莫名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吸引着我,朝他走去。
我攀着他的肩膀让他停下擦洗的动作,和他对视,亲了他一下。
“李闻远,我想睡你。”
他眸光闪烁,“现在?”
“就现在。”
我吻上他,他闭上眼,扯了旁边挂的干净帕子擦了手,扣住我的腰。
呼吸急促中,他说:“去房间,这儿脏。”
他抱着我离开厨房,要上楼,我挂在他身上,在他耳边说:“去浴室。”
热腾腾的水流淋湿衣服,他去关上打开通风的窗子,我叫了他一声:“020613。”
他一回头在逆着光的方向,只看到光线勾勒的轮廓。
“你挡住光了。”
也挡住614了。
·
我们一起去超市重新置办锅具和碗筷。
他推着车,我在前面挑。
拿了两个款式的盘子,一个荷叶边,三团月季花的白瓷盘,另一个也是荷叶边,同样的三团浅绿不知道是代表水还是代表水草,每一团里游着两条头相对的金鱼。
“哪个好看?”
他随手指了月季花,我就拿了两条鱼,故意跟他反着来。
他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也只能低头笑笑。
等到下一次我拿着两个大差不差的勺子问他哪个好看时,他吸取了教训,回答说:“都好看。”好整以暇看着我二选一。
我嘶了一口气,轮到我犯难了,干脆两个直接放进去。
他又无奈的笑,一副服了你的样子。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满满拿了一大推车,逛到卖菜的片区,我就不太会挑了。
我会做菜,之前调查圣康集团的时候申请保护,他也陪我去菜市场买过菜,但厨艺并不高超,做得很简单。
他早知道我这点水平,笑了下说:“我来挑吧,你想吃什么?”
我想了想,乱七八糟报了一堆菜名。
糖醋排骨、青椒炒肉、香菇西兰花、番茄玉米排骨汤、清炒大白菜、清炒四季豆、凉拌海苔……
他听完撑在推车上,笑得直不起腰,“这么多你吃得下吗?”
“又不是只吃一天,怎么,你不会?”
“会,当然会。”他又笑了几声,越过我往前去挑菜。
我很喜欢李闻远这样放松的笑,不喜欢他卧底时的笑,那时候我们都笑得很苦涩,一边忍受一边同流,可是那样苦涩的笑也很迷人,像陷进烂泥里也要开出花。
噫,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人们为什么喜欢莲花。有些学过的句子,即使能理解,但直到很多年后子弹击中心脏,才能真正体会。
我站在身后看到他渐渐走远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他去买粉,潜入黑夜那个身影,心里,心里猝不及防揪了一下。
我跑上去挽住他的手臂,他又笑了。
绕到旁边水果区,捡了几个橘子,今天是个阴天,我想亲他,但没有太阳。
付款的时候,在去往收银台排队付款的时候他就说了,他给钱。
我问他为什么,现在可不像当卧底的时候,警察打击后,所有的赃款都上交了,我们现在是清清白白的小警察和小记者,他每个月还要寄钱给他爸爸,他可没多少钱。
他说:“我不用女人的钱,而且我养得起你。”
“女人的钱怎么了,女人的钱也是干干净净自己挣来的,没听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吗?李闻远,你好像有点大男子主义,哪儿学的臭毛病?”
当卧底的时候他混到了小头目,那些人都挺不把女人当人看的,当成男人的附属品,除非你比他们狠。
我小声和他闹,他又笑,“没有,不敢有。我都已经住进你家了,你就当照顾我可怜的自尊心吧,你的钱你自己用,用不完就存着,将来有需要能应急。”
他这么笑着说出“照顾他可怜的自尊心”的时候,我就知道不用照顾了。
感情中的平等关系有时候会通过共同付出的物质或者汗水心血来衡量,而且我很喜欢听到他说的那句“将来”,日子还长着呢,我们还有将来,所以后来我们家电费水费,我们两个人的一应日常开销都是他付的。
那天李闻远做了四菜一汤,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我吃青椒炒肉丝的时候不吃青椒,如果夹进碗里了,也会拨到一边或者挑出去,加宁的餐馆菜式偏甜,我们卧底的那几个月,没怎么吃到辣,所以他只知道我不爱吃辣椒,特意说:“这是菜椒,不辣。”
我说,“我不是讨厌辣,只是看到大块辣椒就想挑出去,辣味还是要有的,炒菜还是得放。”
挑出去是我的事,但不能不给我放。
他说,“好吧。”于是后来他炒菜放微辣,肉丝归我,青椒归他。
我们在新渠住了三个月,他想回到警局上班,但他上级说卧底任务还没结束,不宜暴露身份,于是安排了他离开江省,出去学习。
我说,“那正好,我们去旅游吧。”
“我是去学习,有固定的培训地点,不是去玩的。”
“你领导的意思是,张文还应该在坐牢,怕你闲不住在江川乱晃悠暴露身份,所以安排你出去学习。你信不信,离开江省,只要不出国,全国随你玩?”
李警官当了几年混混,恢复身份还是不够油滑,半信半疑去找领导打报告,得到了允准批复。
李闻远日记:
都该叫周记月记年记了。
一直往前走,往左手边拐个弯,十分钟以后就有好几家粉店。这个我知道,早在之前抓捕威胁恐吓她的人的时候就把周围的环境摸清楚了,但是那天水电工程检修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本可以跳过去,但我不想过去了。
想骗一个警察并不容易,我也知道往回走要走很远才会有卖米粉的店,但是我还是往回走了。
走远一点,漫长的等待中,会一直在想等待的这个人。
金鱼盘子也好看,同一个池塘里的两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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