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饭店出来后,崔璨带安磬去购物商场的游戏厅玩了一圈,游戏厅旁边是一个乐器店,专门卖中国民族乐器,从橱窗上看,琵琶、古筝、古琴、箫、笙等应有尽有,崔璨好奇,两人进店观赏,安磬给他一一介绍。
一个角落里,摆放着石埙、骨箫、陶鼓等远古时代的仿制乐器,最里面还有一排按比例缩小的仿青铜编钟。
“编钟是古代的大型打击乐器,兴起于周朝,它是由很多个大小不同的钟有次序地悬挂在木架上编成,每个钟敲击的音高各不相同,按照音谱敲打,可以演奏出美妙的乐曲。最出名的是战国的曾侯乙编钟,大到可以占满一个现代音乐厅的整个舞台。”
“编钟是这样演奏的!”安磬一边给崔璨讲解一边拿小锤子有规律的敲击,编钟发出悦耳的音乐。
“好听!”崔璨赞叹道,“这个呢?”
“编磬,配合编钟一起演奏的,也是古乐器。”
“磬!”崔璨也学安磬的样子拿小木槌敲一敲,编磬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的,就是我名字里面那个磬。”
崔璨眼睛一亮:“你名字里面那个磬!原来你的名字是一种乐器。”
“也许吧!”
安磬上大学后对外一直宣称自己父母早逝,没有家人。她的身世较为坎坷,从不跟别人谈起过去,只在纽约的时候跟崔璨谈过自己的母亲。其实那个母亲,是她的养母。
安磬出生后没多久就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当时她的衣服兜里装有一个平安符和一个小小的玉磬,衣服上绣着‘安磬’两个字,于是孤儿院的老师们就一直这样叫她,养母收留她以后也没有改名,只是在前面加了个姓氏。
安磬这句‘也许吧!’说得很轻,崔璨没有听到,他继续道:“我知道你妈妈为什么给你取名字叫‘安磬’,你听一听,磬被敲击后发出的声音是多么的好听,她可能是希望你跟磬一样,无论在人生中遇到怎样的敲击,都能发出悦耳的声音。”
崔璨用锤子敲击编磬,悦耳的音乐声传入耳朵,他又用锤子轻轻的敲一敲安磬的手臂,嘴里模仿编磬发出的声音。
磬是安磬从小就知道的乐器,以前也会想生母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是不是有什么涵义,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崔璨这样的理解。
无论人生中遇到怎样的敲击,都能发出悦耳的声音。
如果这是生母对她的期望,如果生母连她的名字都那么用心的去取,那么当初抛弃她,是不是一种不得已的决定?
虽然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但是安磬心里也有了点点慰藉。
“DingDingDing!原来我们安磬能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崔璨还在用锤子玩闹的轻敲她的手指,嘴里哼唱着《茉莉花》的旋律,锤子与皮肤接触的地方痒痒的,安磬不自觉就笑了。
晚上回到宿舍时,小清和宿友们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见安磬开门进来,全都眼巴巴的望着她。
安磬吓一跳:“怎么了?”
小清过来抱住她:“你认识崔璨?”
“是的!”
“你们,你们谈朋友了?”
“没有!”安磬蹙眉,疑惑的看向小清,“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只是认识而已?你知不知道今晚你把小赵的心狠狠碾碎了,人家满心欢喜的去跟你相亲!”小赵就是今晚跟安磬一起吃饭的男生。
“相亲?你不是说我们只是一起吃个饭吗?怎么成了相亲?”安磬故作严肃。
“我要不这样说你肯来吗?”小清娇嗔的看了她一眼。
“你!”安磬语塞。
“小赵从大一开始喜欢你,暗恋了你两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你吃饭,没想到中途出现了崔璨,还看见你们卿卿我我,眉目传情,真是可怜!”
“卿卿我我,眉目传情?”安磬正要伸手去倒水,她的动作停了下来,“我们就只是一起吃了个饭而已!”
“只是一起吃了个饭而已?你知不知道小赵今晚回到宿舍后喝得烂醉,痛哭流涕,他宿友刚刚打电话过来骂我,说明知道你有男朋友还乱给他希望!”
安磬现在真的是百口莫辩,她开始反思自己今晚是不是哪里行为不当,导致那么多人误会她跟崔璨的关系。
“不过我一点都不生气!”小清突然揉揉安磬的脸,哈哈大笑,“这是万年铁树开花了吗?会谈男朋友了!而且谈的还是南加大的高材生崔璨。哇塞!你们两个这是天赐良缘,天作之合,强强联手呀!你知不知道崔璨在云海大学多出名,不仅是名校交流生,而且长得又帅,最近不知是谁把他的一张照片上传到论坛,还登上了全国校草排行榜。”
小清把安磬宿友花花的电脑拿过来,打开一个网站,里面有不少的帅哥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崔璨的,他穿着运动服,手里拿着篮球,侧身对镜头笑。
安磬平静的打断小清的幻想:“我和崔璨真的只是普通的朋友。”
“Oh, my gosh!” 安磬的话音还未落,她另一个宿友苏锦惊叹道:“云海大学的论坛今晚沸了!”
她把笔记本屏幕呈现在安磬面前,一张崔璨和安磬今晚在电玩城抓娃娃的照片显示出来,这张照片角度很偏,明显是偷拍,小清把页面再往下拉,滑过很多的留言,下面还有两张崔璨和安磬在图书馆一起学习的照片,这两张照片就清晰很多。
“我说你最近怎么老是跑到云海大学图书馆去看书,原来你是去约会!”稳重的苏锦也沉不住气,嚷嚷道,“还说什么去找资料,原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清跑过来捏安磬的脸颊:“小妮子出息了,对我们两个都守口如瓶,还是不是朋友。”
苏锦也过来加入小清队伍,挠她痒痒:“真不够义气,谈恋爱了也不告诉我们!”
“到哪一步啦,有没有亲嘴?”小清打趣她。
安磬最怕痒,被两人联合起来欺负,真的是百口莫辩。
两个人闹了安磬好一会,熄灯时间小清回自己宿舍后才消停。安磬洗完澡后,宿友们都睡觉了,她轻手轻脚将笔记本电脑抱上自己的床,拉上帘子不让屏幕灯光透出去,她悄悄的搜索云海大学的论坛,登录进去。
她点开论坛里一个沸的帖子,往下拉一点就看见崔璨那张放在全国校草榜单上的照片,这张照片抓拍的特别好,他对着镜头微笑,阳光柔和。安磬安静的看了几眼,然后把照片保存下来。
再往下拉就是崔璨和安磬的偷拍照,帖子讨论的热火朝天,有赞叹,也诋毁和不屑,更多的是看热闹。安磬大概浏览了一遍,然后把两人的照片保存了起来。
论坛的事安磬没有放在心上,周四晚上她照例跟崔璨在云海大学图书馆见面,经过一个半月的学习,崔璨的文言文已经有很大进步,至少看古文不会昏昏欲睡。
但是进到图书馆后,安磬明显感觉自己受到的关注比平时多,特别是坐到崔璨身旁时,周围投射到他们两人身上的视线就更多,大家都有意无意的看过来。
之前他们在图书馆时也会受到关注,男俊女美,大家都是秉着欣赏的态度,为此他们每次都特地坐在图书馆的角落,可是今晚即使在角落里,两人依然是备受瞩目。
崔璨也察觉到了,但是他不理会,和安磬坦荡的相处。他先帮安磬翻译了一篇西方古典乐方面的英文论文,然后两人玩古诗词的识记游戏,他们轮流在纸上写出一个字,然后各想出一句包含这个字的诗句。
崔璨先出了个‘月’字,然后在纸上写:“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
安磬的则是:“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紧接着她出了个‘日’字,写出:“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清。”
而崔璨则写了:“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安磬颇为惊喜的看着他,竟然是诗经里的句子,崔璨挑眉露出小傲娇的表情。
小时候崔璨的外婆教过他不少古诗词,但是长大后很多都忘记了,回国后才又慢慢捡回来。
之后两人不断出题,玩得不亦乐乎。中场休息时安磬去了趟洗手间,遇到了两个女孩子,是那天晚上跟篮球队一起聚餐的,她们已经准备出去,可是那个比较漂亮的女孩却停下了脚步。
在安磬用冷水洗脸期间,她重新站回了洗手池,冷不丁的开口:“云海音乐学院是没有图书馆吗?为什么其他学校的人要一天到晚跑我们图书馆来?”
她的语气不友善,安磬用纸巾把脸上的水珠擦干净,慢慢的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云海大学的校训好像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尊崇博爱胸怀的云海大学应该不会介意书本资源的共享,对吧?”
安磬透过镜子看向她,漂亮女孩脸色不悦,她的同伴却一脸天真的回答:“不介意!”
女孩白了同伴一眼,安磬走到门边时用温柔的声音道:“欢迎你们常来我们学校听音乐!”
她走出门口时,里面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
“你干嘛这么狭隘,显得我们很小家子气。”是女孩同伴的声音。
“你听不出她是在挤兑我们吗?”
“我们大学的人确实也经常会跑到她们学校听音乐,你自己上周还去了!”
在回自习室的走廊上,安磬看见崔璨和一个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在谈话,看见安磬,他礼貌的打招呼:“你好,我是崔哲,崔璨的堂弟。”
“你好,我是安磬!”她有些意外,但还是很礼貌的打招呼。
“他看了论坛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就非说要来见见你。”崔璨无奈道,“我都说了我们两个是朋友,你还不信。走走走,人你现在看见了,赶紧走。”
崔璨都不知道崔哲是从哪里知道今晚安磬会在这里的,还特意翘课跑过来见她,他小声的跟安磬说:“我先把这八卦的家伙拉走,等会回来。”
崔哲跟崔璨身高差不多,但是比较瘦弱,两人长得不太像,崔璨很阳光,他很文静,有书生气息。崔哲见目的已经达到,便礼貌的跟安磬说再见,两人并肩下了楼。
安磬回到自习室后,看见崔璨在新的一页纸上出了“木”字。
安磬想了一会,提笔在纸上写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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