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获救的林芷儿

宋仁宗时期,汴京。

事情回到几天前。

上官玘这日正于汴河与跟班陈敬之泛舟下棋。船从码头穿过虹桥以及繁华热闹的主城街道。

这是一艘小船,只有一个撸工正在摇橹。

行至城郊,汴河水域宽广起来,落日余晖,照在蜿蜒起伏的河面上,水面流淌着,宁静而又柔美,也照在上官玘脸上,这是一张冷峻、棱角分明的脸,英气逼人,又似深不可测。

“公子,近期因安徽水患灾民涌入京城,听说顾景澜公子作为开封府少尹,被派去处理此事?”

“是,景澜兄这些年颇得官家信任,此翻重用也是意料之中。”

“那咱们公子也不差。”陈敬之骄傲的说道。

上官玘的父亲上官正为户部侍郎,母亲安怀县主是郡王之女,身份尊贵,兄长上官和是太常少卿,上官玘比兄长小了10岁,在开封府任职,负责查案办案,作为次子,反而从小管教严厉,养成了上官玘沉稳、不苟言笑的性格。乍一看,甚至会觉得他是个冷漠疏离之人。

“公子回头看看,那边有一艘小船,船头立着的那女子好生漂亮……连带那两位摇橹的女使,看起来也别具一格呢!”

上官玘回头,眼见湖面波光粼粼,映照着天边的晚霞,如同洒落了一湖的碎金。河中央不到四十丈处,一叶扁舟轻轻摇曳,果然见到有一衣饰雅致的女子伫立船头,一条湖绿色齐胸襦裙,一条青绿色飘带,内搭白色上襦,颜色清新,看不清容貌,但女子似有哀怨,未展眉头,裙摆随着微风轻舞,与湖面的波纹相映成趣。夕阳余晖未尽,使她看起来有一层金色的光晕,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果真是水光潋滟晴方好。”上官玘不禁怔住了,感叹到。

“公子可愿靠过去,打听一下是哪家小娘子?”

“罢了吧,这湖天一色,不要打扰姑娘雅兴,让她以为我们是登徒浪子。”

“公子已到婚配年龄,何不过去结识。”

“我的婚事,也身不由己,何必烦心。”上官玘叹了口气,已无心对弈,侧身远望。

这边,两个丫鬟,白雪和白露一边摇撸,一边对林芷儿说道:“姑娘,咱们回去吧,眼看太阳要落山了,今日是姑娘生辰,回去晚了田姑爷和老夫人要怪罪了。”

“是呀姑娘,现在渐渐有些冷了,姑娘身子孱弱,风寒未清,要是加重了可就不好了。”

“姑娘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想起我们在苏州泛舟的时候……”

提到苏州,白雪瞪了白露一眼,白露心领神会,不再说话。

“是呀,苏州多好。”林芷儿轻轻一笑,“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带我和兄长就在家门口的清溪游船……”

“大公子调皮,将姑娘推入水中,还被员外打了一顿呢!”白露和白雪都笑了起来,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那时候自由自在、无忧无虑,根本不知世间原来这么不堪。”林芷儿低下头,轻蹙眉头,感叹道,“我也两年多没见父母兄长了。”

“回苏州不易,姑娘嫁过来以后只回过一次,以往大公子还偶尔往来京城,这两年因着主母身体不大好,也出门少了,生意都是管事来往。”

“你还说呢,管事就来过田家一次,老夫人也没有给个好脸色,管事也不敢来了。”

林芷儿惨淡一笑,低声道:“终不似,少年游。”

白雪和白露知道又勾起了自家姑娘伤心往事,也不再说话。

天色渐暗,湖面也失去了光泽。

白露用力摇撸,说道:“姑娘,回去吧,天快黑了。”

“回去?我不回去了。”林芷儿道。

白雪疑惑的抬起头,却见林芷儿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两人大惊失色,魂飞魄散,大声喊道:“姑娘……姑娘……救命啊!”

两人都不会游水,趴在船舷,试图拉住林芷儿,船却因这失重以及水纹,向着相反的方向荡开了。

“白雪,你去另一边划船。先靠近姑娘,我再用桨板拉她。”白露当机立断。

林芷儿在水里沉浮,有几次桨板已经碰到她的手,但她似乎丝毫没有打算去拉。

“快,船家,快去救人。”上官玘来到船尾,看着那边手忙脚乱的两个丫鬟,大声说道。

眼见那女子似乎一心求死,根本不愿拉住两个丫鬟递过来的船桨,在水面扑腾几下便沉了下去。

“快点。”此时二人都帮着船家摇撸。

船还未靠近,上官玘便呆不住了,跳下了河,朝女子沉没的地方游了过去。

上官玘沉入水下,陈敬之和船家也尽力划着船向他靠近,一番找寻后,上官玘顺利将林芷儿抱住,浮出水面。

待抱到船上,上官玘才看到这一张脸,不由得怔住了,似一张早就见过的脸,有一种莫名的熟悉,这张脸美丽、忧愁,看着既清冷而柔弱,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上官玘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将她转过来,腹部靠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按压,林芷儿吐出一些水来,似乎醒了,疲惫的睁了睁眼,看着上官玘,又绝望的闭上了。

这眼神冰冷、空洞,令上官玘不由打了个冷颤。

眼下这个女子已经浑身冰凉,上官玘脱下自己的披风,将林芷儿围住,以免失温。

陈敬之指挥两个丫鬟划着船先行靠岸,自己也和船家尽力划向岸边。

上官家的马车一路相随,此时早已等在岸边。

上官玘抱住林芷儿上了马车,白雪白露二人接过自家姑娘,泣不成声。

“我来帮忙赶车,敬之,你骑快马去请大夫。”上官玘看向两个丫鬟。

“到城东田知府家。”白露道。

敬之点头,众人分头而去。

这边上官玘和小厮快马加鞭,想起刚刚两个丫鬟所说的地址,心想:想必是田允章那个败家子的夫人,只听说这个田允章娶了苏州富商林家的女儿,又三年纳了三个妾室,平日里更是流连烟花柳巷,难怪逼得自己的发妻投河。

到了田家门口,先是一阵骚乱,众人及小厮合力,将林芷儿抬进屋,敬之快马加鞭请来的大夫也已经到门口,趁着一团乱,上官玘拉陈敬之离开了。

回去的马车上,上官玘若有所思。

“公子,是不是还在想刚才这位女子?”

“好奇怪,上官家与田家素无来往,但这女子,似乎在那里见过,好似……。”上官玘没有继续说下去。

上官玘心想:这女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常听人说夙世姻缘,莫非,上官玘和这女子有缘?

自落水过去四五日后,林芷儿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这天早上,林芷儿起身,白雪和白露立刻端来水,轻声说道:“我们来伺候姑娘梳洗。”

“我自己梳洗即可。”林芷儿道。

白雪和白露面面相觑。

“一直都是我俩服侍姑娘的呀。”白露道。

“是呀,姑娘怎么啦,这几天说话一直奇奇怪怪,不要我们伺候,还一直问什么姓秦的女子。”白雪不解。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头脑总是一片混乱。好像有好多声音在打架似的,但是,我知道,不管过去是怎么样,现在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既然,作为过去的林芷儿活不下去,那我再也不要做林芷儿了。”芷儿说完这番话,自己都吃了一惊。

“姑娘能这么想也好,可不能再……。”白露哽咽道。

“放心吧,这几日我已经想好了,我已经写信回苏州,请求父母兄长允许我与田允章和离。”

“姑娘,这如何可以,员外和主母是断然不会同意的!”白雪大惊失色。

“白雪,嫁入田家以来,我谨遵母亲的教导,凡事谨小慎微,恪守女德,谦卑忍让,可结果呢?婆婆不喜,小娘整日刁难,丈夫稍有不顺还要拿我撒气,我每日守在这院里,连出门都要请示婆母,跟监牢有什么区别?以前我就是太顾及身份,才会逼得自己宁愿投河都不愿意活了,现在我就是想明白了,女子也不一定要男子关怀爱护才能活,我大可自己自私些,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喜欢田允章,他不是正人君子,我不能想象这一生和这样一个人度过,不论如何,我都要努力试试逃离这个牢笼。”林芷儿道。

“可是姑娘还是得顾忌林家体面,当时这个亲事,是员外千挑万选,员外说了,总归是做官好一些,不愿意姑娘再嫁商贾之家,也是想姑娘体面一些。”白雪道。

“田家、林家,这些规矩、体面,对女子百般束缚,我真正是忍受够了,这世上的女子,有权利就有体面,有钱也有体面,要是都没有,依附他人,能有什么体面?再为了这不存在的体面,把自己逼的无路可去,才是可怜,我不想再做一个可怜人了。”林芷儿一声叹息。

“姑娘说的对,田家实在欺人,在苏州时,员外和主母也是很疼爱姑娘的,依我看,姑娘若是把所受的委屈一一陈述,员外和主母也未必不同意。”白露乐观的说。

“一一陈述,那写几天几夜也写不完呢。”芷儿笑道,“走吧,我们出去透透气。”

“我去禀报老夫人。”白雪道。

“不必了,禀报了,又是一番絮聒,反倒落得个没脸,脚在我们身上,我们大摇大摆出门罢。”芷儿道。

“那,姑娘,我们今天去观音庙谢谢菩萨保佑姑娘这么快就好了起来!”白露赶紧跟上。

“依我说,我们女子要尽量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芷儿笑道。

“咱们女子,如何掌握,还不是要仰仗父兄、夫君。”白雪轻笑道。

林芷儿沉思片刻,低声说:“也许总有一天能做到。”

一行人出了门。

“外头的空气真好,”林芷儿欢呼雀跃,心想,那么多时间,真不知为什么天天把自己困在家。

“你看姑娘,这是大病之后,不仅恢复如初,还更加生气活泼了,竟和原先在苏州时一样了!”白露说道。

穿过热闹的集市,林芷儿走走停停,看到什么都新奇,捏了糖人,买了好些小玩意儿,欢喜热闹,主仆几人来到观音庙,虔心跪拜,等到出来,已经是临近中午的时间。

“我现在才记起,原来外面这么好玩,我想起以前我们在苏州兄长也会带着我出门,我以后要天天出来。”林芷儿撒娇道。

“那老夫人绝不会应允的。”白雪无奈的叹了口气,宠溺的看着自家姑娘。

“哎,公子,你看,那边可是咱上次救下的那个小娘子。”一辆马车驶过,骑马的陈敬之掀开轿帘,对车内的上官玘说。

马车上坐的正是上官玘和顾景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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