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我爱上你

今天中午的时候——十二点刚过一刻——林又来了她做侍应生的这间餐厅。林,多普通的一个姓氏,但凡什么俗气的欧阳上官,或是叫得上名的李邝何,都更衬她的漂亮面孔。是她的爸爸让这个姓氏不平凡了,连带着她的名字,还有她的整个人。

林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起先有男伴陪她,有几个,其中一个是她哥哥,其中一个是她未婚夫,剩下的,都是她的朋友——对于身份存疑又相处暧昧的人,称呼朋友总没有错误。也有女伴,一个两个,她带女伴来这里来得少。

林胃口很差,她来不看菜单,不看酒单,偶尔问问当日的甜品,多也只是问问。林胃口很差,坐在那里,像只矜贵的波斯猫,餐厅里人人知道她吃得少,但每次她在盘中剩了大量完整食物时放下餐具,又擦擦嘴,经理总要上前询问菜品哪里不合口味。可怜的油封松露羊排,可怜的鱼子酱塔塔,被端上桌时它们没了生命——这相当于没了尊严——于是再不是它们的错也要由它们承担了。

总要由它们承担。

今天例外。

林今天心情很好。

“你——”林喊住她,“我认识你,我见过你。”

没人想在这难得例外的一天得罪林,她也同样。几周前,林在餐厅和她的哥哥吵起来,内容不宜外传,大致是“你最近就不能多和男孩子出门玩玩吗?”她陷入一种尴尬的迷茫,她最好立刻走开,在林颇有侵略意味的注视下,更不要提那天她不小心将红葡萄酒打翻在林的未婚夫的西装外套上,当然,那天林在场,不仅如此,林目睹了全过程。

她觉得林看到她的每个表情。

“林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她微微鞠躬,脸上是礼貌得体的笑容。她试图像服侍所有贵宾那样小心翼翼地服侍好林,然后一天结束,安然无恙。

林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或者说,林准备给她另外一个机会。林将一张卡片夹在小费里,口型轻做,“打给我。”

倘若林是个男人,她一早迷上林了,虽然林是个女人这件事并没有让林在女人中间的受欢迎程度大打折扣。林很能吸引人的注意,雌雄莫辨,有时架副无框眼镜,溥仪牌——不少小模特喜欢惨了林的眼镜。林的近视也没厉害到要戴眼镜的地步。同男人约会时林不戴眼镜了,穿高跟鞋,还有迪奥或香奈儿的套装。倘若林是个男人,她一早迷上林了,但林是个女人,而她也更爱林女人的那一面。

高跟鞋,迪奥或香奈儿套装。

凌晨三点——拿到林名片的十四个小时后——她仍睡不着。她预备在八点钟打去电话,尽管林不见得能在早晨八点间起床,她预备在八点钟打去电话,至多拖延一到两分钟,因为这是她的极限。

无人接听。

再打。

做一次就像没做过,但已做了一次,追来的便也是顺其自然。

再打,再打。

失落的心是多么沉重。她觉得她被戏耍了,这不过是林对她觊觎自己未婚夫的玩劣报复。推迟了那么久,好有耐心;又选择这样的方式,手段不可谓不高明。握着手机她羞窘地哭出来,她想到辞职,她想到再不去那间餐厅,她想到换份永久远离林的工作,她想到离开这个城市,今天就走,立刻……

电话响起来。

“是你吗?”林在那边低声问。

不等她答,林又说:“我知道是你。”

我——知——道——是——你——,她的心脏做小鹿跳,扑通扑通,半天不能遥控嘴巴给出回答。

“是……是我……”她说,声音也跟着压低。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她报上地址。

“等我。”

等待期间她向餐厅告假。

“不要陪林出去。”经理洞察一切,几乎警告。

她推说是她感冒了,“不能让客人们承担后果。”

她看到楼下林的宾利。

“我们去打网球,带上你的网球服。”

她不会打网球,更没有网球服。

“那我们先去买衣服,然后我再给你找个教练。”林说,“我们码数好像差不多。”

原来这么简单,先去买衣服,再去找教练,她一直想学的事,原来这么简单。只要不去考虑钱,任何事都可以简单。

林如得一只限定场景的芭比娃娃,选购衣服不肯停止。

“你真漂亮。”等她换好衣服站在落地镜前,林从后贴过来,对住她的耳朵说,“怎么去餐厅做侍应生?”

应该去酒店,或奢侈品店。

林帮她整理好衣服下摆,带她打三小时网球。

堪堪练成。

“明天再来。”

明天不是周休。

“多可惜。”林失落,“我找不到别人陪我……”

她举双手投降。

能玩乐而不用上班是件天大的好事,何况有人替她付账单。

林带她去别间餐厅吃饭,她们一起吃龙虾,喝白葡萄酒。她发现林比她这个跌跌撞撞自学葡萄酒知识的人更不懂得选酒,因为大多数情况下林不需要亲自做这件事,餐厅会依照菜品帮她搭配最好的酒。而林的喜好远比葡萄酒自身的年份产地香气口感价格更重要,林的点评很简单,林说还不错就是还不错,林说有点涩口就是有点涩口。食物同理。没人会说林的口味不够档次,因为凡是能端到她面前的已经是昂贵中的昂贵的了。

她做过一段时间的球童,跟着林她得到一个球童。看着球童做她曾经做的那些事,看着林给球童小费——而她站在林的身边——她觉得她收回来一部分,失去的大多数中的一部分。自尊心与虚荣心。

在美容院,做全身护理,林轻车熟路,她则有些不自在,可能是因为她身上有厚黑的色素沉淀而林没有。林从来没有。又做全身脱毛,仪器在她身上乱走时她有点想哭。她明白她被剥削了,她确定十分,但剥削究竟在哪里,悲哀情绪之外还有什么体现,对此她很迷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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