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让管家送晚餐到房间里。
“你该吃点东西了。”林说,“你脸色不好看。”
她艰难吃了点沙拉。林喝着气泡水。她在林的城堡里——林众多城堡中的一处——她全受林的操控。她意识到了,但没办法逃离,或许林在沙拉里下了些令她手脚发软的药。或许林将药下在内衣和首饰里。她无力抵抗了。
“你怎么办呢?他是你的未婚夫。”她仍有点不安,不为自己,而为林,“你总是要嫁人的,没有他,你还要去找谁呢?”
“算命的说我至少有两个男人,一个很有钱,一个很爱我。都有可能,爱我的那个也很有钱,有钱的那个也很爱我。再不济,我爸爸很疼我,我哥哥愿意养我……我们家在钱上没有什么很大的矛盾,因为钱总比矛盾多。”林云淡风轻,“你不必担心我,我有的是出路。”
她只需担心她自己。她今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嫁入豪门后跳楼自杀?充当其中一位情人直至年老色衰?她和林要怎么相处?这种事在他们的世界里是经常发生的吗?林还会伴着她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他会喜欢我吗?”
“他一定喜欢你,我知道。”
“好吧。”她下定很大决心,“你把他给我。”
但要怎么给呢?
“这很简单,他每年生日的时候都要去澳洲的房子度一周潜水假期,我十八岁之后就只有我陪着他了。”林说,“今年我不去了,你和他一起。”
“可我不会潜水。”
“只是叫潜水假期而已,所有假期不是都有个名字吗?房子在墨尔本,直升机去凯恩斯,住一晚,最多两晚,之后再回墨尔本,多数时间在墨尔本。”林安慰,“别担心,我会打电话给你。”
“你也这样直白地告诉他吗?”她问,“换我伴他去度假?”
林笑,“我先介绍他给你认识。”
二人约会变作三人。
他们一起吃了几餐饭,又一起乘游艇出海。
游艇上工作的人比玩乐的人多得多,总是如此。
“把滑梯架出来。”林说,“她一定会喜欢的。”
“我看是你喜欢。”
说这话的当然不是她。他说着,还去亲吻林的脸颊。
林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很难插上话。
“新房子的装修怎么样了?”他问林。
她差异,她从来没听林提起过装修的事,但这件事明显是与她们整日黏在一起找消遣同时发生的。
“我想要家具整件运进去,而不是运进去再装。那完全是两种感觉,如果我知道它们是来到这个家之后才被拼装好的话,当我有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或者从书柜里找本书,我会很别扭。他们说在有点困难,但最终能解决,所以装修还算顺利吧。”林说,“我开始讨厌我的新房子了,我不想要它了。”
“你哥哥听到会很伤心的。”他说,“你好不容易答应住得近一点,你哥哥给你买了那栋房子。”
“别让我哥哥听到就好了。”
林想起她还在,拉她去换泳衣。
“今晚我们睡一间卧室吗?”她问林。
“游艇上有很多房间。”
“你想我和他睡一间卧室吗?”她又问林。
林没回答,但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很忙,她不知道他具体在忙些什么。她和他约会几次,她宁愿他更忙一点,因为他们没太多共同话题。他擅长倾听,偶尔发问,问的多是她或她和林的事,她们是怎么认识的,她们一起做了什么,这些事。刚开始她希望他多问些她和林的事,以此少问一些有关她自己的事,后来她反感,她觉得他们不是在约会了,她觉得他们是竞争者,他们共同参加一场游戏,游戏的裁判与奖品都是林。他们有各自武器,现在他意图卑劣地窃取她一份。她识破并抵抗。
她同他去酒店。
接吻时她想到林。后面她没想过,但接吻时她想到林。她们的感情正像是接吻的美好感情,两片嘴唇贴在一起,多一点太多,少一点太少。那么爱,那么喜欢,仿佛吻自己。
她真的爱上林了,出于焦虑,出于恐惧,出于巨大的心理落差,出于夜间浮现的未名压力。她在林身边从没有过这些感觉,她在林身边是安全的,这说明林的爱也是安全的,如果林爱她的话。
她想要同林接吻,可等到林站在她面前时,她懦弱地退缩了。
“你怎么样?”林用手背蹭蹭她的脸颊。
“我还好。”她听出她声音虚弱。
她很疲惫,她需要休息,林在说“我要给你办护照”,她又恢复精神。
她注定无法爱上他了,林厌倦的他,林抛弃的他。他成为一个象征,一个符号,一个战利与牺牲品。她鄙夷仇视他。
但为了林,她愿意做一切。
“我摔伤了,没办法去度假期了。”她和他面前林佯装吃力地抬抬包裹石膏的小腿,“你和她去吧。”
“我可以留下来照顾你。”他说,“你愿意的话。”
“我哥哥会来。”她说,“我将被照顾得很好。”
他妥协了,带她去澳洲。
头等舱。
为什么不搭私人喷射机?客机耗时更短。
林给她的十八岁礼物之一起名齐柏林飞艇。
她不值得。
落地有专车来接。
墨尔本的“房子”原来是幢别墅,果然是幢别墅,泳池网球场高尔夫球场,地下室有酒柜,健身房,家庭电影院。冰箱里的食物是新鲜的,车库前的路面在下雪天也不会受冻——即便那时他不住这里。
他开车带她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时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她觉得他们这种人最不会患的就是焦虑症了,因为他们生活里的全部琐事都有人帮忙料理。对此他的态度冷淡到沉静,唯一使他不开心的是桌上摆放一瓶粉红香槟,而她知道那是林最喜欢的。粉红色。
她在与不在似乎没给他造成多大差异,他按部就班地吃饭、办公、打壁球。晚些时间他们做,之后她回客房,给林打电话。
她发现她的手机一直静音,因此她漏掉一通林的电话。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林质问。
“对不起,我没……”
“你应该接我的电话。”
林的口气像是在说“你是我的”,而她也确实是林的。
她再三道歉,保证这种事再不会发生。
林才消了气,“我在担心你,我很担心你,我很想你。”
“我知道。”她急忙说,“我也是。”迫切逼自己吞下一颗定心丸。
“和我讲你们做了什么。”像一道命令。
她事无巨细地讲了,包括粉红香槟,还有他们的夜晚。
“我打电话你要接,知道吗?”
“我知道。”
一连两天如此。
第三天他们准备去凯恩斯。
她猛拍他间房门,见没反锁就直冲进去。
“林!”她喊,手里握着没挂断的手机,“林!”
她们正聊着天,她就听见林开始气喘,她再讲话,林没有回答。
“林会不会有事?我不知道家里电话号码。你快打去问一问!”
她心急如焚,他倒是平静十分。
“你一点都不担心林吗!”
“如果林在家,医生三分钟内就能赶到林身边;如果不在家,最多五分钟也去了医院。”
“是什么病?”
“林很健康,可能是杏仁过敏……林对不少东西过敏。”
“我们还去凯恩斯吗?”她哭到发抖,“我们回去吧,回去看看林怎么样了。”
“收拾好你的东西。”
依旧坐客机,专线。
落地直接去医院。
“我毁了你的假期。”
“没关系。”
“生日快乐。”
“谢谢。”
“你想要什么礼物?”
“有你陪我就很好,我们有段时间没在一起了。”
“我最近哪里都不想去。”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不怎么生了。”
“我爱你。”
“嗯。”
她在病房外看着林和他两人贴耳私语。没很久,他走出来,“你不用在这里等着了,我会签一张支票给你。”
她惊愕,然后愤怒,“她需要我!”
“她不想见你。”
她被赶出去。
站在街上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她早空洞了,林的抛弃抽走了麻木支撑她的中心柱。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一瞬间她竟然忘了她还有个许久没回去的小家。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她又发现她身无分文。
她一步一步走回去,退化的小腿肌肉在隔日酸痛。
她活过来一点。活过来一点不算活。
出院后林约她出来喝下午茶。林拿着他给她的支票,颠来倒去看上好一阵,最终说句“比我预想的少”。
“我们呢?”她只想问,“我们算什么?”
“朋友吧。”林答得很轻巧。
见她眼里有泪,林哄道:“别难过,我多签一张支票给你。从前送你的,我也不会要回来。你想要工作,或者男人,我送你。”
她站起身,失手打碎咖啡杯。咖啡流出去,不见几个波纹,就全被衣服和地毯吸收去,除了大片污渍,再没什么存在的痕迹。污渍会洗净,从没存在过。
她想起那天的红酒,再没有的红酒。
原来开始是结束。
她愣神间林已拎包起身。她极想留住些什么,她害怕一切只是一场空。她看向陶瓷碎片,手不受控。
医院内几个保镖围住她,以防她再做攻击。
律师询问包扎好伤口的林想要用什么罪名起诉她。
“不,我没事了,就这样吧。”林看向她,停了停,又说,“不过,安全起见,我要申请一张限制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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