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斯与看着电脑屏幕，眼神中透着清晰的茫然。
打印机一点动静都没有，连指示灯都没亮，他又试着打印了一下其他文件，这次成功了，这证明打印机没坏。
可是刚才打印的东西去哪儿了，难道是系统bug？
今晚本来就是一系列bug接二连三，先是学校论坛抽风，不知怎么地，突然放出了一批被锁的违禁帖子，就连半年前的都放出来了。
接着是他不小心碰翻水杯，水流到触控板上，电脑突然仿佛中邪一样不受控制，光标像条野狗在屏幕上疯狂乱窜。
事情就发生在几秒之间，他都来不及反应。
只能眼睁睁看着电脑打开学校论坛，点开一篇帖子，跳出打印选项界面，选中打印机……
页面一闪而过，可是他分明看见了选择打印机的界面，出现了两台打印机，一个是他房间的，另一个完全陌生。
他用纸擦干净触控板上的水，还好没倒出来多少，电脑暂时还好好的，他扫了眼屏幕上的论坛帖子。
「林冬橘真的死了吗？好可怕啊啊啊啊啊！」
这篇帖子的发表时间是半年前，那个时候，几乎全校都在讨论她的事，林冬橘三个字，几乎成为论坛的高频词，学校封禁一茬，很快又冒出来一茬，校方不得不关闭论坛一个月。
那时候，他也因为她受到不少“骚扰”，林冬橘在家中意外失踪，生死不明，而她家那时候租的正是他家的房子。
“好可怕，你家房子怎么会发生那种事？”
“她是真的失踪了吗，为什么连警察都找不到啊。”
“那你家房子要怎么办，卖掉吗？”
……
类似这种问题，这种窥视和探究，在钟律死后那段时间他经历过一遍，其实那些目光和声音都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好奇，那种事不关己的好奇。
还有更无聊的人，问他之后搬来这栋房子，害不害怕，有没有碰到灵异事件。
神经。
他当时只觉得荒谬又可笑，要是真的有鬼，他也很想见一见。
可是现在，事情真的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大概就是从最近开始的。
戴耳机听听力的时候，音频里的女声像是被奇怪磁场影响，变得扭曲诡异；
房间里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总在他身边徘徊；
半夜洗手间奇怪的水声。
……
他也不想承认这里闹鬼，可是最近怪事实在太多，光是今晚就不止一次。
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黑色发圈，它滑溜溜的，像是一圈老式电话绳，这就是害他碰翻水杯的元凶。
刚才他不小心踩上去，滑溜溜的，差点害他失去平衡。
仔细看，上面还缠着几根黑色长头发。
第二天出门前，钟斯与把发圈扔进了厨房垃圾桶。
“叮”地一声，微波炉停止运转，同时他的手机响起提示音。
【家里好像闹鬼怎么办……】
是他不常用的一个app推送的今日话题。
钟斯与：“……”
现在这手机，也不知道是大数据推送太无敌，还是他的手机也在闹灵异。
发帖人讲了个烂俗的鬼故事，搬进凶宅晚上做梦见鬼什么的，他没兴趣仔细看，只一眼看到底下的热评第一。
【看IP帖主是在夏生市吗？我认识一个高人，在城南一个小破庙旁边摆摊算命，之前我一朋友的妈被上了身，半条命都去了，就是那位大师治好的，去找找吧，不过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钟斯郁轻轻挑眉，城南？他正好就住在城南。
热评第二：
【那个鬼会在半夜叫你名字？卧槽！你千万稳住，别回话，那是恶鬼在勾你魂魄呢，你要是回应了小心被勾魂！】
钟斯与：“……”
假的吧？
再一看帖子时间，居然是今年4月底的，都快半年的帖子居然推送给他。
他退出来，点了不感兴趣，然后从微波炉里拿上刚热好的三明治，几口吃完后换鞋出门。
深秋，院子中间那颗苹果树叶子快掉光了，只剩干瘪的枝干，听说这棵树很奇怪，每年光开花就是不结果，请了园丁精心伺候也没用。
阳光佳苑小区本就凶名在外，一点小事，都能扯到怪力乱神，琴姨是他家保姆，最信这些，她说是这里地气不好，煞气太重，树才会只开花不结果。
对这种说法，他本来是嗤之以鼻的，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
再看见这棵树，他心里也莫名地不太舒服，鬼使神差地，他回头看了眼二楼自己房间的窗户。
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在那里盯着他。
*
第二天，林冬橘困得半闭着眼睛刷完牙下楼吃早饭。
昨晚真是被吓够呛。
沈芸从厨房走出来。
她手里拿着个黑色的玩意儿，“林林，你怎么把发绳扔厨房垃圾桶里？妈妈跟你说多少次要收拾好自己东西……”
在母亲的碎碎念中，林冬橘惊讶地睁大眼睛。
难怪她早上检查床底下没找到，居然在这里？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鬼的行动轨迹：先从浴室偷走她的发绳，可能还给自己扎过头发，然后飘……也可能是爬到楼下，好好地把东西扔进垃圾桶里。
还挺勤快，生前一定是个不会挨妈妈骂的体面鬼，真是好样的。
“妈妈，我要是说这不是我干的，是鬼，你信吗？”冬橘边说着边去拿那根发圈。
沈芸拍拍她的书包：“我信你个鬼，这发圈都脏了别要了，快上学去。”
林冬橘心有戚戚焉。
她果然要变成恐怖片的主角了吧。
望着厨房里母亲忙碌的背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口袋里的那张纸拿出来。
显然她是不会信的，因为就连当事人自己都不信。
昨天她冷静下来以后，打开灯仔细研究过了。
纸上是常见的网页界面，那风格很熟悉，竟然就是她学校的论坛帖子，可是发帖时间竟然是在半年后。
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进论坛搜了一下，果然搜不到相关帖子。
假的，肯定是假的，林冬橘坐在桌前冷笑，用力把纸揉成一团，这年头，鬼都与时俱进学会P图了。
可她还是不安，感觉很不舒服，这一晚倒是没做噩梦，却也没睡好，纸上那些文字一个个拥挤充塞在她脑子里，来回在她神经上蹦迪，发出刺耳怪诞的噪声。
「太可怕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会在家里神秘失踪，连警察都找不到？」
「会不会是她自己离家出走，把所有证据都销毁了？」
「怎么可能？你当警察是吃干饭的啊，监控查不到出入痕迹，而且她家里还发现了她的大量血迹，换你失血那么多试试看能不能活？」
「她家那片不是不干净吗，所以查不到凶手，会不会凶手根本不是人，而是……」
「有些人别胡乱揣测了，我跟林是社团认识的，她人很好，看起来乖乖的，我那天忍着胃痛不想告诉老师，是她先发现了然后陪我去医务室，发生了这种事我很难过，无论如何都希望她能好好的……」
假的，都是假的。
就像小时候收到那种“不发给多少人你就会倒霉”的群发式诅咒信，明知道是假的，可还是会影响心情。
鬼在恐吓她，带着恶意的搞她心态，想让她精神崩溃好趁虚而入。
那个暂时还看不见的“鬼”，现在或许就在她身边。
或者是像鬼片那样……趴在她背上？
她不能认输，不能表现出害怕，她才不想让鬼从她身上获取情绪价值。一大早，她冷着脸把散落一地的纸一张张捡起来，顺便数了一下，刚好一百张……
她打算带出去找机会扔掉。
可是万一呢？
万一有那么一点点可能，那不是恐吓，而是鬼魂发来的死亡预警呢？
太诡异了，林冬橘不敢细想。
毕竟她的身边是真的有鬼。
*
越是在这房子里住，越能发现更多异常。
灵异事件1：她晚上写作业的时候，听见了女人的哭声，呜呜咽咽的，声音从她楼下传来，而她爸妈这时在外应酬。
冬橘：“……”
灵异事件2：她专门买来喂附近流浪猫的罐头不见了一盒，确定不是她爸妈拿的，因为她刚拿出来放桌上，去楼下拿开罐器的功夫，回来就不见了！
冬橘：“……鬼也要吃东西吗？跟猫抢吃的？”
怪异3：她辛辛苦苦写完，明天要交上去的英语卷子不见了，明明就在桌上，可是不！见！了！
谁懂她的崩溃？
够了，真的，太过分了。
一定要抓到你……
冬橘心里萌生起淡淡的死意，她现在怨气比鬼还大，已经无所畏惧了。
房间里面，靠近衣柜的暗处似乎有一个鬼祟的影子。
怒气让人上头，她起身走过去，那影子消散了，原来是她眼花看错了。
可是冬橘知道，鬼肯定就在这里，拿着她的卷子，看她着急的样子暗爽。
人为什么会变成鬼？它死了，不去投胎，反而徘徊在房子里每天吓唬她，很可能是它投不了胎。
冬橘决定跟它讲讲道理。
“冤有头债有主，我没害过你，假如你想投胎转世，重新做人，可以向我提供线索，我尽量帮你。”
“你把我吓死了，这里多一个鬼，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对方依旧保持沉默，坚决顽抗到底，一点也不配合。
“咣当”——
冬橘放在书桌上的水杯掉在地上，砸了个四分五裂。
冬橘：？！
紧跟着，房间某处传出模糊的音乐声。
又是鬼在搞鬼……
只是这个曲调越听越奇怪，不太阳间，但也不阴森，她只想搞清楚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确认过了，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可是这怎么好像是……佛乐？
冬橘打开平板里的听歌app，点开“听歌识曲”功能。
屏幕上的音符标识转动了几圈，“滴”地一声跳出结果。
「您搜索的音乐是《大悲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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