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绚率先下车疾步走，盼着让孟堂看看自己精挑细选半个月才搭配好的装扮。
“金绚你慢点，昨天下了一整天雨，地上积水还没干，会弄脏鞋的。”朋友落后几步出声提醒。
“笨啊，走干的地方不就好了，你看这些没反光的地方就是好的，放心大胆踩，快点快点别耽误时间。”
今天是某个男同学生日，请了不少人，她本不屑搭理，但和他关系不错的孟堂也会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正酝酿着更多话题，她踩中前方一块砖，踏下去的触感意外的略一摇晃，冰凉立刻爬上小腿，又索索往下溜。
金绚连忙低头仔细看，发现这块砖看似完好实则边缘早已松动，她刚刚一踩，砖块边角翘起，悄然蓄在底下的脏水一瞬间全呲出来了。
“我的袜子！”
溅到小腿上的灰黑浑浊水渍还能擦擦，可弄脏了白袜子就难洗了。她今天的完美穿搭全毁了。
金绚气得鬼火冒，恨不得砸碎这该死的招惹她不痛快的砖块，但又怕再弄脏衣服，只能忿忿作罢，憋着气继续往前走。
“烦死了！下什么破雨！老天爷有病吧！”
她抬头骂骂咧咧，望见满天散落着颜色深浅不一的云。远的白净飘渺，笼罩低空的灰黑浑浊，和污水一样脏兮兮的。
等接近目的地了，金绚立马换上欢快神色，径直站到孟堂面前打招呼，挡住袜筒后的污渍。
可出乎她预料，孟堂看到她后轻飘飘一扫装扮，露出隐约的疑惑诧异，转瞬就又恢复和气笑容，夸她们今天很漂亮，催促大家一起进去。
那是什么态度？她的打扮有什么问题？
金绚放慢脚步等朋友跟上，凑到她们耳边悄声问道：“我这套衣服会好看吧？发型呢？”
“很好看很完美啊，姐，你破天荒八点爬起来收拾，认真成这样能不好看吗？”
朋友不容置疑的坚定赞赏和孟堂的微妙反应在脑海里相抗衡，金绚心里仍然打鼓。
无聊聚会热热闹闹，人味凝聚屋里不流通，好不容易找到大伙玩疯了没注意别处的机会，金绚放下捂鼻子的手，抓起饮料挨近孟堂。
“孟堂，我这套衣服怎么样？”
“很好看呀。”
“你说谎！”
金绚直白提及先前他的表情变化，仗着近来两人关系越发好了，试着耍耍小脾气摸索界限。
孟堂嘴角噙着笑，犹豫片刻后诚实道出自己所想：“很漂亮，只是风格不太契合你。”
“是吗？”这下轮到金绚自个儿拿不准了。
奇怪，按理说她这种直爽性格和长相身材就适合辣妹风啊。
“那你觉得哪种更适合我？”
“我不太懂你们女生，我反正觉得你适合白裙子之类的淑女风，而且你这风格露肤度有点高，路上会有猥琐男盯着看的，不安全。”
“淑女风”让金绚有点懵，模模糊糊听清后半句后不禁感动，眨眨眼一扁嘴：“你考虑得真周到，这么细心。”
难怪那么多女生喜欢孟堂，谁不喜欢这么会为女生着想的男生。就算拉其它年段甚至其它学校的男生比较，她也敢肯定孟堂最好。
提起孟堂，同学们都夸他是最最体贴女生的男生，他会提醒其他男生如何尊重女生，教他们平常多留意照顾，特别是体力活，要多帮力气天生小些的女生们分担。
大家都喜欢他的温柔细心，所以也搞得她烦，就怕他哪天突然喜欢上某个人，对方肯定会答应在一起的。
见孟堂还挂着完全不知自己举手投足多吸引人的淡定微笑，金绚一阵心烦，又不好在他面前表露出来，便暂时不杞人忧天，视线在桌上打两圈转移话题。
“这个不是你爱吃的吗？多吃点吧。”金绚探身抓起桌上的零食。
目睹她后背由直转弯伏成流畅的弧度，孟堂立马又想起了一直烙印在脑海里的画面。
躬身蜷缩在地的身影，像饭桌上的一只大虾，他的妈妈。
眼前的背很快重新挺直，孟堂也随之回神，无奈叹气，接上还未结束的话题：“哪里，我要是够细心就不会没发现林聿受欺负了，本该是我的职责，还让煜熠学妹出头挨骂。
“说起来还是她考虑更周到，公开惩罚、公开和私下道歉，林聿现在不用担惊受怕了。”
听他用赞赏语气念着其她女生的名字，金绚扬着的嘴角骤然落低，用力蹙紧眉头。
本来看林聿就烦，现在还冒出个卓煜熠。说起来卓煜熠成绩那么好，孟堂会不会喜欢她？难道他喜欢那种男人婆？
金绚越想越来气，把饮料往孟堂怀里一推：“我打不开，帮我拧瓶盖。”
这有点没轻没重，但孟堂依然是好脾气模样，没有任何怨言，听话照办。
金绚这才稍稍舒服些，确定自己在他心里是有点不一样的存在。
至于卓煜熠……算了，不同级应该不会有太多交集。
“煜熠？你在这干嘛？”
卓煜熠转开小电驴的锁，扭头看向来人，扬眉笑起来：“你怎么在这？我随便逛逛。”
方柘拧油门移到她身旁，拍拍背后的书包：“我奉老妈之命正要去你和望熹家送东西。”
“正好一起回，你头发剃这么短，我差点没认出来。”
“还不是学校的破要求，真是学校越烂规矩越多，这学期脑袋一拍又想学衡水模式了，大家都怨得要死要活的。”
卓煜熠笑着踹起脚撑，和方柘一起慢悠悠骑小电驴回家。
“一个人住习惯吗？叔叔阿姨还是年底才回？”
“是啊，”卓煜熠从冰箱里搬出早上切的一大盆水果什锦，拿根筷子扎了串苹果片梨片香瓜片，“习惯得很，一个人住不要太自由，煮饭洗漱其实不占多少时间。”
方柘接过水果糖葫芦，张望张望客厅摆设，又瞧了眼她的白短袖：“你以前特别喜欢红色，什么都要买红色，现在这是？”
“嗯，不喜欢了。”
“为什么？”
卓煜熠笑笑：“太刺眼了。”
方柘没再多问，吃完水果解渴就开始翻包：“不在同一个学校读书，你们爱好变来变去我都不清楚，那你还喜欢巧克力吗？”
卓煜熠举起给自己扎的水果糖葫芦，毫不犹豫振臂高呼：“那当然！我是巧克力头号狂热粉！你看我微信昵称就知道了，从没变过。”
“那就好，”方柘抽出两个黑黝黝的大包装盒，“我妈惦记着你喜欢，就托出国旅游的朋友顺便带回来，听说这个牌子的很好吃。”
“哇谢谢谢谢！看着就好吃，我晚点给阿姨打电话。”卓煜熠接过盒子左看右看，拆开包装抓一把给方柘。
“你自己吃，还有这些，是我们包的饺子和手打肉丸。”
卓煜熠蹲在冰箱前看着方柘把东西有序收进冷冻层，边讲解哪些哪些怎么解冻怎么煮。
说着说着，他忽然截住话，扭头似笑非笑对视：“你干嘛？我脸上有饭渣？”
“没有，只是感慨，你以前根本不管这些事的，现在居然比我还熟。”
“被我妈念叨烦了，确实也该学做饭，她们周末就能放心去玩了。”方柘拉开下一层冷冻柜，又聊了会儿各自学校的事。
“四中现在变严了，那不是没什么时间聚了？”
“是啊，烦死了，我周末又排满了补习班。”
卓煜熠听着就累，凑近冰箱吹冷气，手托下巴盘算日子：“下次……下次都不好说，那国庆假期总有吧？一定要留一天出来找我和高望熹聚聚啊。”
“肯定的，”方柘放好所有东西起身，“那我差不多先走了，还得去望熹家。”
“等我等我，我也一起去，正好把我的折纸大礼包送她。”
方柘失笑，帮她收好水果后拿起两人的车钥匙站在玄关等：“一听就不是好东西，你还没被她打够。”
聚会结束，一伙人道别各自回家，孟堂陪金绚和她两个朋友多走段路去方便停车的路口。
四人边走边聊，不多时，微弱猫叫声传入她们耳中。
金炫的朋友立马打开手电筒，兴奋地在灌木丛间来回打转，成功找到了一只瘦小的奶猫。
“好小的猫啊，有猫妈妈照顾吗？”
孟堂也蹲下仔细看，面色凝重：“难说，最好不要摸它，如果猫妈妈在，它闻到陌生气味就可能丢掉孩子了。”
“万一没有猫妈妈呢？好想把小猫偷走啊，可惜我家不让养猫。”
捂着鼻子站在几步远外的金绚也皱眉：“我也不行，过敏。”
她们的目光最后集中到一处，孟堂苦笑摇头：“我养很久的小狗生病去世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养宠物了。”
没办法，她们只好去附近便利店里买瓶舒化奶倒在地上让小猫舔，好歹喂它吃顿饱饭。
几人好奇观察了会儿，金绚的电话响起。
“车到了，得走了。”
孟堂点头示意她们宽心：“你们都回去吧，我等喂完了再走，顺便问问我朋友有没有能养猫的。”
金绚当然放心，又对着小猫拍了几张照后高高兴兴道别离开。
孟堂守在原地，小猫舔完奶就再倒一点，舔完再倒一点，耐心陪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夜更深，四周人更少。
他点进与卓煜熠的聊天界面，上下滑动复盘内容。
隔了几小时她总算回复，按他的询问推荐了她喜欢的电影、书和游戏。
动作，冒险，武侠，江湖，战斗，惊险。
打打杀杀，莽撞冲动。性情清晰得简单，利用引导起来更简单。
小奶猫喝饱奶也放松了戒心，仰头冲他细细叫唤。孟堂关掉屏幕，笑着轻轻擦掉它嘴边绒毛上沾着的奶渍。
他的手慢慢往下挠小猫下巴，等它适应亲昵，安心把温热小脑袋往他掌心里拱的时候，一把拧住它脆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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