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的书包里一般装真理不装知识，一掏出来就是美工刀水果刀菜刀双截棍擀面杖板砖铁锤等冷兵器。
而卓煜熠的厚书基本定居教室没背走，连充当砖头使的东西都没有，她只凭赤手空拳揍人，所以伤得有点重。
“那些外校学生呢？”刚进办公室的老师检查完卓煜熠的伤后忿忿追问，“跑了？”
“进医院了。”
“……”
章致谨嘴角抽抽，忍不住再次抬眼瞟卓煜熠。
她懒懒散散坐小沙发上，支着胳膊翻看初三教辅，神色淡然，偶尔嘻笑和老师搭腔两句，没整理的额角碎发像被台风吹乱的兰花叶。
她手指也破皮了，伤口比起其它地方的而言小得让她忽略不计。
他凝神盯了几秒，却觉那道伤旋转流动着不断扩大，如一轮逐渐逼近的红日，渐变火烧云在薄薄皮肤下蔓延，在太阳后焰腾腾烧着。
太阳的灼热呼啸烫来，他浑身忽然泛起一拳拳一片片的疼，手指也刺痛，温热涌流。
他吓得回神检查，才松了口气。手指没破皮，没有流血弄脏同学的作业。
打架斗殴不是小事，更何况对方全军覆没进医院了，校方开始着手处理后，被骚扰过的女生们都甩出自己保存的证据作证，再加上校门口和小巷里有监控，所以来闹事的混混家长没占到便宜，铩羽而归。
至于卓煜熠的惩罚，是帮班主任批改作业一周。
在他印象里，卓煜熠在乎的并非只有女同学和老师，有几次他还偶然撞见卓煜熠爬到一般人上不去的高处帮保洁阿姨清理难擦的角落。
每次看见她听见她就能收集到新碎片，逐渐拼凑出她鲜活特别的一面又一面。
收集不完的碎片，看不厌的影像，论谁都不得不承认，至少在这片小世界里，卓煜熠是最最与众不同的。
侧目的男生多，喜欢她的也多，以前乱糟糟的喧闹几年，不知道多少人费尽心思想引起她关注，最后悉数失败。
他有时甚至羡慕被卓煜熠打的男生，至少被打过，也算接触过，也算被注意到几秒，但他略高的道德感羞耻心让他拉不下脸故意犯贱。
“快开始了，一中排球队还挺有水准的，煜熠她们应付得了吧？我很久没看她打球了。”
“我也没看过，不清楚。”章致谨淡淡回应，视线转落到正在熟悉场地的一中队那儿扫两圈，心里马上有数了。
打不过卓煜熠。光发球质量就拉开差距了。
卓煜熠的轰炸式跳发球、高望熹的跳飘球，完全不是一般人练几年就能抗衡的水准。
估摸着球员快入场了，章致谨收回视线站直：“你先坐着，我还得回班给同学占位置，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ok，谢谢啊。”
章致谨刚坐下，卓煜熠一行人就出现了。
她换掉校裤穿了运动短裤和护膝，上衣还是校服，远远看去肩膀处有块小黑点，他记得是涂鸦，小小的宝剑，不知道谁给她画的。
如今再度想起卓煜熠受伤的模样，章致谨还是心惊肉跳，火气腾腾的焦躁密密麻麻沸出胸腔，这股情绪从未淡化陌生化，等量复现，就好像他一直没从初中办公室走出来。
他重新看清当下正歪歪脑袋抻抻腿的卓煜熠，掐掌心镇压心慌。
“上场干翻一中！”孔霖振臂高呼气场全开，朝观众席上的朋友们挥手。
连崎跟在旁边，手指敲着矿泉水瓶，紧锁眉头嘟哝：“一中排球部虽然也是半玩性质的，但好歹有正经队伍和教练，你们小心点。”
孔霖胜负欲更强烈，下巴仰到天上去：“什么意思嘛？你还不信我们？等着看吧，再难的球我都能接起来。”
“慢点，别又蹦着蹦着把脚扭了。”卓煜熠拽孔霖衣角将人控制住，单手旋开水瓶，边环视四周暗中寻找目标位置。
“孟堂——”
金绚皱眉穿过人挤人的狭窄过道，赶走孟堂旁边的男生，站了会儿才坐下，皱着的眉彻底舒展，拿出习题继续立勤奋人设来刷存在感。
“这么自律，连看比赛都要边写题，得劳逸结合，平常已经很辛苦了。”孟堂语气含着一丝钦佩。
“等我写完这几道，解不出来的话我没法专心看比赛。”
哨声吹响，比赛开始，金绚努力忽略欢呼加油声，摆出极致专注状态奋笔疾书记录步骤思路。
过了会儿后孟堂忽然低声笑笑，自言自语：“你和其她女生都不一样。”
声音很轻柔，但两人离得近，还是能在嘈杂中大致捕捉清楚音节。金绚愣了愣，差点脸红，心中暗喜。
写完题，她又搬出准备好的话术，东拉西扯拐到最近看的电影上，流利背出自己搜罗整理两天凝练出的高深剖析。
孟堂果然惊讶，明亮目光定在她眼中，用力点头笑着感慨：“我也这么认为，之前都没人和我一样疑惑过这个点。”
“我朋友对这部冷门电影不感兴趣，我找不到人探讨，没想到你也喜欢啊。”
孟堂点头，目光顺势垂落在她书本上，手里转着她的笔，在又一波惊呼泛起时才如梦初醒，抬头径直与她对视，眼里只有她。
砰。
金绚听见自己的心跳轰然作响，紧张得快耳鸣，故作平静。
孟堂的温和笑意里掺了一丝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深切：“之前我就发现，我们喜好和思想很相似，只有你懂我，女生里我只有跟你聊才自在。”
砰！
角度刁钻，但不难接。卓煜熠做出判断，提前闪到合适位置准备接对面杀来的球。
时间充裕，她往观众席悄悄一瞥，发现孟堂邻座不知何时换掉了，现在是最麻烦的情况。
金绚坐在他身旁，目光明亮，孟堂偏头和她说话，表情温和，嘴角翘着一丝笑。
两人没关注赛况和四周动静，沉浸在二人世界里。
上方白光照落，孟堂的浑浊灰黑影子倾扑过去牢牢捂住了金绚的脸。
卓煜熠微一眯眼。
排球如预料来到面前，她不假思索抬臂接球，暗中旋腕，临时斜切角度调整力道改变方向。
砰！
排球飞上高空，出人意料地径直朝观众席划出抛物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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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比谁都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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