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诠吓得张大嘴,接收到周围人的惊奇目光后赶紧否认:“你别造谣!”
“我哪有造谣,这不是有理有据吗?”
“这就是造谣,断章取义!”
“那我也只是随便说的,你干嘛当真?”
听到自己说过的话,徐诠仿佛被打了个巴掌,脸涨得更红:“斤斤计较。”
高望熹坦荡耸耸肩:“怎样?就许你造谣不许我造谣?我就斤斤计较,放心吧,没个十年八年我是不会忘记这事的。”
徐诠哑口无言,气得呼吸不畅,整个人哆哆嗦嗦,腹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不积口德的卓煜熠玩得好的果然也不是什么有素质的好人。
继续怼她捍卫自己的尊严和名誉权还是好男不跟女斗走为上策?
正想着,徐诠见高望熹突然露出亲切但明显馋了满肚子坏水的笑。
但好像不是对自己笑,徐诠慌了一瞬又稍稍安心,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
“唉,学长啊——”
高望熹给他动作伴奏似的,一句话转了十八个音调,别有意味,意味深长,意犹未尽,余音袅袅。
高望熹刚刚造谣的他暗恋的对象孟堂此时正站在身后,端着茫然的微笑。
徐诠以为高望熹要嚷嚷自己暗恋他,急得差点跳起来,想开口阻止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正懵着,高望熹却不再胡搅蛮缠,莫名中断了话,若无其事转身进小卖部,留他俩大眼瞪小眼。
孟堂没多问,礼貌笑笑也离开了。
“你在外面干嘛?跟谁说话?”卓煜熠趴在冰柜前纠结要买什么,头也不抬问道。
“徐泉那神经病造你谣,说你看不惯孟堂和别的女生说话,急眼了才故意砸排球。”
“谁啊?”
“情书男。”
“哦哦哦。”卓煜熠笑了笑,专心翻找,拎起选定的冰棒关上冰柜门,“他也算说对一半吧。”
高望熹托起她手里的包装袋仔细看了看,直接抢走:“孟堂也那样想就好了。”
卓煜熠佯怒瞪她,重新拿了条一样的去刷学生卡结账。
“啊呀蕴华?你也来啦。”卓煜熠刚走出来就瞧见了她,亲亲热热搂抱问候,拽人折返小卖部请客吃零食。
“这冰棒花里胡哨的,还没随变好吃,挑个别的吧,你在学校没被欺负吧?”
“没有,我现在暴脾气不吃亏,他们不敢招惹,还说我也变成跟你们一样的母老虎了。”
卓煜熠抿着巧克力流心嗤笑:“老虎好啊,老虎狮子熊都比容易搓扁揉圆的兔子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也这么想,随他们说去。”
“学习节奏适应得来吗?听说一中作业超级多。”
“真的多——还要比赛一堂课能刷多少试卷,按完成量和正确率排名,我每天头都嗡嗡的。”
一抱怨起学校,手里的零食都没那么香了,两人边吃边聊,高望熹只听不搭腔,一起慢悠悠走在连绵树荫里。
踏出树荫尽头,闷热余晖照了满身,孟堂不由眯眼。
本来还拿不准砸中肩膀的球有什么特殊意图,但再链接上高望熹的话和那促狭语调,他就琢磨出其中的调侃意味了。
孟堂坐上接送的车回家,嘴角翘起笃定笑意。
“准备好周末考级了吗,不仅要一把过还要拿第一。”
“好。”
“给你安排了新的金融课,你周日休息时间还比较宽松,不能浪费。”
“知道了。”
孟堂平静接收爸爸的各种询问和计划配饭,嘴里嚼不出什么味,忽然听见另一道声音试探着插进来。
妈妈夹几筷子肉和菜放他碗里:“卓煜熠是不是也在附中?你林阿姨今天提到,说她以前折腾出很多事,好像是挺有意思的聪明小孩,你知道多少?”
“她高一的,我不熟。”孟堂随口敷衍,下意识不想告诉她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搞不懂她怎么突然好奇起卓煜熠了。
“卓?”爸爸皱眉,“一家子绿眼睛的卓家吗?”
“她是,听说有蒙古族……”孟堂停住筷子,没想到他爸看起来也知道不少。
“我知道,那群女的不好搞,待在生意场里的一个赛一个人精……”
爸爸刚打断话,紧接着自己也被铃声打断。他咒骂一句,接起电话又切换语气侃侃而谈,还聊到了各自孩子。
爸爸发出自豪的洪亮笑声:“就是,毕竟是我生的儿子,要是没遗传点聪明劲那我头发都要愁白了。”
在餐桌短暂聚集完,一家人又要分散。爸爸心情正好,从背后抱住妈妈,两人企鹅似的一摇一摆说笑着挪去客厅。
孟堂冷眼旁观,背上书包去补课,关了门后蔑笑。
多么相亲相爱的画面,可他看见了,他记得。
小时候他半夜起床上厕所,留意到外面有古怪动静就壮起胆悄悄摸到客厅。
应酬回来的爸爸醉醺醺咕哝着什么,突然一脚踹在妈妈肚子上。
他躲在墙后观察被踢倒在地的妈妈,觉得她像餐桌上的大虾。
爸爸身为威风威严的成功精英,对孩子期望极高,他和双胞胎妹妹从小就有上不完的补习班兴趣班。
妹妹毕竟是女生,不会继承公司,没被要求将来闯出什么宏伟名堂来,所以比他轻松一点点。
而他被框得窒息,越受束缚越想挣脱,想以最激烈的方式反叛,比如故意考差、故意拿不到证书,但也只能想想。
这些念头一旦成型,就会被浮现出的妈妈被踹飞的场景捂死。
他怕被那样打,太没自尊了,所以还是继续当听话小孩。
他深刻记着妈妈的惨状,自省并没有愤怒心痛,而是些微怜悯和引以为戒,另外好像还有什么莫名的情绪想跳出来。
什么时候看清的?孟堂凝神回忆觉醒转折点的时刻。
小学时没考好的同学会遭体罚,家里穷的女生直接被老师扇巴掌,他看到女生红红的脸红红的巴掌印,忽然大为兴奋,通体舒泰,抑制不住地想笑。
之后几天,清脆巴掌声一直荡漾耳边供他不断回味。
可这份快乐只可远观,他不是老师,没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殴打。
所以他只能在小动物身上探索,体验属于自己的新奇快乐。
一只小猫从角落窜出,不怕生地来到腿边蹭他的裤脚,细尾巴摇摇摆摆。
章致谨懵懵低头,杵在原地不敢动,生怕小猫警惕应激。
回了神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停车棚外了,大概残余灵魂还留在排球场内不肯走。
奔跑跳跃的姿势、飞扬的长发、在她手里转瞬变成核武器的排球、神秘的戒指,还有……砸中孟堂的球。
真的是不小心吗?卓煜熠怎么可能在正经事上失误?
别人看来是如此,没必要多虑,可他不行。
那两人站在一起讲话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卓煜熠的亲切表情更是想忘记都难。
杨青松提到在路上听见的推论,哈哈笑徐诠想象力丰富,一点都不懂卓煜熠。
他也不停安慰自己卓煜熠不是这种性格,可也没法切实否定。
谁知道呢?谁真正懂她?谁能捕捉到她瞬息万变的跳脱想法?
没听人提起过、他自己也从没见过卓煜熠给某个男生特殊待遇,所以谁知道她对喜欢的人的态度是和平常一样还是完全不同?他怎么肯定那只是失误?
章致谨用力皱眉截断思绪,疲于纠结卓寓意的飘忽不定,不想郁结被拉出来反复鞭尸。
她喜欢谁和他有什么关系?最好是喜欢,说不定谈恋爱会影响她学习,到时候他占据第一名高地的胜算更大。
他该乐见其成,他该为有这种可能而庆幸。他本该如此。
章致谨甩掉乱糟糟念头,发现小猫还在他两边裤脚蹭,画着无限循环符号。
“啊,是不是饿了?”他这才反应过来,愧疚叹气,“可我身上没吃的。”
小猫似乎听懂了,喵喵叫两声飞快溜走,消失在墙角。
学校什么时候有猫了?不过这是好事,住学校比在外流浪安全,大多学生都喜欢,它在这里不愁吃喝,没有危险。
章致谨放下心骑车回家,锁好房间门,在柜子最深处一通翻找,拿出了个八音盒。
姥姥喜欢收集老样式物品,以前从黑市淘了个复古八音盒当生日礼物送给还是小孩的他。
八音盒里的小人不同于一般的公主王子或情侣,是个希腊风穿着的高举长剑的女战士。
欢快音乐一放,战士旋转,披风仿佛也飞扬起来。
他没见过这种八音盒,高兴得很宝贝得很,每天放着音乐写作业,在休息间隙仰望不紧不慢旋转着的战士,想象战士凯旋后登高听民众欢呼的场景。
直到有一天,熟悉调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英语单词听练。
被爸爸换掉了,且没装好,大约齿轮卡住了,战士的旋转一顿一顿颤颤巍巍,宛如朝夕间潦倒失意。
从那之后他把八音盒收在抽屉里一直没动,现在重新拿出来启动都还要做会儿心理准备。
很基础的单词,小时候他厌恶到应激,特别是配给威风凛凛的战士,滑稽可笑至极,一卡一卡的不流畅说不定是战士的报复。
如今她旋转得更吃力了。他以前只想着回避,可回避和放任不管没用,错误和郁结会随时间锈蚀得更深。
章致谨小心翼翼抚摸褪色的战士。
现在想来,小时候超常的喜欢或许是因为在透过它看相似的人。
很像卓煜熠,她也是风风火火光芒万丈的战士,总在做让人震撼的事。
初中同班的兰蕴华的事他还记得清楚,就发生在身边。
初中阶段适逢开始飞速拔个子长身体的青春期,部分女生因发育羞耻而含胸驼背,有些犯贱男生则趁机故意捉弄,还在人前人后开黄腔。
兰蕴华也是发育快的其中之一,有天被泼了水,衣服湿透贴身,胸前轮廓更明显,泼水的男生得逞后欠揍地拖长声音猴叫:“哇哦好大哦~~”
当时是课间,班里和走廊外不少人在,兰蕴华突遭袭击和嘲笑,万分尴尬,直接气哭了。
几个男生不嫌事大不觉不妥,也加入起哄行列里,而女生们一瞬间愤怒又无措,大约是顾虑自己出了头也会被连坐调侃发育情况。
巧的是卓煜熠正趴窗外和人讲话,亲眼目睹了发生的混账事。
她闯入教室径直走向泼水的男生,拿水壶开杯盖泼他□□一气呵成,再蹲下去看,模仿他的语气评价:“哇哦好小哦~~一马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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