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该随意尝试新事物，果然没人能笑着走出理发店。
“不错吧？很清爽！”
“……”
章致谨不知道理发师是真这么想还是尴尬找补，绝望到没力气和他掰扯，付了钱恍恍惚惚飘出门。
他从没剪过这么短的，不仅看不顺眼，头皮还凉得一时间难以适应。
是不是非常丑？是不是很可笑？
说不定丑得误打误撞阴差阳错能得到卓煜熠的一点关注，无所谓惊奇或嘲笑，那他的钱也不算白花了，但到底还是不希望给她留下负面印象。
幸好离开学还有点时间，头发还有努力长长的余地。
幸好现在放假，卓煜熠看不到……
章致谨右脚往下踏了一阶，心也咚隆往下一掉，目光直愣愣锁定马路斜对面的卓煜熠。
她居然在这，居然碰上了。
平时怎么恳求都没有缘分，偏偏在他最不想偶遇的时候老天不耐烦地把他推了出去。
正心慌意乱着不知道该怎么躲，头顶忽然重重一痛，冷凉沁入皮肤刺激他回神。
章致谨抬头，见屋檐上又一串凝聚的雨滴砸下来了。
他连忙站回上一阶躲雨，重新望向卓煜熠，这才关注到她手里的东西。
是小猫……的尸体。
章致谨错愕移动视线搜索马路，很快发现了那滩还未完全被雨冲散的血污。
宽大的小车轮胎印将一些零碎的血肉模糊压紧压实，后方滚来的大小轮胎一遍遍加固碾磨。
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害死了那只看起来还不大的白猫。
而卓煜熠在密雨厚雾中跑到车来车往的危险马路中间救回小猫的尸体。
小猫现在被擦车布包裹着，软绵绵一团躺在她掌心。
血水渗过湿布沾了卓煜熠满手，顺着起伏青筋和尺骨茎突滑下长长血路，又被胡乱飞溅的雨水冲淡。
卓煜熠表情不太寻常，没了精神气，眼里灰蒙蒙的，所有神采悉数散去，整个没了魂。
章致谨眉毛动了动，眼前景象略微扭曲，视觉听觉一齐罢工错乱。
四周骤变真空，寂静凄凉，雨声人声车声和色彩都如风吹远，眼前世界只剩黑白灰。
卓煜熠抱着小猫站在路边，手指描摹它湿漉漉脏兮兮的变形的脑袋，像在摸人类的眉眼。
她就这么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抚摸，梳理血肉湿黏的乱糟糟绒毛。
她满脸淌着清透灰色雨水，可紧接着却有两道突兀奇异的红雨径直飞流，成为黑白灰世界里唯一醒目的颜色。
随着势不可挡的滑落，红色渐淡，从浅红也变成灰白色，融入潮湿中消失。
章致谨稍稍提气屏住呼吸，用力眨眼试图看得更清楚，焦躁心脏不停重击胸口。
……那不是雨水。
一恍惚的功夫，卓煜熠消失了，随着她的不见，世界也瞬间恢复了灰暗的彩色，之前的一切仿佛白日怪梦。
章致谨满心惊涛骇浪，慌忙扫视四周寻找但无果，只有斜停不远处路边的熟悉小电驴证明了他没得失心疯。
他连忙撑伞穿过马路。
小电驴显示屏还亮着，雨衣被胡乱掀撇，一角拖到地上，坐垫全湿。
章致谨拔掉车钥匙，扒拉雨衣盖住整个车子，守在旁边等待。
无数车在大雨天依然保持高速呼啸冲刺，将那滩血肉刮得更碎烂。
章致谨呆愣愣杵了近一小时，在怀疑卓煜熠是不是直接回家了时总算看到她的身形从小巷里一寸寸移出来了。
她满身的雨，朝气蓬勃的额角碎发如今也湿答答伏贴脸上，来势汹汹的雨水冲刷掉她手指间的泥土。
看到车边的人，卓煜熠明显疑惑。
随风飘飞的细碎水珠密密麻麻铺满镜片遮挡了眼睛，章致谨便冒险扬起面容，递去包在纸巾里的钥匙：“你车没锁。”
手在颤抖，好像掉在胳膊上的雨滴有千斤重。
“噢，谢谢。”卓煜熠的声调也平平的没有活力。
她伸手自然而然拿钥匙，湿冷手指迅速划过他掌心。
章致谨差点缩起肩抽气，手心又痒又烫，连带着脸也快红了。
明明是正常接触而已，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像秉持男女授受不亲陋习的封建老古董，要是卓煜熠看出来可不得鄙视他。
章致谨默默诘问自己，冷静些后从挎包里抽出一包没开封的纸巾：“擦擦吧，会、会感冒的……”
“噢，谢谢。”
他特意换了只手，也换成手指捏纸巾的姿势，但卓煜熠的随意一抓直接越过留出的一半空间，又不慎碰到了他的手。
食指与食指轻轻相扣，他的指头被勾着往前伸直了点。
章致谨顿觉砸在胳膊上的雨更重了。
“没事。”他装作平静别开脸，按捺紧张往前倾斜雨伞。
他想问怎么回事、小猫埋在哪里。为惨遭车祸横死的小猫伤心很正常，但卓煜熠的奇怪气场触发了他的直觉警报。
他总觉得她的情绪另有隐情，不是他可以知道的，不能贸然询问。
卓煜熠胡乱擦擦脸和车座，没再穿雨衣，只扣上头盔。
“谢谢你，我先走了。”
章致谨垂头低低应声，目送她隐入雨幕。
后背被雨打湿了，像出了一身冷汗，衣服紧贴得他松气时肌肉都舒张不开。
章致谨漫无目的走了会儿，眼睛猝然被路边玻璃反射的光芒刺痛。
他连忙闭眼偏头，这才发现太阳已破开乌云露面。雨停了。
雨后暑气日日加剧，蒸到开学。
卓煜熠进门环顾教室认新同学，虽然大部分人她高一就混熟了。
分科后高望熹和连崎去了文科实验班1班，她和孔霖在理科实验班之一的16班。
孔霖一大早就趴桌上睡觉，睡到上课，下课睡倒，反反复复无缝衔接。
卓煜熠无奈把人摇醒：“集合了。”
“干嘛……”孔霖迷瞪瞪嘟囔，脑袋一歪滚到她臂弯搁着，半边脸上赫然一大块红红印痕。
最后她半拖半架把人带去了礼堂开表彰大会。
新学期新挑战，高中新一道分水岭逐渐拔地而起，意义影响重大，德育处主任和年段长都发表了冗长陈词滥调，让还没脱离放假状态的同学们更头昏脑胀。
之后，文理段一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依次上台讲话。
卓煜熠过了遍现编的稿，知道这些形式主义没人爱听，也就尽量凝炼和加快语速。
稀稀拉拉掌声响起后，她又站定原地不退场。
原本昏昏欲睡的人缓慢琢磨出不对劲，大半都一激灵打起精神，瞪大眼盯紧了台上挂着蒙娜丽莎式微笑的卓煜熠，满心忐忑八卦。
什么情况？又有新事？谁又惹她了？不是自己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