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姑娘说的是‘回’九疑山,她本来就是九疑山上修行的仙人。”
“不过刚好,你在我烦人的气头找上来,这不是....”接下来,鹤林就看见那姑娘宛若对着那茶水低语,另一只手竟然直接拿着杯盖想要将那水流压了回去。
“这不是找死么。”低低的轻语,在这间安静的客栈内响起。
“你说,我是该用剑呢,还是用卦呢。今日三卦我可是一卦都没打啊,你赶上好时候了。那就让我给你算几卦好了,一卦十金,卦到给钱。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茶杯中的那股水流就这样轻易地被那姑娘给压了下去。
“哎呀,看来你是没有这个福气啦。连让我用卦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也好,倒也省下来我如今这一卦。嗯,留下来给我算算今日运势好了。”
鹤林看得目瞪口呆。这一手就像是平常的压杯盖而已,只不过那水里的东西看着就来者不善,这么轻易就被压了下去?
“师姐,那是近日在九疑山脚下作祟的碎玉妖,长老堂已经下了追杀令了。”有一名小弟子从客栈外直接推门而入,看见客栈里的那名白衣女子便朝她喊道。
鹤林回头往那位姑娘的方向瞧去,只见得她耳边的流苏轻轻一摇——
鹤林和侍从竹子都不约而同地揉揉眼,明明一直在他们眼前,只是眉眼却宛若脱胎换骨一般——竟是摇身一变,成了与刚刚和鹤林搭话的女子完全不同的一张脸。
但那双眼睛依旧没变,只不过眼中灰烬骤起,盛着这碗灰烬的眼睛一晃,端的是眉目含情,长眉斜飞入鬓,眉间一颗红痣灿然,脖子上也慢慢涌出来了银白色的鹤纹。所谓是——
眉间一点血,颈间云鹤涌。
竹子终于反应了过来,拉了一把旁边还在怀疑自己的眼睛的鹤林。
鹤林还在迷糊着。
“刚刚明明还是另外一副模样,怎么会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变了一个模样.....好神奇。”
“殿下,‘眉间一滴血,颈间云鹤涌’!她根本不是普通的九疑山弟子,她就是我们此行要找的人,银官仙人啊。”
“银官?”鹤林依旧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银官,嘴里嗫嚅着。这个名字在他嘴边囫囵转了几圈,显然这位九皇子是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你大皇姐啊殿下。”竹子提醒道。
那边的银官已经抽出了自己腰间的那支空签,在手边打了一个转。示意闻讯赶来的师弟这里的事情她来处理之后,便听到了竹子提醒鹤林的声音。挑了下眉,说道。
“原来是敬妃娘娘托信让我看顾的九皇子,是叫宋鹤林对吧。哎,怎么说呢。我都已经并不是皇室中人了,干嘛要管你们夺嫡的那档子事,现在我不是都已经被你们家的宗祠除名了嘛。况且九疑山从来不收留旁人,你阿娘怎么笃定我一定会护住你的?”
那支签在银官手里转了几圈,最终被她捏在指间。
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十分明显的了,这位观音仙人并不打算收留他们。
鹤林和竹子一听见这话便瞬间呆住了,鹤林心中瞬间跳出了无数声音。
“完了完了,我皇姐不打算收留我,这怎么跟我原有的计划展开不一样啊。怎么办怎么办,等等,那我现在去哪,回盛京?不行不行,那一群疯狗非把我撕碎不可,哎哟鹤林啊鹤林,早知道不把后路都堵死了,这下好了,人家不想收留我。不行,我得暂避一下风头,还是得腆着脸跟着皇姐去九疑山。”
电光火石之间鹤林已经在脑子里定下了这下怎么样都要跟着银官回去,他反正是决计不要回去落到他的其他皇兄皇姐手里了。
下定决心之后鹤林便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顿时便痛得嗷嗷叫。冲上去便拉住了银官的大腿。
“皇姐啊皇姐,我是你的小九弟弟啊。现在我被那些哥哥姐姐们欺负得好惨,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客栈门口还没有走的小弟子就看见银官师姐的腿上,挂着眼泪与鼻涕齐出的九皇子。
“师姐...你才从望绮镇除妖回来,要不,你先带着这位公子先回九疑山上好好休息一下,这里就交给我吧。”这名小弟子不是旁人,正是银官的嫡系师弟。当今银官师父千舒道人的小儿子,黎泽。此番下山也是来接师姐回山,听说银官师姐在望绮镇受了点伤,不过也算是安然无恙地完成任务回来了。
银官被鹤林这样一下子陡然扑上来给吓了一跳,揉了揉眉心对着鹤林说道。
“殿下这么会耍赖不是?行,九疑山你进去就是,不过我可懒得管你。”
九疑山不会随便收留外人,若是旅人遇难许是能在山上休整两三日,但再多便没有了。两三日之后,便会收到长老堂下的逐客令了。银官如此这般说,也是想着糊弄一下宋鹤林,反正他在山上待过几日便要被赶下来,现在答应了又不是说明以后他都会一直待在九疑山。
银官身上确实是有在望绮镇上受的伤,这伤说来也其实挺好处理的,只不过只是要尽快回到九疑处理而已。刚刚她看见那只碎玉妖,就知道自己受伤的血气定是被这山脚下的邪祟给嗅到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不长眼窜出来。
不错,九疑山就是以修者的正气来镇山的,原本这九疑山,可是一座妖山。
现在她血气外溢,看来确实得赶紧回去了,不然不知道会招出什么东西出来。她瞧了眼挂在腿上的鹤林。
“还不赶紧下来,自己不会走路了是吧,还要人带着走?”
鹤林其实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还想着再撒撒泼好让皇姐把他带去九疑山上去。
脑子一转,哎!皇姐说要我自己走,那我岂不是可以跟着她回去了!
虽然皇姐没有答应一直在九疑山上护着他,但他总归是开了一个口子不是吗?正所谓是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个开头再好好磨一磨皇姐,说不定她就答应了呢!
鹤林顿时放开了银官的腿,乐颠颠地起身,跟在银官的屁股后面就要上山。
又是变故抖生,一圈又一圈的白布瞬间把整间客栈给围了起来。还顺便把竹子和黎泽给丢了出去。一间客栈又重新寂寥了下来,只剩下银官和鹤林两人。
白布团团围住,天地之间好像只剩下了这一间客栈。
“师姐——”
“小泽,这东西不好处理。怕是我在这里待的时间有些久了,血气引来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如此之长的水袖,这怕是一只道行深厚的戏伶,你速速回山,找人下来帮忙!”
“好...好..师姐你小心!我这就回山去找人帮忙。”
“哎,小仙长你带上我啊,我家殿下也还在里面啊,啊啊啊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呀!”
只听得外面一阵响动,是竹子和黎泽都上山去了。
被白布水袖圈在客栈里的鹤林可没有银官这么淡定。对着这奇异的水袖敲打了片刻,最终气急败坏。
“去你的,我都快要上山了你给我搞这么一出,是不是看你爷爷我过的太顺了故意来给我找不痛快,识相的就赶紧打开这碍事又不吉利的白布,放小爷出去啊啊啊啊——”
炮仗九皇子果然在哪都要炸一回,只不过这戏伶像是逗小猫一般根本不理会他,水袖将客栈围住了之后就时不时抽出一段来逗他。
“等会,你别过来啊,别过来...看见我旁边这位没有,当今戏折子里有名的观音仙人银官大人,怕了吧哈哈哈,她可是我皇姐,可不会放过你。”
那段水袖一愣,像是被鹤林的那几句话给唬住了。鹤林顿时得意洋洋。
“终于知道怕了吧,还不快放本皇子还有我皇姐出去!”
一话说完,那水袖却向他扑来,缠住了手脚把他像个蚕蛹一样丢在了地上。
没眼看,实在是没眼看。
银官找了张凳子好整以暇地地坐了下来,边打开之前被她镇压住碎玉妖的茶杯来准备看一眼,边朝鹤林说道。
“小殿下啊,怕是你把这戏伶闹得烦不胜烦了,现在好了,被捆住了。也让你消停一阵。”
那只茶杯已经恢复了正常,想来是这戏伶的道行远高于这只碎玉妖,把它给吓跑了。
“哎哟,本殿的屁股——”鹤林被摔在地上,听见银官的话一下子闭了嘴,只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心中愤愤不平。
也对,炮仗九皇子,就算是银官这个许久未曾回到盛京的人也知道。只不过,小炮仗什么时候受过这气,好歹是京中锦衣玉食的皇子,这辈子到现在吃过最大的苦说不定就是从盛京向九疑山逃亡的这段时间。
鹤林见银官坐下也凑上前,小炮仗终于软了声音。
“好皇姐,救救我吧。帮我把这水袖给松开好不好?这你说的劳什子戏伶把我们两关在这里肯定是不怀好意啊,我们姐弟两更应该同仇敌忾啊。”
烛昼腰间那枚空签还在她手上,听见鹤林的话那双眼睛直直地看向了鹤林。
这是鹤林第一次近距离的看银官的眼睛,灰白无光,暗淡下去的眸子似是顺着声音看向了鹤林。在银官的眼中,只能看到鹤林身上的那些宝石啊珠子闪出来的光。这双眼睛...鹤林呆呆地看着银官的眼睛,他不禁想着,要是这双眼睛里不是这样灰暗的灰烬,该会是怎样的光彩夺目。
鹤林实在是看得有些呆住了,不多时,银官轻笑了一声,连带着眼里的灰烬也轻轻扬起。那枚空签抵住了鹤林的下巴,轻轻地抬起了鹤林的头。
只是这姿势,有些过于轻佻了。
“皇姐......”
“皇姐么?可我的亲生父亲是康王,母亲是敏妃哎。”她倒下身子斜倚着椅子。“你的皇帝爹为了他那么那么重的面子,自己抓着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扣。”她边说着还边比划了下动作,扬着手臂仿若在画着圆圈,夸张又滑稽。
说完她便又凑近了鹤林,手上用力于是那枚空签将他的头挑得更高,眉眼一弯开始笑,“那么,他的第九个皇子,你想不想把他的绿帽子给拿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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