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拎着熨好的西装去敲降谷的门。忘了这里的门是外开,刚凹好造型就被门板拍了个正着。
“没撞疼吧?”他拉开门,语气有点急。 “还好你力气小。”我把西装递过去,“物归原主。”
“要进来一起吃早餐吗?”“合适吗?”突然想到他搬来那么多时候我都没进来过,突然一只小狗奔到我脚边,绕着我脚摇尾巴。
“好可爱啊,降谷你还养狗啊,没听你说过啊。”
“才养不久,算是有缘吧,路上它找到我的。”
“它叫什么呀,太可爱了。”
“叫安室哈罗。”
“怎么又变安室了?”我边玩着狗边问他,他围着围裙在端早饭。
“降谷这个姓要给的慎重点。”
我抱着哈罗,降谷侧身让我进去,“一起吃点?”
桌上已摆好十几样小菜,“你这也真是会享受啊。”我看着他递来的碗筷,没再客气。
下午我们一起去看了阵平。墓前,降谷摆上上一束菊花又很认真地上香,低声说了几句话。最后,他直起身,对着墓碑轻声说:“放心吧。”
风声掠过墓园,带来一丝肃穆的宁静。
晚上我还是要回办公室处理积水报告的后续。降谷没多说,只送我到大楼门口。但不到一小时,他就提着便当盒回来了,敲了敲我开着的办公室门。
“先吃饭。”他把食盒放在会客茶几上,“吃完我送你回去看哈罗。”
看着他摊开的小菜,我忽然觉得那些冰冷的文件也没那么紧急了。 “好吧,”我保存好文档,站起身,边吃边说,“确实有点想哈罗了。”
吃完他收拾了一下,我把排水文件一并带走,到门边,他手按在灯光开关上:“走吧,公务员小姐。”
我换好鞋,小跑过去。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我们走向电梯的脚步声。老旧电梯上行的吱呀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这电梯也太老了吧,”我嘴里嘟囔。
我俩前后脚迈入电梯。金属门合拢的巨响在狭小空间里格外刺耳。他按下车库按钮,电梯伴随着一种吱呀声开始下行。
“之前来的时候还没有这种声音。”他抬头,视线锐利地扫过天花板。
“一定电梯老了,得找人修了。”我话音未落,电梯猛地一震,如同坠落的铁箱般骤停!灯光瞬间熄灭,只有红色的按键在绝对的黑暗中诡异地闪烁。
死寂中,我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我按紧急呼叫钮,毫无反应。
“等等吧。”降谷的声音异常冷静。
就在这时,“铃铃铃——”一阵老式电话铃声凭空炸响!我们瞬间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确认:这不是我们的手机。
“别动。”降谷低声道。他借助扶手,敏捷地一跃而上,徒手掀开了通风板。他探身摸索,下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正在嘶鸣的老式手机。我下意识想喊“别接”,万一……
他已经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愚蠢的警察!”一个经过处理的、非人的声音咆哮着,“今晚就是你的死期!哦,还有那位小姐,你们一起去做亡命鸳鸯吧!”
“电梯里有炸弹。”我们异口同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
“默契不错!”那声音狂笑起来,“那么,十分钟后,就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时光吧!”
电话被猛地挂断。
“按摆放位置,在轿厢顶。”降谷已经开始脱西装外套,“我上去看看。”
“你上得去吗?要不要我……”
话没说完,他已借着扶手一个引体向上,身影消失在顶部的黑暗里。阵平,你看到了吗,你这兄弟能耐了。
“怎么样?”我压着声音问,怕惊扰了什么。
他探出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打电话,叫爆裂物处理班。”
“真有炸弹?”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手机几乎握不住,屏幕左上角清晰地显示:无信号。
“用我的。”他的手机从上方扔下。
我接住,一样。无服务。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
“我打应急电话……”我的声音变了调。线路接通得异常缓慢,对面的女声还在按部就班地询问时间地点,我几乎是嘶吼着打断她:“政府办公楼电梯!炸弹!十分钟!里面有公安警察!快点——!!”
我挂了电话,绝望地看向上方。
“等不及他们了。”降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沉闷而平静,“只剩九分钟。”
“九分钟?!”我的声音尖厉得自己都陌生,“我们就要被炸死了?像阵平一样?”
“嗯,”他竟然轻笑了一声,“和松田一样的死法,你……满意了吗?”
“都这种时候了……!”我浑身发抖。
“松原小姐!”他猛地低声喝道,试图唤回我的理智,“你有指甲刀吗?”
“你要自己来?!”
“这个炸弹的布线手法……和当年摩天轮那个一模一样。把工具给我。”
摩天轮。
这个词瞬间击垮了我所有理智。眼前闪过报纸上摩天轮的黑色剪影,阵平最后一条信息,还有再也没能响起的电话。
“摩天轮……?”我喃喃道,大脑一片空白。
“松原小姐!!”他的吼声像一记耳光。
我猛地回过神,在手包里疯狂翻找,将指甲刀、小剪刀一股脑递上去。“给你……都给你……”
“你会吗?”我问他。
“不然我和阵平读的是两个学校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安静。”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是他……那个夺走阵平的幽灵,此刻正悬在我们头顶。我痛恨自己的颤抖,在与组织对决时都不曾这样,可一旦涉及阵平……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在心脏上敲击。
“怎么样?”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恐惧地问道。
“和当年一样……还有个备爆点,最后三秒提示下一个地点。”他的声音因极度专注而沙哑,“他留了言。”
“写什么?”
“下一次,绯色的巨人将拥抱灿烂,在三百三十三米的叹息中崩塌。’”
“三百三十三米……?”一个地标在我脑中轰然炸开。
“东京塔。”我们同时说出了那个名字。
“你继续!”我强迫自己冷静,再次抓起应急电话,语速快得像射击,“下一个目标是东京塔!立刻疏散所有人员!遥控器发射范围有限,凶手就在附近,马上封锁周边一公里!”
降谷在上面没有丝毫回应,只有极其轻微的、剪断线缆的“咔哒”声。
突然,所有声音都停止了。计时器的读秒声……消失了。
降谷在上面待了太久,久到我以为时间已经停滞。
“降谷……?”我带着哭腔,“成功了吗?”
“……啊。”他应了一声,声音里是劫后余生的虚脱。
他轻盈地跃下,落地时却踉跄了一下。汗水已经彻底浸透了他的金发和白衬衫,额发狼狈地贴在脸上。他解开领口,大口喘着气。
我抖着手递上手帕。他愣了一下,接过去,胡乱地擦着脸。
看到我依旧无法停止的颤抖,他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当初扛着武器救我的时候……也抖成这样?那还真是……难为你了。”
这句话像一道闸门,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恐惧、悲伤、委屈,在这一刻决堤。我再也无法支撑,眼泪汹涌而出。
他一步上前,将我紧紧地、几乎要揉碎般拥入怀中。我能清晰地听见他胸腔里同样失控的心跳。
我把脸埋在他汗湿的衬衫里,任由眼泪和鼻涕弄脏它。我突然觉得降谷他了不能死啊。绝对不可以。
“哐当——!”电梯门被外部强行撬开光线和嘈杂的人声涌入。风见裕也的脸出现在缝隙后,他看到我们,瞬间僵住,随即尴尬地立正:“降谷先生!嫌疑人已被控制!是搜查一课办的……”
降谷松开了我,但一只手仍稳稳地扶住我的肩膀,将我轻轻推向风见:“先带松原长官出去。告诉搜查一课,审讯不要意气用事。”
在我被扶出去前,我下意识地回头,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声音低沉而可靠:“我陪你出去。”
当我终于踏回坚实的地面,佐藤美和子立刻将一条毛毯裹在我身上,然后给了我一个几乎令人窒息的拥抱。她在我耳边,带着哽咽的颤音说:“太好了……终于……终于给松田警官报仇了。”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在她怀里无法控制地剧烈发抖。
我的父母很快赶来了。人群为他们分开一条路。父亲看着我,只说了一句:“仰和,回家。”母亲流着泪上来扶我,我依旧只是流泪,无法回应。
坐在父亲开回家的车上,我看到了东京塔在远方的夜色中静静矗立,散发着一如既往的、温柔而坚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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