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青被他那句“病得不轻”噎得不行，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她刚想反驳，徐听鹤却已负手离开，步履沉稳，仿佛刚才那句调侃只是她的错觉。
他走到门口背对着思青，声音淡漠如冰，这次倒是认真解释起来：“他灵力虚耗过度，心绪激荡，晕厥是身体自保。静心休养，自会苏醒。倒是你……”
“我怎么了？”思青不满。
“不是说你。”他侧目锐利地扫过一旁的素韵，才缓缓道，“血祟反噬未消，情绪再如此失控，只会加速魂魄溃散，届时谁也救不了你。”
“溃散又如何！”素韵凄厉尖叫，“若不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人……”
“够了。”徐听鹤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素韵的嘶吼。他指尖微动，一道清心符箓凭空生成，穿过符纹牢笼，轻飘飘落在素韵额心。
躁动的蛇妖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浑身一颤，瞳仁中的疯狂褪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绝望与疲惫，蛇尾无力地垂下，只能发出细微的呜咽。
徐听鹤说完没有回头，只淡淡对思青道：“师父灵力温养，多多走动，于你筋骨有益。若真走不动……”
他终于侧过身，目光落在思青缠着纱布的脚踝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思青无端觉得被看穿了小心思。
徐听鹤的语气里带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恶劣，“觉得累了，明日送饭，可以让你三师兄背你上来。”
“！”思青愣了一下抬眼瞪着徐听鹤，很是不满，“你又提他！”
而且，背？那到了明日，岂不是宗门上下都知道她“娇弱”到连戒律堂的台阶都爬不上来？思青瞬间涨红了脸，这比让她累死累活蜗牛爬还丢人！！！
“谁要人背！”思青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快牵扯到伤脚，疼得“嘶”了一声，又强撑着站直，梗着脖子瞪向徐听鹤，“我说了自己能走！不就是送饭念咒吗？小事一桩！师兄你放心，这几日我定会把崇风师兄喂得白白胖胖，精神饱满，把蛇妖念得心如止水，不知情爱为何物！”
她语气里充满了赌气的意味，可这番言辞却出乎意料的认真，还有些悦耳……
徐听鹤看着她气鼓鼓又强装坚强的模样，墨色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光，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他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又迅速压平，恢复了那副端方淡漠，春风拂雪的样子。
“那我拭目以待。”他微微颔首，指尖触过一截雪白的衣袖，眸光微微停了停。仿佛真的信了她的话一般交代，“每日辰时、酉时，各诵念一遍，需凝神静气，心无旁骛。”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意味深长，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掠过思青紧攥的拳头。
思青被他看得心头火起，又无从发作，只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知、道、了！不劳师兄费心！”
“你等着看吧！”
说完，她看也不看徐听鹤，转身就一瘸一拐、蹦蹦跳跳到后方书架找静心咒，粉色的裙摆因步伐不稳而晃得厉害，像一只负气又倔强的受伤小兽。
“徐听鹤！小气鬼！等我好了，我一定要在师父那里告你一状！”
粉色的裙摆扫过道袍衣角，徐听鹤站在原地一字不落听见她小声的控诉，不自觉追随她有些狼狈却强撑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朱红色的大门后。
戒律堂内恢复了沉肃，只有素韵低低的啜泣和崇风微弱的呼吸声。青年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清新带着微微甜味，却又不属于这里的气息。
女儿家的胭脂香。
桃花香的。
他缓缓收拢手指，将那抹若有似无的气息攥入掌心，五指如牢笼将那缕香困得密不透风。
青年眼底的墨色，深不见底。
……
人人都道小师妹转了性，一点苦都没喊。
连着两日都兢兢业业地在戒律堂从早待到晚。念咒都不分早晚，不止辰时酉时念，强度几乎拉满，蛇妖都被念得安分起来。
夜里思青又蹦蹦跳跳骂骂咧咧和徐听鹤一起回去，他们端方的大师兄衣袖不知被扯歪了多少次……
倒是气氛倒是奇异的和谐。
阳光穿透戒律堂的窗格，有流动的金光映在思青脸上。
她盘腿坐在崇风牢笼前，捧着《静心咒》念得字正腔圆格外认真，一丝不苟。
余光却瞟向牢笼之中——素韵平静不少，这两日哭骂够了，此刻静静蜷缩在地面目光只固执看着对面的崇风。蛇尾无意识地在地面上划着，留下黑色的焦痕，那是血祟反噬的印记。
思青头顶也跟着一起溢出丝丝缕缕的黑色细雾，被戒律堂里的金光灼尽。
素韵偶尔会开口问思青一些问题。
“鹿思青……你说，他爱我吗？”素韵轻声问。
“他分明应该是爱我的……可他怎么一眼也不肯看我……”
“真想看看他的心……”
崇风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应过，早上随意吃了几个包子就一直坐在角落，背对两人打坐，仿佛睡了一般……
睡着？
思青开始觉得口干舌燥，身体有些发虚。
有些饿了……
她当真是太认真了，竟然都过饭点！
【当前掉落一个任务：子时前助卧底破阵，释放蛇妖。奖励：解锁‘梦中花’技能。】
冰冷的系统音刺入脑海。思青指尖一颤，经卷“啪”地落在膝头。
这系统和她玩左右互搏？
她帮徐听鹤抓了素韵，现在又要帮卧底放了素韵……
思青一个头两个大，赶忙起身跑到门外想先叫人帮忙给崇风拿温好的饭过来。谁知一出门就先看到了放在门边的竹枝。
心里咯噔一声，心里有种预感，这个就是给她的，思青看了看四周迅速把竹枝拿下来。
她垂眸瞧见竹枝中藏的纸条，思青捏出来展开后上面出现一行暗红的字：
取徐听鹤之血点于刀尖，后将此物交给素韵。
纸条展开不过几秒，上面的字迹迅速化成暗红色的流沙被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刚的字迹只是她错觉。
一把木头匕首静静躺在思青手心。匕首长得奇怪，刀刃上刻着龙鳞一样的纹路。
思青恍然，外出几日她差点忘了，云山宗还有素韵的同谋。
那个制造了混乱，想利用‘鹿思青’杀观雪的卧底，如今这人还在呢。
三人说起来本来就算是一伙的。
可是……
“算了。”思青苦笑，双手撑着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剧情要这样安排，那她就这样做好了。
天色渐晚，山下台阶上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慢慢走上来。
不是徐听鹤还是谁？
思青回头看了一眼还闭着眼的崇风，想着只能再让他等一会儿了！
这两日徐听鹤很严厉，当真像个夫子一般早晚检查她的功课情况，不管她情绪如何他都毫无波澜。
做得好也不会夸奖一句，做得差倒是铁面无私，不留情面得很。她想增进好感度都没机会。
她要怎么取他的血，用什么取？取哪里？
人未到，声先至。
徐听鹤道：“你忘了叫醒崇风吃饭。”
空气骤然凝固。
思青这时候忽然有了主意，三步并作两步，扑进那股苦涩冰凉的佩兰香里，双手紧紧环住来人劲瘦的腰。
徐听鹤原本环抱得双手被撞开，垂在身侧一时竟然不知道放哪里。低低的哭泣声自怀里传来，仿佛捂在他的胸腔里。
“小师妹。”思青听到他凉薄的声音，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放手。”
“我不放！师兄！你没有舔过自己的嘴巴吧？怎么没毒死自己！”
“……”
徐听鹤蹙眉看着她的发旋，语气不咸不淡，
“哭什么？我又不曾责备你。”
思青见他没有激烈反抗，得寸进尺语气恳切，仿佛真受了委屈一般继续道：
“才不是因为崇风师兄！是因为师兄你不喜欢我，我难过了不可以吗！”
“小师妹，你知不知羞？”
思青从他怀里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趁他不备抬起他的右手，朝着他的虎口狠狠咬了一口，直到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她才松口义正辞严道：
“我不知道。出尔反尔，我赶不上师兄。要羞也是师兄你先羞。”
“我说了你换一个……”
徐听鹤眉梢拧紧，却突然看到她唇上染了鲜艳的红色。
鲜艳刺目……
是他的血！
“不换！”思青又抱紧他的腰，她察觉到他的手掌已经握住了她的肩膀。
思青达到目的，开始胡言乱语，
“师兄，你早点喜欢我吧……”
比力气，她必定输，只想能拖一时是一时！恶心他一时是一时！
只是不巧，一道匆忙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身后撞过来。
“大师兄！观雪师姐出事了！”
“大……”赶来的弟子看到两人亲密的姿态一时噤了声。
“知道了。”徐听鹤淡定回复，手掌将她肩膀往后推，毫不费力得将思青从怀里拨开，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就离开。
思青手垂在身侧，心里忽然有一些空，居然生出几分莫名其妙的失望。
方才……那弟子说观雪出事，他的心跳突然快了几拍，不复平静。
果然，只有观雪才能挑起他的心绪吗？
可是，有什么好失落的，她本来的目的不也是这个吗？
“我说了，你比不得冰清玉洁的观雪。”
“就如我……比不得季桐月。”
思青垂下眼睫没什么反驳的心思，指尖攥紧裙角，脑海里却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系统检测到攻略好感度上升40，当前好感度5。】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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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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