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手很快就缩了回去。
想象中的血肉模糊没有发生，原来他是可以和旁人肢体接触的。
冷景墨缩回了自己的小被褥里。
“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旁人接近，剩下这几副药贴，你就自己贴吧。”
姜蜜芙还隐隐在气头上，也把手给抽了回来。她盘腿，坐在了床榻旁边的地上，就等着冷景墨先把心情平复下来。
冷景墨死死盯着自己的小腿，有些不可置信。
为什么……刚才可以这么舒服？
为什么和她接触，不用体验那种和旁人接触血肉模糊的感觉？
冷景墨想不到。
“哥哥。”姜蜜芙还在喋喋不休，“你今日究竟遇到什么情况了？”
“但是要我说，这些都会过去的。这个世上，每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作为旁观者，尽自己所能就好，济世也好，救世也罢，但有一点，活着才有希望。只有自己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冷景墨的神色黯然到有些冰凉的程度，他垂头道：“你不会明白的。”
姜蜜芙称奇，“大家都是人，有什么不明白的？难道哥哥便是洪水猛兽，便是吸血鬼，不是常人么。”
“哥哥，作为你的妹妹，肯定是希望你能好好的。”姜蜜芙倚着下颌，观察着冷景墨的攻略进度条，娓娓道来：“一些事情，若非自己力所能及，或许放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沉默了良久，冷景墨终于轻轻地开口，“我是说如果，你明明有能力济世，却因为一些做的不到位，最终导致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你会作何？”
姜蜜芙心跳不止，抬起眼睛，说：“你参佛么？哥哥。”
冷景墨沉默了。
姜蜜芙说：“佛说万事都有因果，若是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尽力弥补就好啦。”
“但是，只有活着，才有弥补的机会。”
世家之争并非是冷景墨的过错，而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圣上倚仗世家而统治，世家又依靠凌驾于寒门百姓之上而存活。
阶级的矛盾，原本就是永久对立的。
作为逆行在时代洪流里的人，冷景墨已经竭尽他所能来转圜了。他这样的病人，就是因为背负了太多人的命运，所以病情才会这么重。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或许冷景墨永远都不会明白，又或许，他只差一个可以救赎他的人。
“姜蜜芙。”冷景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忽然问道：“你这几日为什么要这么，接近我？”
他不是看不出她的刻意接近。
只是，不想戳穿而已。
这一句话，当即便把姜蜜芙的瞌睡给吓醒了。她哆哆嗦嗦地说：“我不是都说了吗，哥哥，我只是不想嫁给萧大人。”
“可是，他已经没有打扰你了。”冷景墨垂下眼睑，说得温柔如水。
姜蜜芙赶紧含糊过去，“也是因为我想救你啊，你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恩人。”
冷景墨轻笑了一声，她一个异姓的妹妹，有什么能力，能救他的？
“那你，让我静一静，可以吗？”冷景墨抬起了头来。
他还是第一次，和除了圣上以外的人，说这么多话。
他还需要时间，来消化她说的话。
姜蜜芙还在生气呢。方才冷景墨对她说了这么重的语气。
况且，给冷景墨独处的时间，让他自己想明白，肯定是最重要的。
“那我把药膏留下了，你要自己记得敷吧。”姜蜜芙说道。
冷景墨浑身一僵，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姜蜜芙退了出来。
接下来三天，不管系统怎么催促，姜蜜芙真的没有再主动去找冷景墨。
姜蜜芙忙着铺子开业的事儿，更有甚者，她的冰肌水被贵女投诉了，说是效果并不如姜蜜芙本身用的来的好。
天知道，她并没有半分藏私的意思。这卖出去的冰肌水都是按照系统材质一比一还原的。
只是，新铺子开业就遇上这种事儿，姜蜜芙总归要花心思来处理。
姜蜜芙承诺，第一批购买的可以退回，她自己再亲自勾兑系统的冰肌水进去。
崔依娴问：“你这样做真的就有用了么。那些贵女们，就会认账？”
姜蜜芙揉了揉手腕，“做生意嘛，有起有伏很正常。产品确实是要在市场反馈中不断改进的。”
崔依娴叉着腰，忽然说：“要不然，芙儿，这样，你这次研制出来以后，我做你的第一个使用者！然后写一些测评的反馈，供其他贵女参考。你毕竟这样天生丽质，想要一瓶冰肌水就达到你的效果，这样也太难了吧。”
姜蜜芙捏了捏崔依娴的脸，“好啊，等我的冰肌水二代研制出来，第一个就给你用！”
崔依娴神秘兮兮地弯下腰来，“不过你这样的宝贝，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姜蜜芙摇摇头，若有所思：“我最近的确遇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儿，就像重生到这具身体一样。这样吧，等我查出来真相大白的那一日，我第一个跟你说！”
崔依娴努努嘴，“你现在有秘密了，连我都要瞒着……”
累了一整日，送走了崔依娴，姜蜜芙才悠悠从四方街回府去。
就这样逗留了三日，就在这一日，三日之后，刚踏进家门，冷七却急急忙忙来找她。
“二小姐，家主已经接连三日没有踏出房门了，家主……之前不让我们来找你。”
姜蜜芙心下一紧，问清楚冷七：“发生什么事儿了？”
冷七只道：“自从与二小姐分别那一日，家主，就连宫中都不进去了。这三日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随便吃点东西，卑职担心再这样下去……家主会出事。”
姜蜜芙拿过来纸笔，原本准备写一些什么东西给冷景墨。不过想到那日冷景墨对她说了这么重的话，姜蜜芙心底还是有些不悦。
众生皆苦，若是细说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这件事的关键，还是要哥哥自己想明白。”姜蜜芙咬咬唇，“若是想不明白，旁人再怎么干预也没有法子
冷七垂头丧气地挠挠头，“那这件事情，连小姐也没有办法了吗。”
姜蜜芙摇摇头，“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治疗的时间肯定比从前更长。”
冷七抬起眼睛，“意思是，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等？”
姜蜜芙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其实冷七着急，她又何尝不是比冷七更着急。毕竟她的身家性命，都握在冷景墨的手上。
现在冷景墨的攻略进度条维持在4个点，距离目标还有4个点。而在三日的平复期之后，今天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过了今日，她就只能死。
姜蜜芙买了几个桂花糕和板栗糕，就坐在院子里，等着冷景墨那边的反馈来。
她不能再过于主动地寻求冷景墨的情感反馈，这对一个孤独症的患者来说，是不公平的。
直到入夜的时候，忽然间，安静的院子里来了几个玩皮影戏的小人。
小人的表演是逗人开心的。“对不起，我的错，给你道歉。”
“是要你给我道歉？谁稀罕了？”另一个小人推开他说。“离我远点。”
小人歪歪扭扭地在皮纸上表演。
姜蜜芙含着些热泪，抬起眼睛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皮影戏的幕布。
冷七笑着说，“这都是家主安排的。”
姜蜜芙好奇，“是哥哥安排给我看的？”
冷七郑重地点了点头。
幕布还没有谢幕的时候，篮子从阁楼上被送了下来，那张纸条小小的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对不起。”
三日的不接触，终于换来了自闭少年的低头。
姜蜜芙称奇，冷景墨这样的人，竟然会道歉了。还会哄妹妹开心了。
他对于她的情感诉求，终于在三日后的今天，给出了答复。
他学着她之前展示给他的方法，给了她一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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