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
“不可以。”
“不可以……”
桑净将布条用力扎了个死结,澄澈的乌瞳静静望向妖,学着他轻声重复一句:“不可以。”
狐妖微怔,停下呓语。
“巴弦,你是只好妖,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我必须要离开了。”
巴弦皱眉:“我的。”
“没有谁是谁的。”
桑净弯眸,抬手给妖顺顺毛:“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只妖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我亦有我该去的地方、要去了解的过去、必须完成的使命。”
狐妖黑着脸沉默,眸中闪烁着猩红光芒。
山风自后方袭来,将洁白发丝吹向前方,努力延伸着去触摸前面的人,可惜它只是一缕发丝罢了。
风停,它亦无力落回原处。
“我的,我抢来的……”
狐妖换了一句,继续偏执地呢喃,重复,纠缠不断。
后方风知节拧眉,眼神示意。
捉妖师们立刻收紧包围圈,悄然靠近。
系统提醒:[注意周围。]
桑净转眸注意到他们的动作,立即回头看向风知节。
他转身挡在妖前,压低眉眼:“你方才答应我了。”
风知节敛眸,示意手下停止动作,与此同时腰间长剑出鞘,悬于空中蓄势待发。
他冷声道:“若他敢动你,出手的将是我。”
桑净:“……”
【他很厉害吗?】
系统反问:[你认为呢?]
【能指挥人的,除了真才实学的强者,还有最会投胎的草包。我说不好。】
[他乃三百年来最有天赋的捉妖师,联盟少主,狐妖打不过他。]
桑净深吸一口气,不甘心地点头答应。
他回身面对狐妖,毫不留情地伸手戳在伤口边缘:“我不喜欢看见这种东西。”
狐妖愤怒中暗含委屈:“我?”
桑净无语:“是伤。”
“你知道我有那种看不得人死的不治之症。我不希望他们死,同样不希望你有事。”
青年抬手指向后方青茂的群山:“你走吧,有缘还会再见的。”
狐妖不信:“山脉与人间,有何缘分?”
桑净理直气壮:“我说有就有。”
敢第一章就跟男主整了场婚礼,还不用死的配角,如果之后屁用没有,只能说这作者水平太次。
拒绝巴弦再嘟囔什么,他按着妖的肩将其转了一百八十度,面朝山林。
“相信我,去吧。”
桑净还不忘嘱咐:“以后要记得讲卫生,懂礼貌。指甲很脏的,别用它切肉。”
巴弦双手捏拳,脸因情绪波动一直同狐狸面不稳定变幻。
最终,他在背后人类双手的推动下,僵硬地朝前迈出一步。
看着狐妖一步步离去的背影,桑净有些心虚:【我为什么有种抛妻弃子的负罪感?】
系统安慰:[不用多想,你没有其他选择。]
他有的。
当初若听从系统的话直接跑路,留在他脑海中的便只是一个好看但吓人的狐妖,而非渴望人类羁绊却独自离去的巴弦。
桑净收回视线,站在十二人编织的剑阵中央,望向风知节:“他不是恶妖,你们不要追杀他。”
见他安全地留下,佩剑归鞘,风知节颔首承诺:“我答应你。”
男人走进剑阵中央,向青年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回家。”
桑净敛眸,随意地点点脑袋,绕开人先一步朝山下走去。
被丢在原地的风知节悬在半空的手指微蜷,收回后,迈步跟上前方那抹红影。
*
【统,我刚刚好像看见了丧礼,谁死啦?】
系统:[你。]
“我?”
桑净迟疑了会儿,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是他要的衣冠冢呐!
如此看来,那天晚上气不过,在门口演了村人那波很成功呀。这群人如此贪生怕死,竟然没有赶紧跑路,反而选择先给他立衣冠冢。
【嘿,我竟有幸能吃上自己的席!】
这妥妥打败公园广场无敌手的顶级牛皮,老年以后的人上人。
桑净搓手期待。
系统:[你情绪调整是否过分快了?]
刚刚还在抛妻弃子,心虚伤感,扭头就开始蹦蹦跳跳期待吃自己的席了?
【不然怎么办,原地哭两场?】
桑净嘁了声,分享自己的座右铭:【人生在世,八字箴言。乐在当下,苟字为先。啧,你这种二进制脑瓜子说了也不懂。】
暗戳戳嫌弃完系统,他提起衣摆兴冲冲往回跑。
一脚深一角浅踩在山野里,桑净很快看见村口的那颗大槐树,跑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对劲。
见人停下,后方风知节关切询问:“怎么了?”
“我……”
桑净视野忽然变暗,开始旋转。
他脚步踉跄,下意识寻找支撑,刚胡乱抓住一只手,便往后一倒昏了过去。
风知节伸手将其稳稳接住。
仔细确认情况后,他自腰间拿出一只玉瓶,倒出褐色药丸抵进人口中。
垂眸望向歪头倒在自己怀中的昳丽青年,风知节顿了几秒,抄手将人抱起,红衣坠了满怀。
“走。”
后方十二人面面相觑,识相地闭嘴跟上。
再次返回闻人卯的住处,碍眼的丧白布置已经拆除了大半,家中物品全部挪至院中整理,连弃用许久的破酸菜坛子都没敢落下。
见风知节抱着昏倒的岑卯归来,身后还跟着两列执剑之人,村长立即很有眼力见地引人进入卧房。
环视简陋的石屋,风知节抿唇,将青年轻轻放到床上。
确认无恙后,他转身出至院子。
村长站在村民的最前方,陪笑道:“大人,东西很快就会准备好。”
“多谢。”
得到个谢,村长笑咧开嘴:“应当的,应当的。您兄弟二位可是我们整个福禄村的大恩人。”
他比了个大拇指。
身后村人尽皆附和。
风知节立于屋檐下,执剑淡淡扫视一圈,突兀开口:“让大家对那事闭嘴,不要谈及,是何事?”
吵嚷的声音一静,人群神色各异。
被问的村长后退两步,干笑道:“大人说什么,我听不懂……”
风知节淡漠抬眸,平静描述:“我初到时,你在那棚中对身旁人耳语,内容一字不差。”
村中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到地上。
候在大门外的捉妖师们鱼贯而入,封死了后方的退路。
这些人是捉妖师,比县城的官老爷还高上好几等,若将前几日对待岑卯之事和盘托出,村长绝不认为自己还有活路。
或许当众就要被长剑劈成两半。
正如那只被劈开的牌位。
他瘫软在地,恐惧,哭泣,哀求,却什么都不敢说。
“我……”
一位微弱的女声自后方传来,风知节回首。
那位哭晕的妇人转醒,自屋内椅上起来,缓步走到人群里拉出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孩。
妇人按着女儿跪下,自己紧接着跪在旁边,整个人趴伏在地上:“官老爷,我们认罪。”
风知节淡问:“何罪?”
妇人咬牙道:“遇妖不报,戕害同族。”
*
此事要从十日前说起。
村长凌晨收到狐妖送来的一封聘书,要求福禄村七日后准备一位新娘,夜亥时迎新队伍如约而至。
自十二年前星官预言“妖将为祸人间”起,人间妖祸横肆,附近常有人失踪,不堪其扰,周围几个村子陆续搬离谋出路。
福禄村曾有人也提议迁村,均被村长以欺师灭祖之由驳回,甚至引其他人一起谩骂排挤,绑进族林用藤条鞭笞,最后为首者不堪其辱吊死家中。
有人是真觉得欺师灭祖。
有些害怕想逃,但更怕没逃走反而落得自缢的下场,于是一起反对。
逐渐便迁村一事便不再有人敢提。
收到狐妖聘书后,明明有七日时间联系外界求救,村长却将村中人召集于家中,提出投选一位适龄之人嫁出去。
说是嫁妖,谁都明白那是死路一条。
各家护着自己的崽儿,最后一齐看向角落里某位十四岁少女。
有人幽幽开口:“父债子偿,小苍翠该为父亲的过错承罪。”
当初被逼自缢之人便是小苍翠的父亲,亦是妇人的丈夫。孤儿寡母,无依无靠,只能缩进角落相拥哭泣。
这时,竟是村长站出来为她们说话。
“狐妖大人娶亲,不过是索要祭品的由头,我夜里询问过,它不在意男女。我想……”他看向村后的方向,“岑夫子为人师表,可行否?”
岑卯三年前来到此处,开设学堂教书育人,村中向来敬重。
可生死攸关,死他人不死贫道。
更何况一个外人。
村长说:“事关重大,举手表决。”
村中七十八人,除角落里瑟缩的母女与主持者村长,全部举起了手,就这样决定了一位未站在此处之人的命运。
随后大家如常度过七日。
约定娶亲之日凌晨,村中男子围住岑卯的房子,将人敲晕于家中,绑进花轿。
随后各回各家,紧锁大门藏至深夜,却没想到狐妖大人将他们视为嫁妆,全部一同绑回去了。
*
“岑夫子得知真相,不计前嫌,为救我们独自反回妖穴。他是为了苍翠顶了死劫,是我们害死了他。”
妇人趴跪在地,已泣不成声。
房内暗处,醒来的桑净抱臂倚墙,静静看向院里乌压压惊恐状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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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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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狐妖娶亲(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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