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去,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五六人,面露凶相,手持刀剑直指他们。
最前头的地上还躺着一人,双目圆睁,却是没了气息,方才那箭正入他的心口,一箭毙命。
碧芜疑惑地蹙了蹙眉,可誉王方才抱着她时并没有动,那这箭又是从哪儿来的?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箭,那群歹人亦是愣住了,可毕竟都是在刀尖上过活的人,何曾惧过这些,相互对视一番,复又提剑一拥而上。
银铃吓得失声尖叫,碧芜亦是面色苍白,可她面前的男人却是镇定自若,一动不动。
“殿下……”
她声儿都在颤,却觉双眼一热,竟是被大掌捂住了眼睛,耳畔旋即响起男人安慰的声儿,“别怕。”
那些人没能冲上来,似有人挡住了他们,兵刃交接的声响和惨叫声交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前世,碧芜从旭儿口中得知,誉王秘密培养了一批暗卫,贴身保护他的安危,但碧芜并不曾亲眼见过。
如今听到这动静,碧芜意识到定是那些暗卫所为。
头顶蓦然响起一阵口哨声,很快“嗒嗒”的马蹄声近,碧芜只觉身子腾空,竟被一把抱上了马背。
誉王亦利落地翻身而上,一手抱住她,一手拉紧缰绳,纵马驰骋而去。
碧芜像是想起什么,惊慌地抓住誉王的衣袂,“殿下,我的婢女……”
“放心,会有人保护她。”誉王淡淡道。
碧芜却是放心不下,她想起了前世与她一同在誉王府共事的小琏,小琏就是在一场刺杀中为了保护她和旭儿死的。
她频频回望,然马行得越来越远,却是什么都看不见了。碧芜来不及多担心,忽又从小道中窜出几匹马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彻底逼停。
誉王揽着身前人的手臂紧了几分,眸色冷沉淡淡扫过几人,“你们是傅昇的人?”
为首的黑衣男子不屑地冷嗤一声,“沈大公子既然看出来了,不若乖乖将你怀中的女子交给我们,兴许我们一高兴,还会给你留一个全尸。”
碧芜闻言双眸微张,听到“傅昇”二字,她原以为是誉王和十一皇子伪造身份的事情败露,不曾想竟是因为她!
震惊之际,只听男人低沉的声儿在她头顶响起。
“当街谋害性命,抢夺民女,他傅昇真就无法无天了,不将官府,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是吗!”
她抬首看去,便见誉王面色阴沉,眸中浓重的杀意令他整个人犹如炼狱中走出的修罗,阴鸷冷厉,让碧芜不由得脊背发寒。
前世,碧芜见过他这模样两次。
一次是永安二十五年誉王府菡萏院,那场险些让旭儿丧命的大火,还有一次便是誉王登基三年后,温泉行宫之行,承王余党意图绑架储君,要挟天子。
这两场变故都引得誉王震怒,不知有多少人受刑,乃至于血流成河。
“扯什么官府和陛下。”然对面几人却并未将他们放在眼里,反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一个富商,死了便死了,谋财害命的贼人多的是,谁会怀疑到我家老爷头上。”
为首的还不忘一脸轻佻地看向碧芜,“小娘子,这种都保护不了你的男人有何用,不若跟着我家老爷,保管你吃喝不尽,珍宝玉石戴也戴不完,过得比宫里的娘娘还要舒坦呢……”
其余人跟着猥笑起来,可方才笑了几声,其中一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抬手摸了摸,却只摸到被羽箭穿透留下的血窟窿,他睁着眼睛,保持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下一刻在四溅的鲜血中从马上跌落。
剩下几人抬首看去,便见那个坐在马上,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商,此时脊背直挺,眸光锐利,不知何时掏出了长弓,羽箭搭弦,蓄势待发。
为首的黑衣男子这才察觉到不妙,正欲抬手示意同伙冲上前,却听接连两声惨叫,左右两侧之人皆已中箭,摔落下马。
不过几息的工夫,只剩下了他一人。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男人,望着这副场景,面色惨白,忍不住拉紧缰绳,往后退了退。
“沈峥,你……你究竟是何人?我家老爷怀疑得不错,你果然有问题!”
“我是何人?”誉王冷笑了一声,慢悠悠从箭袋中取出一箭,“这个答案,你自己下去问阎王吧。”
他缓缓拉开弓弦,目光如炬,全然不似踏青那日的生疏犹豫,箭刃在月光下闪着冷光,直指面前之人。
黑衣男人见此情形,一不做二不休,似是不信他的刀还没眼前这个人的箭快。
他猛夹马腹冲来,一手抬刀直直劈下去。
碧芜呼吸一滞,因刀落下的方向并非誉王,而是她。
她下意识闭上眼,惊叫出声,然下一刻只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鼻尖蔓延开来,她大着胆子睁开眼,幕篱的白纱上溅了几滴鲜血,一双猩红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羽箭正中他的额顶,咽喉处还被插入了一把匕首。
他僵直着身子从马上摔下去,发出“砰”一声闷响。
暗处走出两人,在马前单膝跪下,“殿下,是属下来迟。”
“都处置了。”誉王淡淡道。
“是。”暗卫领命熟练地处理起了尸首。
碧芜挪过眼不想去看,可即便看不见,那副血淋淋的场景仍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将胃里的恶心感复又勾了出来。
听着怀中人略有些凌乱的呼吸,誉王剑眉微蹙,正想说什么,却见她蓦然俯下身,不住地干呕起来。
他唯恐她摔下马去,伸手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碧芜觉得自己连胃都快呕出来了,身子也越发软弱无力。
少顷,头上的幕篱被一把扯了去,或是瞧见了自己苍白的面色,男人的眉头一时皱得更紧了。
碧芜开始觉得头晕眼花,甚至眼前有些发暗,她下意识攥住男人的衣襟,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来不及吐出一个字,眼前一黑,彻底晕厥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小琏将她和七岁的旭儿藏在隐蔽的树丛间,嘱咐他们好生呆在此处,莫要出声。
碧芜没能拉得住转身而去的小琏,只能听她的话,一边安慰旭儿,一边心惊胆颤地等啊等,直到誉王亲自带着御林军赶来,救下他们。
她将旭儿交给御林军统领,心急如焚地在尸横遍野中一声声呼喊小琏的名字,最后却是在角落里听见一个极其微弱的回声。
那个与她一起共事六年,爱脆生生叫她姐姐的姑娘,此时身中数箭,奄奄一息,鲜血将她的粉衫染得通红。
但直到最后一刻,她还是艰难地笑着安慰她,让她莫要伤心。而碧芜只能抱着那具逐渐冰凉僵硬的身体,哭得泣不成声。
碧芜醒来时,嘴上仍是不停地唤着小琏的名字,睁开眼睛,透过那嫣红的床帐,便见坐在榻边的男人清冷的面容,与她失去小琏的那一回,昏厥后醒来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半梦半醒间,她猛然坐起身,一下拽住男人的衣襟,慌乱道:“小琏,小琏……不,不对,银铃呢,银铃呢?”
看着碧芜满头大汗,神色惊慌的模样,誉王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声道:“别怕,她很好,并未受伤。”
恰在此时,银铃端着食案进来,看见碧芜,不由得喜道:“姑娘,您醒了!”
见银铃平安无恙,碧芜心下顿时一松,然瞥见食案上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她眸光颤动,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事。
她下意识将手搭在小腹上,转而小心翼翼地看向誉王。
看着他并无异样的神情,碧芜心下抱着一丝侥幸。外头的天尚且有些昏暗,她不知自己睡了几个时辰,可晕厥过去的时候,仍是深夜,兴许根本请不到大夫。
至于这碗药,也许只是普通的补药而已。
碧芜正努力安慰自己,却见誉王缓缓将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低声道:“孩子也没事……”
他风清云淡的一句话却犹如晴天霹雳令碧芜怔在那里。
誉王静静地看着她,神色颇有些意味不明。
“或许,二姑娘有什么想对本王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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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萋萋十四岁时被叔母以五两银子卖给邻村沈家为妾,那沈家独子沈韫玉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秀才。
想起昔日救命之恩,柳萋萋满怀期许入了沈家,谁料看见的却是夫君紧蹙的眉头和嫌恶的眼神。
他嫌弃她粗鄙丑陋,嫌弃她愚昧无知,从不愿碰她分毫。
面对夫君的冷漠、婆母的刁难,柳萋萋忍气吞声,为他端茶送汤,为他读书识字,为他学做女红,盼着他总有一日会回首瞧她一眼。
可五年的苦熬,得来的,却是他中举高升后轻飘飘的一句。
“柳萋萋,我已将你送予他人。”
*
沈韫玉一生顺遂,唯一的污点便是十八岁那年祖母做主为自己纳的妾。
那农女骨瘦嶙峋,大字不识,实非他所愿之人。
几年后,他科举及第,看在那农女侍候多年的份上,勉为其难将她一并带去了京城。
作为新晋探花郎,他一日看遍京城繁华,愈发对家中贱妾嫌恶起来。
直到受邀参宴那日,那位从龙有功,一时风头正躁的武安侯却提出以美人同他交换那卑微的农女。
他自是求之不得,迫不及待拱手将人奉上。
*
武安侯孟松洵近而立而未婚,京中贵女欲成为侯夫人者众。
却不料陛下突然赐婚,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世家女子赐予武安侯为妻。
除夕夜,武安侯携侯夫人同赴宫宴,众人纷纷探头看去,欲一睹武安侯金屋娇妻。
席上,沈韫玉失魂落魄,醉意朦胧地抬眸望去,却是一惊。
灯火璀璨间,侯夫人笑意温婉,容貌昳丽,正倚靠着武安侯垂眸赧赧,一眼都不曾给他。
看着那熟悉的眉眼,像极了那位对他百依百顺,被他送去侯府后死去的妾,沈韫玉悲痛难止,喉间骤然涌上一股腥甜。
他后悔了……
食用指南:
1、1v1,双c
2、沈为男二,火葬场透透的
3、这是男主救女主出苦海,女主重新寻回自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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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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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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