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清少时跟着闻禅大师游历四方的时候，曾被教导过。
见人，见己，见众生。
然而，人皮之下，是叵测多端的诡面，为人在世，贪嗔痴怨憎会，他所见到的世人都如同披着人皮的恶鬼。
他并不厌恶这东西，反而会想要知道，那些人皮之下，藏着怎么样的诡谲。
谢扶清立在房间里，缓缓走到桌边。
苏杳杳点了烛台放在上面，跳跃的烛火带着燃烧的气味，转瞬吞噬掉房间的黑暗。
谢扶清脸上遮眼的白绫摘了下来，长翘的眼睫根根分明，被烛火映出阴影，耷在眼睑下。
像是一场虚影。
突然，关上的房间悄声打开，从外面探进来个小脑袋。
苏杳杳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公子？”
她本来是打算回到原主的房间休息的，但她忽略了一件事情。
原主的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阿拾村本多蚊虫，虽然现在已经秋天了，但还是生虫，根本不能住人。
苏杳杳思来想去好一会，她本就是过来做攻略任务的，只要是在谢扶清接受的范围之内，她都可以试探进行。
小姑娘软乎乎的，就连声音也是软乎乎的：“侧间好多虫……”
谢扶清一手扶在桌面，听见苏杳杳的动静，侧头看过去，暖色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烛火跳跃晦暗，在他精致疏离的面上半明半暗。
明明是书里最是温润清冷的男二，却无端让人生出几分惧意。
一张姣好的面容在灯下像是一副被粉墨装饰起来的美人画。
苏杳杳拼命压住心底涌出来的情绪。
但还是止不住地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她也可以去柴房凑合一夜。
意外的是，男人清冷的声音温吞响起：“进来吧。”
苏杳杳扒住门边的手指紧了紧，抬头打量了他好几眼。
她抱着被褥，拘谨地进来，看到了旁边的矮榻。
心中暗暗想着她可以睡在那里。
谢扶清脚步声轻缓，或许是因为曾经是个修士的原因，即使行动起来也并没有凡人的拖沓和累赘。
苏杳杳把被褥放好，“那公子我睡在这里就可以了。”
矮榻对于她来说正好，铺上被褥之后，是非常舒服的一方休息的地方。
暮色深沉。
苏杳杳把窗户关上，烛火还亮着，只是摇晃的没有那么狠了，苏杳杳抱着被子并没有急着睡觉。
她靠在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哈欠。
弄出来的声音不大。
谢扶清似乎已经躺下了，苏杳杳迟疑着起身吹灭烛火。
外面的月光很亮，透进来像是为房间了笼了一层冷色的纱。
苏杳杳吹灭烛火后，又重新窝在矮榻上。
她并不是很困，小姑娘侧过头下意识看向谢扶清所在的位置。
细软的手指捏着被角，不由得想起来书里对于谢扶清的描写。
谢扶清比起文中给的温润谪仙，在苏杳杳看来更像是俯瞰众生的高位者。
对于所有人的态度温和而疏离，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对于人的任何情绪，仿佛出现在他眼下的每个人都只是路边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头。
却偏偏有颗慈悲菩萨心肠。
他随闻禅大师游历的时候，曾经被愚昧的村民当做祭品献给妖邪。
他们燃起阴火，一张张人面在火光之下像是鬼魅，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掉他的骨血。
文中写他的目光，慈悲而疏离，像是悲悯又像是漠然。
“见人，见己，见众生。”—出自《一代宗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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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阿拾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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