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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韧点头，声音怅然：“是啊……我和她是家人，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分开了，我想她也不认识我了，所以想找你了解她，和她再次……成为家人。”
“我理解。”秦肃点头。
“？”
柳韧震惊：你理解成什么了？秦肃怎么总在一些奇怪的节点表示理解啊？
“我、我和她也只是初、初中同学，她在学校时间很少，下午四点放学就走了，大部分时间在体育馆那边集训……”
秦肃对柳韫每场赛事的情况都如数家珍，看来是有认真追比赛了。
柳韧问他：“你觉得她最近有没有碰到比较难过的事？导致心情起伏比较大？”
秦肃有些迷茫：“我不知道啊……她遇到了什么困难吗？她在上、上一次的国际自由式滑雪联赛临场没比，这段时间压力很、很大，前几天吃饭的时候还把饭扣她们班一个女生头上了……”
柳韧记下柳韫的□□账号和电话号码，问了明德中学高二年级的作息时间。
服务员过来，秦肃把电脑拿给服务员充电，服务员提醒电脑摔坏了充不了电，秦肃哦了一声，仿佛坏了本作业本一样。
“要不我试试修下这个电脑？计算机专业的柳韧见不得电脑被这样对待，虽然现在这台电脑看起来像个笨重的古董。
“你还会用电脑吗？”
“我是学这个的，会修一点。”
“那、那给你用吧，但、但是它坏了，你、你能用吗？”
岳星川的那句“任何有需要的时候都可以找秦肃帮忙”的含金量还在不断上升。
“我能修好！修好了就给你！”
“我、我不急，我还有。”
吃完饭后，柳韧把秦肃送到公交站。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么有钱人家的小孩放学不是应该像岳星川那样，有司机接送吗？
总归以后还能碰到，柳韧提着沉甸甸的电脑和刚才餐厅里打包的糕点回家了。
回去的时候，郭珍和王勇都坐在客厅里，气氛似乎不太好。
见柳韧回来，郭珍马上起身问她吃饭没有，锅里还给她留了菜。
“已经吃啦，还给你们打包了一点。”柳韧把精致的包装盒打开，露出雕工精湛的糕点。
王勇阴阳怪气了一句：“吃得起这么好的也要住我这小屋？”
男人上下打量柳韧，挤眉弄眼：“小妹妹你住这我们都不方便了啊~”
郭珍炸毛：“王勇！”
柳韧微笑：“方不方便小珍说了算。”
她翻了个白眼，默默吸了口气，把包装递过去：“你们尝尝还挺好吃。王大哥，昨天你睡着了，没跟你打招呼，这个是见面礼咯，至于住不住这里我听小珍的，毕竟房租是她出的，得由她做主不是。”
王勇正大口吃糕点，一听这话呛得咳了好一会，柳韧把桌边的水都给他，他仰头喝掉然后重重地拍在桌面上，憋得脸红：“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是两口子，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她的就是我的！”
柳韧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还真有软饭硬吃的人。
郭珍制止王勇：“你别说了，等下搬下你的东西和我住一间嘛，她也是丰宜县的，来外地打工不容易，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不也帮了我很多，说在外地老乡就是一家人，能帮就帮。”
王勇很不爽柳韧的态度，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他说不出来但是很让他讨厌的气息，本能地朝郭珍发脾气：“以前是以前，反正我不搬，又小又没窗户，她要是非要在这里住，起码水电费要她出，我不给人吃白饭。”
王勇继续一口一个糕点，柳韧把包装盒盖起来拿过去。王勇哼了一声，起身回主卧睡觉，他拍了拍身上的碎屑，像是想起了什么新奇事：“小珍？招娣就招娣，注定一辈子的赔钱货，除了我谁会要你。还自己给自己取名叫小珍，真当自己是块宝啊？”
柳韧蹭得一下起身，郭珍抓住了她的手，向柳韧摇头：“没关系。”
比这恶毒百倍的话她也听过，她以为正常的感情关系就是这样的，她的父亲也是这样对待她的母亲的。也因为这样，她对冲突有很敏锐的感知，如果这时候回击王勇，他就是变成一头失去控制的野兽，她害怕受伤。
“只是辛苦你了，你睡我的房间吧，我睡沙发。”她已经习惯了妥协，习惯了将自己放在最后一位，习惯了不考虑自己的感受。
郭珍的脸上已经很疲惫了，柳韧欲言又止，没有再试图冲进去把王勇揪起来骂一顿，和郭珍坐在一起：“睡沙发也是我睡，哪里有主人睡沙发的道理。而且昨天我们一起睡的时候虽然挤了点，但是我觉得很好，还可以聊聊天呢，没关系的。”
柳韧打开糕点盒，递给郭珍：“小珍你尝尝这个口味的，很好吃。”
郭珍这才细细品尝，眼睛亮起来：“真的很好吃！”
看着郭珍，柳韧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她看来郭珍很吸引她，她们都是石头缝里野蛮生长的野草，可是她们又有不同，她莫名地感觉，郭珍身后有着无形的力量要把她拉回石头缝里。
王勇就是这样的东西。
晚上两人又睡在一张床上，很有默契的，都没有睡着。
“唉，我今天有没赚到钱，不过我认识了一个人脉很广的姐姐，介绍我去一个家政公司兼职，是到有钱人家里做家政，听说时薪很高，我先去探探路，要是靠谱的话你也可以试试呢，工作时间灵活钱也多点。”
郭珍兴致并不高：“好。”
“对了小珍，今天你去培训班了？感觉怎么样？”
“今天还没正式讲课，举办了一个开班仪式，先给我们讲了这几年的考情抓重点。”
“挺好的呀。我后天准备去那个机构面试讲师呢，到时候我们就又可以一起啦。”
“嗯。”郭珍对柳韧的感情很复杂。郭珍喜欢她的个性，尊重她的学识，感激柳韧认真对待自己的方式，她像突然出现的一道光。
可郭珍也同样羡慕柳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羡慕她随身携带的底气，这是她不曾拥有的东西，这让她看到了自己的不堪。柳韧的光芒同样也照亮了她不愿示人的一面。
郭珍想，总有一天柳韧会离开自己的。
柳韧感觉到了王勇的话仍然在影响着郭珍，她还是决定开口：“小珍你跟王勇……准备一直在一起吗？”
“我和他准备结婚。”
“啊？可是、可是他并不是个……好的结婚对象啊。”
“婚姻不就是这样吗？我和他在一起五年了，我家里跟他家都在催结婚，总是要结婚的。”
郭珍不知道，她的语气里带着迷茫的怨怼，如同她对这桩婚姻的体会，王勇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会说些恶毒的话，但不会打她，这样的男人相比于她的父亲，已经好了很多。
如果不和王勇结婚，也会有李勇、刘勇。与其被父母安排给一个同村或者邻村的男人，不如和一个自己认识、自己选择的人结婚。
那么她努力学习考成人高考，其实是一个笑话。柳韧的话指出了这一点。
可她又为什么这么竭尽全力地看书、刷题、上补习班呢？
郭珍也想不明白，或者说这是逃避去想的事情。
读本科、读研究生、做一名记者、出国留学……这是她只敢偷偷拿出来品尝的糖果，也只是一颗糖果。
她听到柳韧焦急的声音：“那你不打算考大学了吗？不打算当一个针砭时弊的记者了吗？也不一定要结婚呀，你有你的人生啊。”
沉默，空气如同凝滞。
柳韧意识到，似乎真的不应该进行这个话题。
良久，郭珍轻声说：“是啊，我也有我的人生。”
自卑又怯懦，混乱又没有主见，她想，她这样一个人还能有什么样人生呢？
能叫做的战士的只有柳韧一个人。她其实没有对抗生活的勇气，她不敢抛弃父母、抛弃一个男友、抛弃她既有的命运。
她羡慕柳韧能说出“我要让这个世界按照我的意志运转”这种话，而她一直是按照别人的意志运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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