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举着手电筒从灌木丛走出来:“这么晚,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抬起头看看四周,这里已经离宿舍有一段距离:
“还是迷路了?”
日和摇头,但确实没想出什么合适的借口,只好老老实实承认:“不是。我只是想,找到一只咒灵。”
“不一定像里香那样厉害也可以,只要带有咒力就好。明天乙骨前辈就要到了,我想……再练习一下。”
虎杖挠头:“五条老师和乙骨前辈应该没有特别严格吧?日和不用压力太大也可以哦,”
感受到他安慰的意图,日和勉强笑了笑,但还是说:“五条老师从没有拜托我做过什么事,这还是第一次,我不想让他失望。”
虽然只是一个非正式的“委托”,甚至很有可能他还有些另外的计划,只是需要自己作为“道具”来推动一下——
但这是她距离被肯定最接近的一次了。
要抓住才行。
“原来如此!不过安全起见,高专其实很少封存咒灵,一般还是直接祓除。我想想——”
虎杖回头确认,“惠!地下室是不是还有几只蝇头?一年级有个很擅长射击的学妹,好像是她用来保持手感的?”
伏黑惠全身都隐在黑暗里,并不靠近,只冷淡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惠也会在这里啊……
她的头发睡前没有完全吹干,夜风吹来,毛毛躁躁地飞起来。
日和感觉脸颊发烫,担心被虎杖看出来,头越来越低。
虎杖思索:“如果只有蝇头倒很好解决,但是相隔不远是有二级的,日和你一个人去的话,果然还是有点不放心啊。”
“我今晚要负责巡夜,稍后还有任务要处理。惠——”虎杖思考两秒,果断跳过,毕竟惠永远学不会和女孩子好好说话,日和这么胆小,肯定会被他吓哭的。
虎杖挑挑拣拣,在剩下的人中勉强搜刮出一个“交情深到愿意凌晨起床出门”并且“有能力单挑二级”的可靠队友,摸出电话:“等等我叫下钉崎。”
“不不不!”
日和慌忙制止,不如说其实从意外撞到虎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放弃:“还没有到非做不可的程度。”
“你说得对,五条老师也没有要求我一定要做到,是我太心急了。”
盯——
怎么看都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虎杖将手机收进口袋,耸耸肩,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那我带你去。”
担心她觉得自己是在添麻烦,装作不经意解释道:“大家难得都在高专,不会出事的。任务也并不紧急,只是去确认下情况,没有被困人员,时间非常充裕。”
那怎么可以!
日和正想摇头,忽然听到惠开口:
“我去吧。”
……欸?
虎杖的惊讶比她还多上半分:“确定?你已经连续两天出任务了吧,还要作报告,应该也没怎么休息。明明今天的大扫除不参加也可以的,干嘛这么勉强自己?”
“没什么。”伏黑惠用手机的光照明,走到前面,“一点小事,还不至于到撑不住的地步。”
既然惠这样说,那就是没问题了。
虎杖还要继续巡查,同他们挥挥手,愉快地打趣道:“不可以对日和做奇怪的事哦~”
“……不会的!”
…
不知是不是听了虎杖的话后,她有些先入为主,总感觉这条路阴森森的。道路两旁的草丛里漆黑一片,好像随时会冲出来恐怖片里那样的怪物。
日和揪紧外套,小跑两步,离前面的人近些。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惠走在前面,一直没有说话。
明明距离只有几十米,漫长地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想要主动搭话,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日和的视线落在伏黑惠举着的手机,继而挪到投在地上的莹白光线。
这样放空了一会,忽然发现灯光并不是照着惠的正前方,而是稍稍偏移,打在他的右后方。
打在……
自己脚下。
有了这样的认知,日和先是反应了几秒,才看向惠的背影,升起小小的雀跃:
无论是否记得自己,惠都有成长为一个很好的大人呢。
——不愧是自己第一个喜欢的人。
存放咒灵的地下室位于一幢独栋小楼内部。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内部却完全是另外一个画风。
窄窄的石阶连绵至深不可测的尽头,经年累月的磨损造成表面凹凸不平且异常光滑。
日和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居家拖鞋,感到一丝懊恼。
扶着墙壁小心翼翼走下几级台阶。原本想着,惠一定早就走出很远,一抬头竟然发现他就在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
日和怔怔的,试探着又下一级。
惠也只向前了一步。
虽然完全没有交流,但她意外得到了乐趣,开始乐此不疲。每走一步,就去观察惠。这样进行几次,终于乐极生悲,脚底一个打滑——
慌乱之中紧紧抱住了旁边凸起的石块,惊魂未定、平复之余,又后知后觉感到尴尬。
——眼前伸来一只手。
日和一手扶着墙壁,尚在喘息,条件反射道:“谢谢,不用——”
惠并没有回头看她,因而她也无从知晓,这一刻惠是什么样的表情。
重逢到现在,他一次都没有直视过她。
惠的右手举在半空,听到她客套的拒绝,只又短暂停留了一小会,便若无其事地缓缓放下。
——刚刚虎杖说,他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
在这样一个疲惫、没有工作、本可以好好休息的晚上,为什么惠会跟着虎杖一起巡夜,又为什么会愿意带自己到地下室来呢?
只是单纯因为“恰好遇到”吗?
明明她已经解释过,不来也可以的。
在那只手完全落下前,日和借着忽然升起的小小勇气,向前一步搭在了他的腕骨上。
这样简单的动作,意外地消耗了她许多力气,紧张到磕磕绊绊:
“嗯,谢……谢谢。”
他好像有些惊讶,但最终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日和难免有些泄气,但并没有舍得将自己的手收回。
虽然隔着外套,她却依然感到温暖。
独属于惠的、熟悉的温暖。
可能顾忌到她的鞋子,后半程惠走得更加缓慢,每一步都会等她踩实才继续向前。
终于到达目的地,惠用眼神示意她待在原地,自己走到房间中央将封印解除,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罩骤然显现。
里面封存的蝇头失去压制,异常活泼地嗡嗡乱飞,每一只的翅膀都在以极高频率飞快扇动着。
从小到大见过太多,伏黑惠对这类东西已经免疫。
但在封印解除的瞬间,他注意到日和几乎本能瑟缩了一下。
这样的反应落在眼里,让他忽然有些后悔。
虽然打定主意不开口,还是忍不住说:
“讨厌的话,直接拒绝就好了。”
“没有人会逼你完成。”
足足愣了好几秒,日和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讲五条老师拜托给自己的“委托”。
尴尬地摸摸鼻子:“没有讨厌,只是单纯觉得蝇头长得有点狰狞而已,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我可以,靠近一点看吗?”
“我的术式,需要先将每一处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才行。”
伏黑惠一手压着玻璃罩,以防蝇头趁他不注意意外飞出去,皱眉看着日和。
他怀疑,她知不知道自己怕到声线都在颤抖。
“那个……”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日和有些迟疑,不知道高专对于接近的距离有没有什么严格规定。想开口询问,又担心直接叫他的名字有些无礼,毕竟惠也只叫了她的姓氏。
日和酝酿一会,选了最安全的称呼:
“伏黑同学?”
伏黑惠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他现在只想把封印扣回去,给这个房间多上三把锁,然后送她回去睡觉。
惠撇过头不去看她:“……嗯。”
得到准允,日和才敢慢慢靠近。
蝇头并不安稳待在一处,一直在玻璃罩中横冲直撞,到处乱飞。虽然玻璃罩已经用额外的封印与底座紧紧相连,但日和竟然觉得让她最有安全感的,是惠压在玻璃罩上的手。
明明其实,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但就是莫名安心。
蝇头不是她熟悉的生物——如果它们能算作生物的话。用来练习刚刚好,毕竟至今也没有人能明确告诉她,里香的外貌。
将咒灵的所有特征形成完整刻印,再一齐反转,真的需要超高计算量和超强记忆里。惠就站在一旁,她完全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因此全部心思都放在蝇头身上。
单纯将它们逆转为蝴蝶毫无帮助,她需要一个全新的模板,又不能是真实存在的人,否则这太冒犯了。
日和闭着眼睛,认真回想经常见到的小猫小狗们。
泽田先生养了三只小猫,经常在卧室里找毛线球玩。推着线团滚来滚去时,偶尔会撞到伏见身上,然后他就会一脸嫌弃地拎着小猫的后颈将它们赶回院子——
感觉有人碰到自己的肩膀,日和沉浸在回忆里不愿分心:
“伏见不要吵——呃,伏——伏黑……同学。”
日和慢半拍才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硬生生刹车努力扳了回来,竭力保持微笑道:“伏黑同学,是我的行为哪里不妥吗?”
“你刚刚是不是想提醒我注意些什么,可以请你稍微说明下吗?”
一瞬间,脑海里涌上无数念头:
——他听到了吗?
——听清楚了吗?
应该要解释一下吗?从哪里说起,需要说明很多吗,还是直接认错就好?
日和逐渐进入宕机状态,就听伏黑惠不甚在意地问:
“抱歉,无意打扰,你继续。”
——伏见。
她毫无芥蒂地,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并且在这之后……
一直在同他说敬语。
这一刻他终于被迫直面分别的这些年以来,一直都在逃避的心情:
他根本——
嫉妒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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