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渡小酌了一口杯子里清澈的酒液，看着它漾起粼粼的波光，果香在唇舌间蔓延开来，他心情很好，也许是听到了刚刚年轻人们的呐喊，计划臻于完美，他也应该高兴。
N先生贴心地替他再续上一杯，动作十分熟练，像是做过了千百遍，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位偶尔来酒吧里兼职调酒师的绅士，就是名赫一时的NullGate的首领。
月渡桌上放着老杰克的遗物——一部在争斗中变得破破烂烂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正是当时老杰克拍下的那张兰斯的正脸照，月渡眼眸低垂，勾勒着兰斯那张屏幕漏液也遮掩不住的俊美面容。
“唔……s001号，兰斯，异能是构造梦境。你对他有什么了解吗？”月渡放下酒杯，食指轻点屏幕，滑过兰斯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
“兰斯吗？那孩子当年在环塔也是个传奇。”N先生满是回忆地开口，“他几乎是个体能达到的异能强度的最大水平了，但——危险度却极低。”
月渡好奇地又戳了戳手机屏幕上的脸：“怎么说？”
“他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平常有些不着调，但一旦有什么涉及到人权的事情就会十分古板，甚至于有点圣母。很有意思吧？”
“也就是说，他是我们成功的最大阻碍了呗？”月渡开玩笑般说道。
N先生神秘地笑了笑：“这倒未必，难道nullgate一定要是是十恶不赦的反叛军吗？我不是说了吗，他只站在他认为正义的那边，如果他认为，我们是正义的呢？”
“……这样吗，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任务。”月渡皱皱眉，“先说解除‘环’的事吧，你说的技术人员准备好了吗？”
“当然，也许你一会儿就会收到他的电话。”N先生收走了他的杯子，最后一点晶莹的酒液跟随他的动作晃荡着。
——然而月渡却先收到了安拉的电话。
“月渡——！你快把这家伙带走！他真的是技术人员吗，这也太——！别靠近我！”安拉惊恐的声音在耳边炸开，语气之震惊仿佛她见到了世界上最难以理喻的事情。
耳膜隐隐作痛，月渡拿远手机，摁下电梯楼层按钮：“我马上就到，别这么一惊一乍，安拉。”
安拉继续叫道：“你马上就知道了，你会和我一样惊恐的，我保证！”
电梯继续上行，月渡几乎能隔着几层楼听见安拉的怒吼，那声音渐渐清晰，直到如在身前。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入眼就是那道扎眼的红色身影，只是较平时慌张了许多。
“你快把那东西拿走——！”安拉跳着脚，用扫把柄直指着地上。
而地上——是一条蠕动着的，肥美且妖娆的大白虫子，虫子似乎也能察觉到这里不欢迎它的气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圆滚滚的小球。
在安拉与虫子的正前方，一位毫不起眼的男子手里提着培养皿，“哎呀，你把他吓坏了。”，他忙放下培养皿，心疼地将虫子从地上小心地拎起，抬头一瞬间正好注意到了月渡。
这名癖好独特的男子正是N先生介绍的技术人员，代名森树，据说参与过多次政府与环塔的科研合作，因为坚决不把自己的科研成果转赠给某位大人物的子女，被那位大人物以泄露政府机密的罪名驱逐出上城区。
“诶？那个，你就是月渡吧……很高兴认识你。”森树挠了挠头，微笑时露出白得亮眼的牙齿。
月渡上前几步，与他的宠物昆虫保持着良好的社交距离，微笑伸手：“你好，森树，欢迎来到NullGate。”
“我不欢迎他来到NullGate……”安拉在一旁小声嘟囔，翻了个白眼，刚刚她差点就想一剑斩了那条恶心点虫子。
“我们的时间紧急，所以我需要你迅速和我们的队员进行磨合。所以，可以请你先把宠物收一下吗？这可能会吓到其他人。”月渡示意森树看周围明显面露嫌弃试图远离的众人，礼貌地对他说。
“好吧，我以为大家会喜欢。”森树耸耸肩，遗憾地把虫子放回它的小家。
月渡把被安拉弄乱的椅子归位，自己找了一把面前有电脑的坐下，在电脑上点开一个文件，再选择将文件投屏，他们面前落地窗一般的大屏幕上瞬间排列了一系列的人名。
“这些是同意进行摘环手术的异能者的名单。”月渡滑动鼠标滚轮，名单上的名字飞速滚动着，几乎看不到底。
“哇，有这么——多？”森树惊叹道。
“是的，所以我需要告诉你。”月渡转过来，很严肃地看着森树，“这是一个很繁重的任务，而且主要都将由你一人完成，你能承担得起吗？”
森树点点头，“我是被环塔驱逐的人，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月渡指尖叩了叩桌面，“美子小姐？”
“到！”半泽美子上前一步，眼神坚毅，经过这些天的磨练，现在她已经不复当时的青涩，逐渐可以独当一面。
月渡直视着她的眼睛：“接下来你需要向所有名单上的人发送信息，告诉他们准备接受手术。萨尔瓦多先生也会辅助你，你准备好了吗？”
“保证完成任务！”半泽美子身子一挺，大声回答，板正得像是宣誓的小学生。大家都因为她有些可爱的反应笑了起来，半泽美子的脸又红了。
“还有乌鸦，你需要随时监视附近动向。到时候会有细致的安排。”
乌鸦点头示意。
月渡陆陆续续把其他人的任务一一安排，不算异能等级较低甚至没有异能的武装部队，这次NullGate几乎算是全员出动。
“这次行动关系着我们多年来的养精蓄锐能否修成正果，所以，请大家务必要全力以赴！”月渡环视一圈，满意地看到每个人都的脸上都充满着大干一场的热情。
“慢着，我怎么没有事干？”安拉举手，扫把柄在手里转了一圈，疑惑道。
“你啊，你到时候跟着我，我们另有安排，简单来说，就是随机应变。”月渡向安拉眨眨眼。
安拉回瞪过去：“又是这样！上次你就这么说的，最后让我打扫了一天卫生！”
“等下，‘打扫卫生’还是不太对吧，清除血迹这种事情只有你能干得天衣无缝诶。”月渡回道，“不过我保证，这次你可有的干了。”
“总共一万一千三百八十条信息已全部发出，保密措施也没有问题。现在就等着他们回复。”半泽美子发出一条信息。
信息马上显示已读，月渡关上手机，虽是午夜，下城区仍然灯火通明，今夜对于任何人都不是个平安夜。明天就要降临了。
“快！把仪器盖上罩子运过去。”
“搬到那里呀！诶——轻一点！”
按照计划中安排的时间，现在离异能者们齐聚一堂还早着很，但Nullgate离摘环地点很远，所以要早作打算。
月渡和森树坐在车队的最后一辆，为免引人注目，行程一律绕道，森树被颠得有些想吐，扶着前座椅背作呕吐状，还有空担心机器们的安危：“这么颠……我的机器们怎么办？”
“昨天就运过去了呀。”月渡理所当然。
“什么？那刚刚吵吵嚷嚷的，不是在搬机器吗？”
月渡神秘地在他眼前摇摇手指：“那是障眼法，下城区现在还归联盟管呢，也不能过于大摇大摆了，你今天听到的搬机器，是把工厂的废弃物搬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样吗……”森树把头抵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从倒退中渐渐脱离。
森树刚一打开车门，就被面前的景象震惊到了，“这是摘环手术的进行地点？就这个废弃八百年的工厂？”
他嫌弃得几乎不想下车，月渡把他的车门拉大，随即抓住他的手，硬是把森树拽了下来。
“我们是恐怖组织嘛，体谅一下。”月渡拍拍手，很是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建筑，“我倒觉得不错，又大有宽敞，很适合不法分子行动！”
森树撇撇嘴，还是跟着月渡走进了厂房。
跟外面的颓败截然不同的是，里面的厅堂堪称窗明几净，临时手术室里的机器也摆放的十分规整，森树抚摸着明晃晃的机器，面色缓和了些许。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们的同僚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准备接应，”月渡翻着手机里的消息，心情大好，“很好，没有意外情况。”
他回过头，深吸一口气，把工厂的大门全部推开，霎时金光悉数撒入静谧的空间，月渡眯起眼，企图直视面前正午的阳光。
“来了。”月渡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自语。
远处的熙攘声隐隐约传来，发出去的一万多条消息有一半收到肯定的答复，第一批准备手术的只有五百人，然而这五百人绝非善类。
根据数据分析专家的连夜工作，选择第一批手术的这五百人平均每人有两条犯罪记录，在逃嫌疑犯也不在少数，也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大胆到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总之，NullGate 在下城区的首秀，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月渡也是面色紧绷，他近期很少使用技能，正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身后的空气突然泛起阵阵涟漪，森树吓了一跳，灵活地往旁边一躲，忙拉住月渡的胳膊。
月渡往身后一睨，一柄泛着银光的精致的小刀正在森树腰间蠢蠢欲动，他心下了然，把森树八爪鱼般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移开，波澜不惊地道：“别担心，是安拉来了。”
红发的女人好像一霎间从身后出现，拍上月渡的肩膀，笑道：“你早就知道我想吓吓森树对不对？”
“当然，谁不知道你的性格？”
“我也是为了让他工作更有干劲嘛……”安拉拽过森树的衣领，状似威胁对他凶狠道：“你可要好好工作，不然就小心自己的小命。”
“好了安拉，马上就到你喜欢的时间了，先稍安勿躁。”月渡示意她看向前方乌压压的一片，“分批乘坐大巴的时候我们已经排查了一些人，现在留下来的，还是乖顺一点的。”
安拉舔舔嘴唇：“最好是有几个不安于室的，好让我教训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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