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争斗细节、妖物形态,则被她刻意模糊带过。
那瓶价值连城的玉髓丹依旧静静地放在桌上,无人去取,仿佛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云照渊坐在檀木椅上,脊背挺直如松,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偏厅内温暖如春,灵植散发的生机与凝神香的暖意交织,却仿佛在他身周一尺之外便冻结消散。
他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暗流。修长的手指搭在膝头,指节分明,透着一股冷硬的力量感。
云照渊表面上平静无波却难抑心中的汹涌恶意,手中的茶盏被他无意间捏作粉末,灵力一荡就消散于无形。
齐砚之每一次将目光投向宋玉成,每一次关切体贴的询问,那些温润的语调、恰到好处的笑容,看在云照渊眼中,都如同跳梁小丑般令人作呕,在他心头早已盘踞杀意上,多添一笔厌憎。
贱人。
不管他在谋划些什么,都该死。
他尚有余韵思考将事情做得周正些。
此地是人修驻地,查探法门繁杂,他又顾忌宋玉成的伤势和处境……云照渊搭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若非如此当街杀他也并无不可,甚至他心底里有一个声音期待着能当着玉成的面将他开膛破肚。
云照渊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旁人与她多说了几句话就杀意难消,被如此牵动心神不说还要压着自己的性子为她考虑起来。
可他反而觉得不够。
给他的实在太少,才会如此让人躁动难安。
想要迫切地留下什么。
当齐砚之再次起身,借着递过一枚记载着白水城周边魔物分布详情的玉简,手指“不经意”地想要顺势轻触宋玉成搁在桌边的手背时——
云照渊动了,他的身影已如鬼魅瞬移般出现在宋玉成身侧,宽大的玄色袍袖带着凛冽寒意,如同实质的屏障,强硬而精准地隔开了两人之间那点微末的距离。
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实则蕴藏着千钧之力,稳稳地捏住了那枚递出的玉简。力道之大,让坚硬如铁的玉简瞬间发出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解。
云照渊微微垂眸,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近在咫尺的齐砚之。
厅内和煦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压力无声地弥漫开来。
凝神香的青烟在他身周凝滞,不再上升。空气中凝结了大大小小的冰芒,在被宋玉成使用过躯体后,连带着他体内灵气都偏向于水系,虽然他本身并不特别偏好哪一类别,但是见到钟情的人喜欢冰法,云照渊便也偏好。
齐砚之面上神情如同瓷器裂开了细缝般,出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僵硬。
他捏着玉简另一端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却无法撼动对方分毫。他迎上云照渊的目光,勉强维持着语调的平稳,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云师兄这是何意?莫非……是怕我在这玉简上动了手脚,害了宋仙子不成?”
听他口中之言好似主动化解矛盾,可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云照渊只管火上浇油。
他姿容绝艳的脸上缓缓扯开一个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薄唇轻启,声音如同碎玉相击:“齐师弟,多虑了。”他刻意加重了“师弟”二字,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不过是做师兄的,习惯了替师妹掌掌眼,看看东西是否干净,人……是否安分罢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甩来的巴掌,重重砸在齐砚之的脸上。
不仅看不起他的修为,更看不起他这个人,和他身后的齐家。
齐砚之将目光挪向宋玉成,发现对方正全神贯注地对着茶盏走神,一点来劝的痕迹都没有,见她毫无顾忌偏袒自己的师兄,心下微嘲。嘴角笑容扭曲一瞬,随即迅速敛去异色,只是那份温润已然褪色,变得塑料一般,虚虚掩在脸上:“云道友对师妹的爱护之心,当真是……令人动容。”
走神完毕的宋玉成适时起身,她想着时候不早了该吃晚饭了,客气地对齐砚之拱手道:“多谢齐少主款待与情报。夜色已深,不敢再扰少主清修,我二人这就去前院登记休憩了。”她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齐砚之看着并肩而立的二人,一个清冷如霜,一个冰寒刺骨,无形的默契将他们紧密联结,将他彻底排斥在外。
他心知今日已无法再探出更多,强留只会徒增难堪。
于是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重新端起世家少主的风度:“也好。已为二位备好清净客房。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便是。砚之就不远送了。”他亲自将二人送出偏厅小院,站在月洞门下,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深处。月光落在他含笑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却沉在浓重的阴影里,眼神幽深难测。
是夜,深沉如墨。
世家驻地笼罩在淡金色阵法柔和而稳固的光晕下,将白水城夜晚特有的喧嚣、混乱以及无处不在的杀戮隔绝在外,营造出一片与世隔绝的的静谧。只有园中偶尔传来的几声夜虫低鸣,更添寂寥。
客房内,宋玉成盘膝坐于温玉铺就的榻上,周身灵气氤氲。她服下了一枚自己携带的固元丹药,药力缓缓化开,温和地浸润着受损的经脉,缓解着纠缠多年的旧伤带来的隐痛。
然而,她的心神却无法像身体一样沉静下来。齐砚之话语中暗藏的机锋、对净脉莲的追问,饶仙口中的供奉,月灵花海中的阴谋……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在她脑海中纠缠,让她心绪不宁。
宋玉成越发觉自己、卷入了更大的麻烦中,离最开始那个收集眼泪积攒能量的计划反而越来越远了。
系统也并不如它所说的拥有那般权能,连哄带骗许诺部分好处将她引上修仙的道路。
关键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玉成脑中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额角渐渐渗出冷汗。
而在相隔不远、一处偏僻院落的高耸屋顶之上,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几乎完全融于浓稠的夜色,悄无声息。
夜风带着白水城外特有的、若有若无的腥气拂过,却连他一片衣袂都未能掀起分毫。
云照渊负手而立,他闭着眼,俊美到近乎妖异的侧脸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神识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精准地锁定了驻地核心区域某个守卫森严的房间——那里,是齐砚之的气息所在,更让他胸中翻涌着杀戮的冲动。
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漆黑魔气正无声地缠绕着,它安静地盘旋,却散发着足以让寻常修士魂飞魄散的恐怖威压。
云照渊周身的空间,都因为这股引而不发的力量而产生了细微的扭曲波动。
神识的触须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防御阵法和墙壁的阻隔,他清晰地“看”到房内的景象。
齐砚之并未安寝。他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檀书案后,案上堆放着一些玉简和卷宗,但他显然无心处理。他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盒,玉盒通体碧绿,雕刻着极其繁复精细的蜘蛛纹路,每一根蛛腿都栩栩如生,透着一股妖异的美感。他灌注了一丝灵力,轻轻拂过玉盒表面的蛛纹。随着灵力的注入,那玉盒竟微微亮起,盒盖中央,一颗米粒大小的、如同活物般的猩红光点骤然浮现。
修改了一下,手动提升齐砚之逼格,检查发现他不该和黄思扬一个路数的,之前写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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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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