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种情况,从系统上来看云照渊已沾染魔界气息几乎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唯一的区别只是时间早晚。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他早就入魔……那整个剧情的复杂性和深度,就远非系统当初那寥寥几句背景介绍所能涵盖的了。
“轰隆——!”
就在宋玉成心神震动之际,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天际传来,仿佛陨石坠地。
只见一道黑影撕裂云层,朝着庭院仅剩的那点空地狠狠砸落。
宋玉成本能地按下空格,向旁边翻滚出十几米距离,退出陨石打击范围后,赶紧起来拍落身上的灰。
无可避免地吃了点土。
烟尘冲天而起,碎石如雨点般飞溅!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人形深坑。
烟尘稍散,宋玉成咳嗽着从地上爬起,看向坑底。
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齐砚之正挣扎着从坑里爬出来,他捶打着胸口,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都带着烟尘。
不等齐砚之站稳,裹挟着滔天杀意和浓郁到化不开的幽暗魔气的身影,轰然坠落在深坑边缘,他手中妄生嗡鸣震颤,显然下一刻就要将其彻底斩灭。
怎么会有人在别人地盘上当张三还人证物证俱在的,哥们你还记得你是乙游男主不是什么点家傲天,啥也不管拿出家谱按人头杀就完事要不得啊。
杀了一个齐砚之是小,日后还要屠他们家满门很累的知不知道。
我这么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何苦被你带累了去。
宋玉成再也顾不得许多,立刻通过脑海中的组队频道,向云照渊发出了呐喊:【剑下留人!】
云照渊立时就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在收到她一通比划后,这杀神才心不甘随便捅了一剑。
几乎是同时,一个充满义愤的声音在院门口炸响:
宋玉成心如死灰,得,干坏事被人看见了。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只见一名身着世家弟子服饰的青年冲了进来,正看到云照渊杀气腾腾持剑欲斩坑中齐砚之,而宋玉成站在一旁。这弟子顿时目眦欲裂,指着宋玉成和云照渊厉声喝道:“好啊!果然是魔族奸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世家驻地内联手行凶,残害同道!你们定是黑水城派来的探子!”
坑中的齐砚之此刻倒是挣扎着抬起头,气息微弱地道:“李……李兄……莫要误会……方才只是……切磋失手……”
他不辩解还好,这一“虚弱”辩解,更激起了那姓李的弟子的不平之气:“齐兄,你到现在还为他们说话?你看看他们把你打成什么样了!”
“这哪里是切磋,我看分明就是谋杀!卑鄙的外乡人!”
他怒视着宋玉成和云照渊,语气咄咄逼人:“你们二人,在此修炼,消耗的都是李家在此地聚拢的灵气资源不说,恩将仇报闹事?这就扣你们十万工点,明日的净湖采藻任务,你们必须参加,一个也不准缺席!否则,休怪我按规矩办事,将尔等驱逐。”
齐砚之靠在坑边,喘息着并未言语。
宋玉成看了一眼明显没杀够的云照渊,又看了看坑里看似虚弱实则诡异的齐砚之,再扫过那义愤填膺的李姓弟子,心知此刻硬抗绝非明智之举。
她扁扁地回道:“可以,我们参加。”
云照渊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最终,他还是“锵”的一声将妄生归入剑鞘。
一场风波,在齐砚之的“重伤”和李姓弟子的强硬要求下,暂时平息。
众人带着各异的心思散去。
庭院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断壁残垣。云照渊走到宋玉成身边,“齐砚之杀之不死。其身诡异,绝非寻常修士。明日要去,务必紧跟在我身侧。”
敢情是杀了一次没死,我说呢,多大仇,区区死仇罢了,一定会放在心上。
宋玉成死鱼眼瞅着云照渊,嘴唇动了动,半晌还是没问出来,你干嘛要去杀他之类的话。
杀都杀了,再这样说话显得很挫。
探究男主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还是不了。
现在好感度高又听话,说停手就停手的,万一把好感度说低了搞成刚认识那会儿,现在云照渊都元婴了,打起来正面开战过于艰苦。
迂回一些,通往成功的道路迂回一些。
想到这里宋玉成闭了闭眼,面色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更蔫了。
她这副样子看在旁人眼里又全然变了意思。
云照渊几乎止不住地想,能否为她抚平眉间褶皱。他不禁怀念起之前的日子,或是在山上,能够朝夕相处没有旁人。
当时不觉得,只要日夜相对,便觉得安然。
随手做出的小菜便能换得对方的笑颜与夸赞,尽管也曾疑心对方是否真的喜欢而非故意假装来谋害他,可是她病体孱弱,缺少常识,又如何能害他,可就算要害,她也没有下毒刺杀,甚至连半分利用都没有。
她的无所求令他茫然,却更让他眷恋。
她是全然,独特,万万中无一的一次相遇,改变了命运,他无法不关注她,爱护她。
也许进入秘境本身就是错的,想要精心养护的花儿遭受了雨打风吹,尽管他不曾松懈半分,然而旅途坎坷竟使她消瘦清减,想到此处,云照渊内心发窒,可宋玉成哪怕处境艰难也没有薄待自己,忽而又觉得心中甜蜜,这种甜蜜与痛苦的交织让他不禁小小地叹了口气。
她想要什么?功法、法宝、灵药?他去争去抢,把最好的捧给她便是,何必让她带伤涉险?
若替她拿到真正所求,她……会不会多看他一眼?甚至……多些喜欢?
云照渊小心地凝视着宋玉成的侧脸,只觉这夏日格外漫长。
翌日,宋玉成和云照渊沉默地跟随着世家大部队,来到了一片烟波浩渺的巨大湖泊边缘——净湖。
领队的世家管事声音洪亮地交代任务:“净湖特产清心藻,便是尔等今日需采集之物!此藻生于浅水礁石之下。藻丛附近常有青煞蛰伴生,此蝎毒性猛烈,行动迅捷,务必小心应对!采集满一篓,可回城兑换工点一百。”
仿佛是怕这批新人不好好干活,他顿了顿,又强调道:“在白水城内,一切吃穿用度、交易住宿,皆需工点,灵石虽也可兑换,但十块下品灵石仅兑五点工点,远不如自行采集划算,尔等好自为之!”
任务开始,湖岸边顿时忙碌起来。修士们各施手段,或小心翼翼涉水翻找,或以法器隔空摄取。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一些采摘缓慢的修士,眼神闪烁间,便将目标投向了那些更弱小的同伴。抢夺、推搡、威胁的低语在人群中蔓延。被抢夺者,或因伤势未愈,或因修为低微,大多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默默承受损失,继续埋头苦干,期望能补足份额。
管事闭目望天,全然不管,底下的人更加肆无忌惮,不多时湖中就多了几具无主的尸体。
宋玉成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对白水城和这些世家的评价又低了几分。
她手上动作加快,将一丛丛碧绿的清心藻收入特制的篓中。云照渊剑刃扫过,划起一大片放入筐篓,始终护在她三步之内。
突然,宋玉成周围的湖水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数股漆黑的魔气如同触手般从湖底钻出,伴随着刺耳的嘶鸣,数只形貌狰狞、散发着恶臭的低阶魔物破水而出,目标明确地直扑宋玉成。
云照渊眼中寒芒暴涨,并指如刀,凌空一划,扑来的几只魔蛭瞬间被斩成数段,污黑的血液还未溅开,便被湖水中翻腾的幽暗气息吞噬,连渣都没剩下。
与此同时,云照渊另一只手虚空一抓,不远处一片茂盛的清心藻便连根拔起,稳稳落入宋玉成背后的篓中,瞬间将她的篓子填得满满当当。
“走。”云照渊声音低沉,拉起还有些发愣的宋玉成,无视了周围惊疑不定的目光,迅速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两人来到白水城中心区域的工点兑换处,殿内,少数几个收获颇丰、神采奕奕的修士正趾高气扬地兑换着大把的灵石和丹药。
然而,殿宇门外的情景却与殿内的光鲜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一群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修士,如同失去灵魂的枯木,或倚或躺地瘫在冰冷的石阶和墙角。他们面容枯槁,眼窝深陷,裸露的皮肤上几乎看不到血色,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周身灵气更是稀薄得近乎枯竭。
宋玉成脚步一顿,目光扫过这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人,心头一沉。
她拉住旁边一个刚兑换完工点、满脸喜色的修士问道:“这位道友,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那修士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门外,脸上露出一丝鄙夷和习以为常:“哦,他们啊?欠了李守成的债,还不起了呗,白水城的规矩,欠债超过五百工点还不上,这辈子就别想出去了,得给城里当牛做马还债!”
宋玉成眉头紧锁,追问道:“他们为何如此形容枯槁?灵气似完全枯竭了?”
旁边柜台后的掌柜听到了,头也不抬,用带着点不耐烦的语气插嘴道:“还能为啥?自身修为差,根基不稳呗!在这地方耗久了,自然就这样了。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自身修为差?
宋玉成走到门边,取出灵镜,观察着一个瘫在地上的修士。那修士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枯瘦如柴的手腕上,镜中一个黯淡的符文印记若隐若现。
宋玉成敏锐地感知到,那符文似乎……在极其缓慢地、持续不断地从修士体内抽取着微弱的灵力。
这绝不只是修为的问题。
分明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持续地、缓慢地抽干了灵气!
桩桩件件的事情在她脑海中飞速串联:
净脉莲核心区域吸取活物生命力维持。
黑石城外的的巨大阵法需要抽取修士灵力运转。
眼前这些形容枯槁的修士,也在被某种方式抽取……
这秘境里尽是些害人利己的东西,犹如一个贪婪无度的巨兽,从各个层面蚕食鲸吞着修士的生机!
那么,这些被吞噬的东西……到底流向了何方?
宋玉成站在喧嚣的兑换大殿门口,看着门外众人中还有不少穿着熟悉宗门道袍,只觉眼前一黑,真被资本做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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