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家收拾

“你很喜欢村正。”带着曲佑凝绕到村子边无人的小路,雷朝肯定道。

虽然曲佑凝无论言语还是动作都恪守礼仪,但雷朝还是能看出来,她和村正聊天时心情很不错。

“当然了,要不是村正照顾你,谁知道你现在在哪儿流浪呢,”曲佑凝停下来,有些戏谑地看他一眼,“想不到你还挺能装。”

雷朝任由她晃,从记忆中翻找哪段记忆能和‘装’对得上。

见他是真迷茫,曲佑凝停下动作:“你刚才闭了听觉?”

“嗯,”雷朝还在皱眉想,“你们好像要说些我不能听的话。”

曲佑凝轻笑一声,又勾回他的臂弯,慢悠悠往前。

“村正说,三年前你来到岭花村,得交代身份,你跟她说你是遭了山匪的趟子手,看着还可怜得很。”

“装得这么像,把村正都给骗过去,你还真厉害。”曲佑凝发掘出他的新技能,感叹道。

她一说,雷朝就想起来些了。

最开始那段时间的记忆已其实有些模糊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蒙蔽住了思维,宛若兽类一般,只剩下单一简单的散乱念头,以至于到了现在,若是不去刻意回想,他自己也很难想起,还有那样一段时间。

留在脑海中的记忆不成线,呈现为无数零散的画面。

身边数不尽的动物尸体,不断被反复撕开的狰狞伤口,目之所及的所有景象都蒙着一层血色。

阵痛的神经扰得她他不得安宁,唯有杀戮能带给他平静。

可那样得来的平静是饮鸩止渴,躁郁愈发如影随形,潜意识在告诉他,这不是他该做的事。

一开始来到岭花村,他并不是为定居而来。

至于那些伪装,他不知从何而来,也无需费心,像是自幼时起便固定在脸上的面具,随心而动,轻易便能将自己复刻为另一个人。

面具骗过了老村正,她对他这个‘苦命人’非常同情,时常来关心这个命运波折,还因为外形无法融入群体的孤僻者。

也有不少村民对他施以援手,抱以善意,他强行压住了那些不好的想法,实在抑制不住,便跑去周遭大山发泄。

好长一段时间不见狼患,熊瞎子也再少下山。

后来随着生活的平静,他也能不再依赖鲜血,和别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一样,活得规律极了。

和普通人一样。

如果除去自封内力挑衅狼群、涨水时坐在岸边不走、赤手空拳单挑余匪等事的话。

老村正经常劝他,他还年轻,一次事业受挫并不代表什么,好好活下去最重要。

只是他并不觉得活下去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也就无法理解老村正身上那股不随年龄增长而消减的朝气。

现在他知道了,活下去很重要。

活下去,才能见到阳光,微风,繁花,硕果,芝芝。

他暮气沉沉的过往和她一点也不搭。

雷朝只是笑笑,贴近她温软的躯体,没解释什么。

曲佑凝也不追问,两人仿佛只是普普通通的散步,感受树林间吹出微冷的风,夕阳余晖环绕周身,看云朵别枝,鸟雀惊起,鸿雁结伴飞入天际橙海。

*

越临近雷朝所住的村东头,人流越少,最后几乎没有人。

说是几乎,是因为在他家的院门前有一个姑娘,来来回回走着,双手在身前搅来搅去。

看见两人过来,姑娘回过头来。

“雷朝,”姑娘提起放在地上的篮子,面朝曲佑凝,眼睛看着篮子,丝毫不敢往雷朝身上看,“曲小姐好,我是田家的,田老四。”

雷朝的小臂肌肉绷紧,眼神也盯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心虚、田老四、见过面、被吓到以后还给人送了鸡。

那个被撮合和雷朝见面,又被雷朝吓到的姑娘。

曲佑凝心念一转,大致猜出了这个姑娘的身份:“请问何事?”

田老四快步走上前来,把篮子上的布掀开,眼神有些闪躲:“曲小姐,这是一点心意,不值什么钱,希望您能收下。”

篮子里红亮的柰子码放整齐,依稀可见撒上的水珠,显然很是用心。

曲佑凝淡然一笑:“区区小事,不必在意。”

田老四使劲摆了摆头,脑袋像是要埋到胸里:“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事!多谢曲小姐!祝你们百年好合!”

这话她喜欢。

曲佑凝刚想收下这礼,雷朝先她一步,上前就想伸手接过篮子。

还好田老四机敏,像躲害虫一样躲开,把篮子放到地上。

随后转身就跑,很快不见人影。

雷朝这才提起篮子,满脑子的困惑。

田老四什么时候认识她的?两个人什么时候有的交集?她们在说什么?

曲佑凝闭眼缓了缓,语气淡淡:“田老四年近三十还未成亲,长相不差家境不差,张秀才为人轻浮好色,家境低本事小但心气高口气大,定然经常去缠着她,她家大概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我处理了张秀才,了她一桩心事。”

张秀才就是那个造谣传谣的男人,曲佑凝没有特意吩咐,但追露在她身边多年,知道该怎么做。

缠着自己的人被处理了,曲佑凝行事又并未遮掩,田老四不是傻的,多少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来龙去脉。

这也不必特意过来送礼吧?

初秋柰子价格不低,更何况是这样品相相当不错的,一篮子估计要花田老四织布一两月的钱。

他还是不太懂,曲佑凝却不再理他,将手抽出来,缓步走向院门。

雷朝赶在前面将门推开,她便信步走入院落,将不大的区域环视一圈。

虽然简陋,但称得上干净整洁,曲佑凝还算满意,要继续往前时却突然被雷朝拦住。

“怎么,我不能进?”曲佑凝唇角扯起一些弧度,语气似是全然的疑问。

雷朝的嘴唇嗫嚅几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前两天为了等曲佑凝,特意收拾改造过屋子,可曲佑凝真真的在他面前了,就觉得还是不够,配不上她而已。

曲佑凝歪头又问:“是有什么东西我不能看吗?”

雷朝摇头,一言不发地带着曲佑凝进到房子里。

院子已是全盘改过,屋前同样是大变样,他搬了些后山的花来种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全放到了房子后面,现在看着还有几分温馨。

堂屋东西不多,雷朝挪来椅子给她坐下,声音低低的:“我去收拾东西,灰尘大,你在这边等等。”

虽然不知原因,但曲佑凝心情不好得很明显,他怕再说错什么。

“在哪儿?”曲佑凝敛衣坐下,抬眼看他。

雷朝指了指堂屋侧边的小储藏室。

曲佑凝:“门开着,你去罢。”

得了应允,雷朝真去收拾东西了。

曲佑凝磨了磨牙。

说他呆,他又能看出自己生气了,说他不呆,这人看出自己生气也不管。

过了三年,当真是把该怎么哄人都忘了?还是特意忽略?

曲佑凝心中盘算,面上半点没表现出来,坐得依旧端正,手上还在悠然泡茶,灰扑扑的茶具和最劣等的茶叶经由她手变得分外典雅,茶香袅袅。

这间房子本就不大,雷朝独自居住也用不着太多地方,储藏室也就格外的小,他只能不停地从里面搬出物件放到堂屋边上,再回去归类。

看上去多,其实要带走的只有极少一部分,两把自制的匕首,几套穿惯的贴身衣物,放着印鉴的小锁盒。

雷朝做好了被询问锁盒中是何物的准备,曲佑凝却轻抬下巴,漫不经心问道:“那是什么?”

一坛酒,上面贴着几张已经模糊了字迹的纸,细麻绳捆得很紧实。

雷朝头皮一紧。

当初老村正为了给他张罗婚事,特意请了十里八乡最出名的媒人来,好说歹说才让田老四家同意见面。

说媒时给对面人家准备一坛插簪酒是熠朝流传几百年的习俗,田老四家虽说不是很满意他,但礼数还是做得很全,酒也是很不错的酒,只是他不喜饮酒,拿回来后就顺手塞进储藏室再也没拿出来看过。

要不是曲佑凝特意问这一句,他估计到离开都想不起来这东西。

线索这么一串,雷朝自觉猜到些曲佑凝为什么突然对他爱答不理的了。

“以前村正张罗婚事,岭花村未成亲的人不多,女子更少,找了很久也只有田老四愿意来看一看,定下来以后准备的插簪酒,这是不能丢的,”雷朝老老实实回答,言辞恳切,“我跟她没成,后来她家又相看那姓张的去了。”

雷朝以前也不知道,还是村正特意提点才知道,姑且不论酿酒要费多少粮食,单论意义而言,插簪酒作为男女姻亲的一种礼数,哪怕最后姻亲不成,也是不可以转送、丢弃的。

当她连这些规矩都不知道?

曲佑凝看着雷朝像是在给她讲解习俗的模样,气乐了。

三年不见,竟是越发的呆了,竟是真的看不出她为何生气。

曲佑凝:“没成,你却又去送鸡送鱼,是什么意思?她来送柰子,你接什么?”

她熟悉他的为人,知道他送这些东西只是觉得吓到别人于心难安,补偿一些而已,可村民不知道,只会以为是他不死心,还想献献殷勤求娶。

田老四尚且知道撇清关系,知道两人关系当即过来表明态度,这呆子却还什么也不知道,先前那三年也就算了,今天田老四来送礼,还要上去接。

柰子赠与夫妻,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收礼人必须是妻子,否则便是由女赠男,寓意心悦。

曲佑凝是知道他对社会约定俗成的各种规矩都很陌生才能把脾气压到现在,可他连插簪酒都知道。

越想越气,曲佑凝深深呼吸几下,还是选择直接明说。

提点到这份上还能会错意,她也只好直接问,不然继续耗着,最生气的还是她。

知道柰子寓意的雷朝愣在原地哑口无言,好半天没反应,看得曲佑凝又是来气,别过头望向大门外。

“你倒是四处张罗,好不热闹。”

“独我一人蠢,空了三年,正夫之位还是给了跑掉的情郎。”

闻言,雷朝手指将衣角都戳破了一个洞,看着她的侧脸,呆若木鸡。

田老四:对男人过敏

呆吧,再呆你老婆没了

————

云朵别枝,鸟雀惊起灵感来源“明月别枝惊鹊”。

交换插簪酒其实就是一种相亲,灵感来源于宋代“插钗定亲”的习俗,但插钗是针对女性的单向相亲活动,所以用的插簪;背景朝代整体经济不错,百姓生活水平较高,所以酿酒也比较多,度数不高可做饮料,男女皆饮。

柰子指的是苹果,寓意是我编的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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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回家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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