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裴稷背腹多处重伤,血透衣衫,再看此刻去去无奈的表情,云胡整个人像被坠了块大石头,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指尖下意识扣住大腿,好半天,才忐忑地问:”他,死了吗?“
这下去去小丫头可不高兴了。
“云公子,裴公子对您那么好,您怎能咒他呢!”
“呼!”
云胡胸口的大石顿时消失了一半,另外一半则被去去的大喘气给留住了。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不肯休息,”小丫头看看外面天色,“这么冷的天,也不知裴公子能否撑得住,要是伤情加重了,怎么可好?”
云胡惊讶,“他干什么去了?”
“哎~~”去去又叹口气,“还不是怪那山火!”
“山火?”云胡吃惊。
去去重重点头,自顾说起这山火来龙去脉。
原来两天前,北祁山西侧发生了山火。秋冬天干物燥,山火火势凶猛,官府集结了百十来号官兵百姓,大伙一起扑了一整天,烧死了好几个人都没能救下火。
今天又从临县赶过来了好多官兵,大家又一块去救火。景行山庄也去了好多伙计,连骆景行都去了。因动静太大惊动了养伤的裴稷,他执意要去。骆景行劝了一路都没劝住。
云胡听完才知自己足足昏迷了两日,暗自奇怪为何她中毒昏迷,而裴稷却没事?
等去去说完,她问:“就这些?”
去去点头:“嗯,就这些。”
“那你知道山火是怎么引起的?大家都是用什么方法救火?现在火势朝哪个方向,还有没有人员伤亡?”
“这……”去去茫然地摇摇脑袋,一头雾水。
云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这些,还敢称来龙去脉?
罢了罢了,反正她现在手疼脚疼全身都疼,还是老老实实呆在此处不要去凑热闹。
“有吃的么?”
“有。”去去连忙去拿了厨房里温着的米粥,一边照顾云胡喝粥,一边念叨:“我家家主和裴公子是好朋友,您既然是裴公子的朋友,那就是我们家主的朋友,您就放心住下养伤。”
“山中好玩的虽多,但近来山匪横行,云公子还是别上山去了,省得再遇到匪人。这次亏得我家家主上山狩猎,否则云公子……”
她瞥了眼额头一大块青色的云胡,避讳地没再往下说。
云胡心想,不就是小命玩完吗,有啥可避讳的。回想起那日,云胡记忆模糊,只记得与那黑衣人缠斗时险些丧命,至于是谁插了那黑衣人胸口一刀,已然记不清了。
现下听这小丫头一说,难道是骆景行救的她?
这骆景行和裴稷是朋友,又恰好上山狩猎时救了她,未免也太巧了吧?
这时,去去又说:“别看咱们这别院在郊区,我们这儿有可多好玩的了?等您伤好点儿,我就带您出去玩。”
看了云胡手脚上的厚厚绷带,又担心道:“只希望您这伤口快些好,不然秋天一过,可就来不及了。”
云胡心中虽好奇为何来不及,嘴上却没得功夫问,只低头用她不太灵光的爪子忙着一勺接一勺地喝粥,心想你这小丫头说话还真是——
不是大喘气就是留半截,真真吊得人一手好胃口。
此时埋头喝粥的云胡不知,这个叫去去的小姑娘将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接下来一整天,云胡都没见着裴稷,倒是和这个心无城府的小丫头混熟了。说来也怪,二人不仅年纪相仿,连高矮胖瘦都相似,而且一样的不爱读书识字。
这要放在现代,保准成为云胡铁打的闺蜜,一样是个学渣!
好几次,云胡都想告诉她自己的女儿身份,话到嘴边又被她别的故事转移了去。作为骆景行的头号迷妹,去去一讲起骆景行的故事就滔滔不绝,星星眼闪得云胡头疼。
也亏她爱说,云胡才知道骆景行和裴稷是生意合作关系。前者在此依靠大山采集鸟兽皮毛,后者在京城加工售卖。
他们镇上大部分人都做皮毛生意,但他家做的最大——皮毛光亮、做工上乘,样式又新颖,非常受京城达官贵人喜爱。
云胡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怪不得全镇子的人都撇下生意去救山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若山林被毁,他们这些人的活路也就没了。
不过这些和云胡没啥关系,饿了好几天的她就把自己当猪,一有机会就吃吃喝喝,然后上床养膘。
这么又过了两天,到了傍晚时分,裴稷回来了。
彼时,她正捧着一只酱香大肘子,满嘴油腻地从肘子后面抬起头来。
高大的身形站在门口,挡住外面一整片天。
冷风从门缝灌进来,裴稷长身而立,衣襟微动。深秋的落日不甚炽烈,将他周身轮廓映出一抹金边,中间昏暗,边缘耀眼,好似一副动人心魄的剪影。
看见那金色面具,云胡先是怔了一下,旋即蓦地笑开。
“你回来啦!”她开心道,咧开的嘴角泛着油光。
裴稷没说话,面色有些不自然。
云胡再一看,他身后还杵着俩人。
一人三十上下,周身皮裘身材壮硕,面容黑中透红,厚唇上胡须浓密,要不是一双落在云胡身上的眼睛精明地咕噜噜转,准以为是个老实厚道的当地大汉。
另外一个年岁不至二十,长得憨憨壮壮,也在好奇地盯着云胡看。此人就是符来,在云胡昏迷不醒时,一度在火场与别院之间奔波。直到去去让人稍信说云胡醒了,还吃了许多碗粥饭之后,才被免了两边奔波的辛劳。
自第一次见到这个云公子,符来就忍不住琢磨这个瘦不拉几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别,能让他家公子如此上心。
如今一看,着实没什么特别,还没半分眼力见,一副呆傻模样!
最令他不忿的是,他家公子在外面风吹火烤,这人却窝在家里大快朵颐。公子今日好不容易回来,一进门衣裳都未换就来看他,这人竟然十分无礼,连起身相迎都没有。
不像话!
太!不!像!话!
符来撇撇嘴,心里十分不满,
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见了面又杵在门口不说话,早已结婚生子的骆景行看了裴稷半晌,终于看出些门道。
那日在山上见裴稷浑浑噩噩地抱着满身是血的云胡,还以为这人是他极为重要之人。后来才知,只是裴稷在山上随手搭救之人。
骆景行与裴稷相识已久,知裴稷向来冷漠,能在重伤之时搭救素不相识之人已是难得。更让他奇怪的是,裴稷连自己的伤都不在意,为何会如此在意这人,几次三番地遣符来探问?
那日云胡满脸是血看不真切,如今再看竟是面容粉白、皮肤细致,娇嫩得像个小娃娃,实是不像本地百姓。加之她不卑不亢,处事坦然,一双眼睛澄净明亮,更不可能是山野小民。难道这个随手搭救的云公子……有什么特殊身份?
想到这,骆景行连忙道:“裴公子,您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裴稷侧身点头,“骆家主请便。”
骆景行拱手告辞,临走时,再次看向云胡。
其实,就在骆景行不着痕迹打量云胡的时候,云胡也正在好奇地看着他。
原来这个就是去去整日挂在嘴边的骆景行啊!
原以为会是个貌比潘安的翩翩美少年呢,想不到竟是个蓄了胡子的中年大叔!
去去小姑娘看着活泼可爱,粉的偶像倒是……嗯,别具一格。
正想着,见骆景行朝她看来,二人目光相对,云胡用手肘撑着椅背站起身来,微微一笑,“骆家主辛苦!那日得骆家主出手相救,这几日又多有打扰,云胡十分感激。”
骆景行瞥了旁边男人一眼,心想别是有什么误会,连忙澄清:“云公子严重了,骆某只是上山狩猎时遇见裴公子与您。您既是裴公子朋友,骆某当然不能见死不救。此处别院甚是安静适合养伤,云公子无须多虑,尽管住下便是。”
他说完再一拱手,马不停蹄地朝二人告辞,溜得比兔子还快。
骆景行离开后,门“吱呀”一声关上,将冷风与符来一起关在了门外。
云胡仔细打量裴稷。
男人只着一件深蓝云锦长衫,领间露出中衣雪白的领口,腰间一条玄色暗纹缎带,将整个人身材勾勒得几近完美。
虽面色疲惫,但眼神清透,显然智慧与力量俱在。不似她浑身酸软、整日嗜睡,脑筋还时不时松垮掉线。
“你那日,没中毒吗?”记得那日他也用溪水洗了手,甚至还喝了水,按理说中毒症状应该比她深才对。
难道是她倒霉体质,只可着她一人中毒?
不符合科学道理啊!
裴稷扶着举着两只熊掌的云胡重新坐下,自己也拿过把椅子坐到她旁边,面色自然道:“应是我喝水的时候,还未被下毒。”
云胡:“……”合着还是可她一人坑啊!
说来这毒怪异得很,就算她师父在也不一定解得了。幸好这毒只是让人头脑不清,她昏睡了两日已经觉得大有好转。
见他抬手执箸动作自然,不细看甚至看不出受伤,不由好奇,“你不疼吗?”
裴稷道:“不去想便不疼。”
云胡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这到与我相反。我是时时疼、刻刻疼,没法不去想,只有吃的时候才能稍稍缓解。”
裴稷闻言,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垂眸时微微一笑。
云胡这才反应过来,忙喊去去来添了一副碗筷。裴稷是食不言寝不语,云胡则是吃得太凶猛不得空,是以两个人都吃着自己的饭,谁都没说话,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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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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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裴稷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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