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特别长。
我醒来的时候窗帘都拉起了,只能透过一小点缝隙看到外头黑漆漆的夜空。
腰上还横着一只手臂,盛汲叙侧着身子,胸膛随着呼吸轻微起伏,我小心挪开他的手打开小夜灯准备去上厕所,走到门边的时候不注意踢到什么东西,脚趾传来的痛感让我忍不住嚎出声。
“想去哪里。”
先前还在床上熟睡的人已经起身,盛汲叙没戴眼镜,他看上去有些焦躁,无法掩饰的愠怒就快要溢出眼眸,双手紧紧扒着床边,身体绷紧,像一只随时会发起袭击的猎犬。
盛老三好像有些应激。
但我没心思理他!
脆皮人小卫的小脚趾似乎是肿起来了。
谁懂,在很想上厕所的时候寸步难行,到底是谁在门口放的破行李箱!
“别走……别走,别丢……啊!”
应激的盛汲叙很可怕,完全失去平日的理性,恨不得和我粘在一块没有缝隙。
脆皮小卫不怕,我忍着疼往他脑袋上就是一掌。
“神经病啊,上个厕所也跟!”
“……你上去呗。”
被打过之后的猎犬似开始清醒了,他侧过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个神经病。
我抓起手边的拖鞋重重碾在他脚趾上,盛汲叙“嘶”一声,夫妻二人面对面捂脚喊痛。
“下次再乱放东西我抽亖你。”
我擦干手上的水对床上彻底清醒的烂菜叶冷声警告,他还有些不服气,强行把怀里的狗头掰向另一边。
“你妈脾气大,咱不理她。”
“呦呦呦呦呦呦,也不知道是谁之前口口声声‘我很开心你会和我发火’。”
面对我怪模怪样学他讲话,盛汲叙掀唇一笑,斥道:“幼稚。”
“幼稚。”
我继续学他讲屁话,盛老三松开煦煦翻身压过来,两根手指掐住我的脸往上提。
“卫汾汾,我最近是不是给你脸了,上次那个什么正装下跪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
我抬手也掐住他的脸嘟嘟囔囔:
“我是不是也给你脸了,欠着老娘的还多呢,睡不着先穿个衣服跪下给我看看。”
他哼笑一声。
“明天还上班呢,别想了英雄好汉。”
末了还交代一句。
“明天应酬完咱就走,我中午那事推不开。”
我没吭声,不自觉压下眉头,本来转过身去的盛老三“唰”一下转回来,说话语气里带上些许的不安。
“又怎么了?”
“又安排上了哥,我不上班不用赚钱是吧,况且……”我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掌,来回搓揉掌心纹路,喃喃道:“不想躲了,能躲初一不能躲十五,有些事早就应该说开的。”
我厌恶家庭,是因为从小得不到任何公平和正确对待。
兜兜转转走那么一遭,三姨也好,卫婷婷也罢,之后我遇到的很多人都在告诉我爱人之前先爱己,如果自己都意识不到,那么别人也不会认真对待我。
回想前二十几年,我一直在说好的,没事。
妥协多了,濒临崩溃边缘的反抗也只是得到“这么大了还不懂事”的谴责。
如今厌恶组建家庭,不知道养育自己小孩的卫汾汾有了自己的小家,还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可爱女儿。
有时候看着盛葭葭,我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所以更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偏心成那个样子。
盛汲叙说的没错,恨比爱长久。
“我在,想做什么就去做。”
半晌,盛老三揽着我的肩膀裹进怀里,他很用力地抱着我,试图给出一种安全感,说不管做什么都会给兜底。
我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想翻过去。
“脑袋没事吧?”
点心双手交握不停在我身后叨叨叨,小王忙着从通讯录里找点什么玄学大师推给我。
“驱驱魔吧姐,你太倒霉了。”
那天的事给俩实习生吓惨了。
“卫姐跟那个鬼上身一样。”
“太恐怖了,追都追不上。”
业务部的人追着他俩问了一遍又一遍,得到的结论就是卫汾汾遭邪了,他们说什么都要拉着我去烧香拜拜,被无情拒绝。
一窝大男人躲在角落里观察半天确认我没什么异常之后才敢凑过来。
“周总的案子走到哪个环节了?”
“公司都破产拿不出钱,只等着他姑娘赚钱补窟窿,这些人啊是一点不考虑孩子,周郡生得拼多少年啊。”
小王叹息,说凭什么周总闯下的祸事要自己闺女承担,父债子偿不公平。
“他家只有周郡生一个,要是还有弟弟妹妹还得养家,我老家那儿就有一家,做生意赔钱了,姑娘刚上大学就逼着人嫁出去,之前过节时候瞧见挺着个大肚子捧书看,弟弟学习也不好还很姐姐伸手要钱。”
点心边说边摇头,小王突然凑过来。
“你家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啊卫姐?”
我登时警觉起来,离远了些,反问回去:“你怎么知道?”
“哦,就昨天你休假的时候有个小伙子来打听你住哪儿,我瞧他那样子鬼头鬼脑的就没告诉他。”
“我也觉得,他说是你弟弟,咋都联系不到你,还问咱公司是不是待遇挺好,高中没毕业的孩子打听这个做什么,我们又不找童工。”
点心和小王对卫老二评价都一般,我长松一口气,看来这厮还是冲着打听消息来的。
下了班我急急忙忙就往家赶,刚到半路就被盛老三一个电话拦截了。
“老婆。”
他的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我麻利打右转灯一个急刹在路边停下。
“有事说事,别腻歪。”
“汾姐,你再不来要出大事的,盛哥要抡瓶子了!”
赵天安慌慌张张抢过电话,我听得一头雾水。
“抡什么瓶子?”
“说不清……哎盛哥!”
那头的环境忽然变得嘈杂,能从吵闹的环境里捕捉到盛汲叙恶意满满的声音,赵天安说黑我地址就挂了。
……又闹什么幺蛾子。
我起步变道,朝着赵天安给的地址驶去。
去的是上次搞团建的酒店,季季早早在外等候,我把钥匙交给门口的门童后跟着她上电梯。
”怎么个事儿,他说中午应酬咋应酬到这个时候?”
季季仰头,道:“一言难尽。”
我满头问号,一个二个跟这儿打哑谜呢。
包间门外站了不少人,侍应生、保安和经理全搁外头站着,我在一帮人好奇的视线中进入包间。
“搞什么……”
好多人,但是阵营划分很明显。
盛汲叙坐在靠门边的地方,早上穿出门的正装三件套不再整齐,他衣领大敞,衬衫纽扣狼狈地挂在上头,苍白的皮肤上还有几道暧昧的抓痕。
而赵天安和蔡哥挡在他跟前,厌恶的情绪表露无遗。
盛汲望和一个短发姑娘站在一块儿,那姑娘很眼熟,眼熟到我心惊。
这、这不是那个跟盛老三拉拉扯扯的妹子吗!
“怎么回事!”
我立即调转枪口看向墙边的盛老三,他抬起脑袋,面色潮红,肌肤上蒙着一层薄汗,胸膛不自然地起伏着,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姑娘似要喷出火来。
“还有什么事,狗改不了吃屎呗。”
短发女孩抱着手臂戏谑道,而她旁边的盛汲望抢在赵天安他们之前向我表达自己的失望。
“我和妹子出来见个导演,谁知道老三突然蹿出来就像强迫人家,你也知道阿叙以前那些事,唉……”
说着他还摇起脑袋,我审问的视线落在盛汲叙身上,他霎时瞪大双眼。
“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我反问,赵天安立马为盛汲叙辩解起来,他说盛老三没问题,他从开会到应酬就单独出去了一次,明明是那姑娘故意的!
狐狸眼瞬间水光晃动,他用力掐了掐自己手心,回答的声音都不再沉稳。
“你不信我?”
“谁让你前科那么多呢,说吧,想干嘛。”
我拉开椅子坐下,女孩撑着下巴的手收起,脸上的神情有一丝微小的松动,她迈步路过我,在盛老三面前蹲下。
“你老婆知道了就少拿一点吧,这个数,少了一百我立马将监控出去透露给媒体,盛总的爱妻人设才立不久,要是你又出问题,公司股价会跌吧。”
她五指张开的瞬间,我大致明白了是个什么事情。
盛老二真是煞费苦心。
“哦,也就是喝多了耍流氓是吧,也别拿钱了,马上跟他结婚岂不是更好,要是不想结婚,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你。”
我冷笑出声,盛汲望假惺惺的惋惜目光立马就变了,显然这种态度是出乎意料的。
“汾汾姐,你不要说气话。”
“是啊弟妹,有什么……”
“有什么?”我疾声厉色打断赵天安和蔡哥的话,“他要是清清白白为什么不让我看监控,那么大的酒店没监控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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