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翊神秘兮兮地走到他身边坐下,一手背在身后,冲陆九川露出一个笑容,“劳烦先生伸下手。”
陆九川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他说的做,对着谢翊手心朝上,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手腕忽然一凉,陆九川低头一看,腕上多了一串光泽温润,圆润饱满的珍珠手钏,他微微一怔,“你这是做什么?”
“岭南多产珍珠,当日在镇上闲逛无意看见这串手钏,瞧着温润雅致,便觉得与先生的气质相衬,顺手就买了。今日一看,我眼光果然不错。”谢翊的目光落在陆九川腕上,似在欣赏一件完美的搭配,语气里带着些得意。
陆九川听后忙要摘下来还给谢翊,“这么贵重,我不能收,你快拿回去吧。”
刚摘了一半,谢翊按住他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执意要把手钏重新戴到他的腕上,骨节分明的白皙手腕与珍珠堪称相得益彰,“我听说先生为了书阁的事忙了很久,还有前段时间的请先生帮的忙。小小赠礼,聊表心意,算是我给先生的答谢,所以先生一定要收下。”
陆九川看着手腕上温润的光泽,又抬眼看着谢翊极为认真的神色,他也不好再拒绝,将手收回去,还是不忘叮嘱:“此物贵重,多谢下次不必了”陆九川顿了顿,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既然你来了,我想问你一件事,关于皇子芾。”
谢翊眉头微蹙,表情颇有几分为难,“做臣子的私下妄议储君的人选,这怕是不妥吧……”
陆九川端起面前的茶杯,吹去上头的浮茶,轻呷一口,心说你面对陛下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小心翼翼,面上仍平静道:“你就当我做少傅的,想知道学生的近况就行,虽然信中你偶尔也写了皇子芾,但我还是想知道具体的。”
听他如此说,谢翊这才放下顾虑,毫不保留地将这几个月自己与萧芾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说了出来,末了,他停顿了片刻,又说:“恕我直言,为君者,需要的不仅是仁心仁德,更需在复杂局面下洞察利害、权衡轻重又能够当机立断的魄力与手腕。皇子芾的仁德的确叫人敬佩,但有些时候这份仁德太过优柔寡断,可能会有些无力。”
“好,我明白了,多谢将军。”
谢翊估摸着时候不早了,便起身向陆九川告辞,匆匆离开少傅府,往皇宫去给萧桓复命了。
皇宫书房内,灯火通明。萧桓坐在御案后,看着匆匆赶来的谢翊,佯装责问道:“你跑哪去了?连朕的诏见都敢耽搁”
“陛下恕罪,臣刚去少傅府见陆先生了。”
呦呦呦,还陆先生。
萧桓心中冷笑,鼻腔里“哼”了一声,“写给你的信收到了?九川为了你那个书阁跑上跑下,都不见得他对朕有这么上心,以朕对你的了解,肯定得去先见他。”
“臣谢陛下体谅。”谢翊也不辩解,只顺着话头应承。
书房里备着为来议政大臣准备的紫檀木太师椅。萧桓刚开口赐座,话音未落,谢翊早已眼疾手快地选了离他最近的那张椅子,一甩衣摆大大方方地翘着腿坐下。
“给朕说说,你给陆九川都送了什么好东西啊?”萧桓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就一串珍珠手钏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珍珠手钏?!咳!”萧桓刚喝进嘴的茶被呛住,差点全喷出来,即便咳嗽个不停,他也非要对着谢翊吟出一首《诗经》,“……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谢翊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萧桓到底想说什么,“陛下想说什么?”
“一看就是年龄小,这都不懂,男女之间赠送贴身的饰物是——”
“陛下——!”谢翊猛地把自己从太师椅上弹起来,歇斯底里地把萧桓的调侃打断了,声音萦绕在书房内久久不散。
这简直是天大的误会!看来他是错怪当日卖他东西的摊主了,谢翊此刻不求萧桓在儿女情长这种事上能说出什么正经的话,只求陆九川千万别想多……
萧桓被他这一声震得头疼,忍不住揉了揉耳根和额角,没好气地斥他,“行了行了!声音小点,吼得朕头疼。”
“朕不和你扯这种有的没的了。”萧桓的语气严肃起来,“说正事,这次出去你觉得薛宁这个人怎么样?可以重用吗?”
谈起正事,谢翊也收敛起他那副不关己事的模样,坐回椅中去,“薛宁为人沉稳,做事很圆滑,少年老成,假以时日培养,必成国之重臣。”
“你对他的评价还挺高?”萧桓挑了挑眉,这个回答对他而言似乎有些意外。
“还有一点,恕臣直言,薛宁与薛家还有皇后之间的关系藕断丝连,不可不顾虑——臣的意思是,薛宁是个孝顺又重情义的孩子,他的所想所行有时会因为外界而改变,这与他本心无关,被约束了太久,有时也容易看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
萧桓静静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声。他其实很喜欢谢翊这种性子,他说话有点直,有时候是不太中听,但仔细想想他眼光很毒,有些话确实是一针见血。
他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朕把他放在御史台,如何?”
谢翊略一思考,如实说:“御史台不适合他,在御史台为官,能力都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刚正不阿——若说官职年龄相似,臣倒有个更好的人选。”
不用谢翊再过多解释,萧桓也已经猜出来他说的是现在任尚书侍郎的柏彦。这几个月柏彦代领尚书令职务,他的所作所为萧桓也都能看见,点头道:“那个小子确实适合,不过朕已经答应薛宁让他继续在御史台任职了。”
“这也不难,”谢翊接下话,说出自己的想法,“以臣之见陛下不妨寻个由头,多安排他与柏彦接触,两人性格行事互补,若能因此各自取长补短,于朝廷而言实在是善事。
“此言有理。”萧桓话锋一转,说出了叫谢翊来书房的目的,“朕叫你来不是为了这个。那这次你的功劳怎么算?”
谢翊对此浑不在意,双手抱在脑后,往椅背上靠了靠,“陛下要是觉得不好算就先欠着,回头哪天要臣死的话记起来这事了免臣一死。”
他这话是开玩笑的,这功劳比起他之前那些小了不是一星半点,但萧桓在御案后沉吟片刻,异常郑重的对他说,“你真想要朕现在就可以给你。”
“陛下是说什么?”谢翊一时没反应过来。
只见萧桓铺开一张纸,提笔蘸墨写下四个字,随后他举起这张纸,正对着谢翊,指着这四个字道:“免死金牌,朕今日便赏赐给你。”
丹书铁契,免死金牌。此乃历朝历代开国皇帝褒奖功臣与重臣的信物,凭此可庇佑功臣及后裔,所谓“使泰山如砾,黄河如带,国祚无尽,尔等永宁。”
只是这对谢翊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谢翊心里比谁都清楚。免死金牌只免死不免罪,更妄提是“谋逆之罪”。
书房中的氛围忽然变得沉重,他以为自己触到天子的霉头,忙从太师椅上起身,撩袍端正跪下请罪,“臣失言,望陛下恕罪。”
“恕什么罪,”萧桓把这张纸放回桌上,“朕真心想给你免死金牌,毕竟你立下如此功勋,为何反倒不敢要了。”
当初的功臣们现在手中大多都有一枚丹书铁契,以庇佑祖孙后辈,那时候谢翊不在京中,萧桓便想着等他携大军凯旋后再给他,结果诸事繁杂,一直拖到了现在。
谢翊不知道在想什么,跪在那低着头一言不发。
萧桓顿时觉得无趣,将他打发走,“行了不给你了,这两日你休息一下,然后就到书阁给朕干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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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 15 珍珠手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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