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谢翊的话,萧芾狠狠吸了吸鼻子,他知道这话可能是谢翊当着自己的面说的漂亮话,但萧芾依旧眼眶一红。
他将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开口时语调带着竭力压抑的哭腔,“将军知道吗,你是这些年以来第一个告诉孤,孤还不错的人。”
芾的意思是指树干上那些微小的树叶,在其他舒朗摇曳的叶子中,它很不起眼,却也是静静地等待着一个可以被发现的机会。
长久的沉默中,萧芾终于抬起头,“父皇当年亲自为将军行冠礼,因此在孤心里,将军其实一直是孤所敬仰的兄长。”
“孤知道,孤资质平庸,性子又弱,远不及父皇雄才大略,朝中大臣与母后,他们看孤的眼神孤都明白;萧菁有赵家与崔家为他背书,孤只有母后与薛家,势力不及崔赵两家大,影响也不如这两家强,孤不想让母后太过担忧。”
谢翊静静的听着,不知道这一段话是萧芾一直所想,还是他早准备好的说辞,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真心的。
“所以,我想请君侯,不、将军,请将军教我一些东西!”萧芾心急地连自称都忘了,“让我至少有资格、有能力,去与萧菁去争,然后坐上那个位置!”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茶杯,当即伸手要去端起茶杯敬茶,只是手指还没碰到杯壁,就被谢翊抬手挡回去。
谢翊神色很平静,他动作轻缓地将这杯茶水端起,捧在自己手心里,“殿下真要拜师敬茶,至少问过陛下与皇后,君臣有别,我没法做决断。”
“孤不想母后知道这件事,父皇现在也不在京中……”
“等陛下回来再做定夺也不迟——”
“等父皇回来就迟了!”
萧芾的声音陡然拔高,谢翊没防备被他这嗓子吼得吓了一跳,杯中的茶水撒出了小半。
见谢翊低头放下茶杯,扯了扯自己被浇湿的前襟与袖子,萧芾面露愧疚之色,将自己的手帕递到谢翊眼前,“抱歉,孤失态了。”
谢翊狐疑地抬眼看了他一眼,也没多推辞,毫不客气地用萧芾的手帕把自己衣服上与地上的茶水全部擦了个遍。
萧芾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谢翊终于将停下手上擦拭的动作,“多谢殿下,手帕我会差人洗净之后送到你那的。”
“不必了。”话刚出口,萧芾就觉得不妥,飞速地补充道,“孤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为了一只手帕,这么做不值当。”
他缩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父皇说了,待他这次平了北疆之乱回来,孤与二弟谁做得最合他心意,谁就是储君。”
谢翊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想说你不用担心,你是皇后所处的中宫嫡子,况且朝中大多重臣皆是追随你父皇多年的人,至少在这些人眼中,你作为他们看着长大的子侄才最应该入主东宫;
他想说皇帝这是无稽之谈,两个尚未及冠的孩子,在朝中也没什么事务,该如何表现才能让他满意?就算如此,只因为这几个月就定下储君,怕是太随意了。
可最后谢翊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任何动作,坐在书案的另一边,桌上的烛火照在他的脸上、眼眸中,静静地等着萧芾的下一句话。
见谢翊并不应答,只是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自己,萧芾顿时有些绝望。他以为自己终于有办法了,到头来却是这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芾继续道:“孤只是觉得,父皇回来朝中立储的局势定下,再想做点什么恐怕就来不及了。”
眼前的只是是个未冠的少年人,正好处在知人事、又容易陷入焦虑的年龄,不大不小,有点尴尬。
年龄大点的,皇子及冠之后就在朝中有了职务,封王立府,有了封地,事做的好不好,朝中大臣都能看见;
而年龄小有年龄小的好处,至少二皇子萧菁还只需要每日考虑功课怎么办,吃什么玩什么,况且还有赵家一群人围着他转,也不用为这些事担忧。
萧芾见谢翊原本冷淡紧绷的神情似乎有所松动,他心下一松,索性彻底豁出去了。
“将军,求你帮帮我吧。”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慌不择路地起身,连自称都忘了,双臂抬起,朝谢翊行了个大礼。
礼行了一半,还未躬身,他合十的双手就被一只手稳稳地托住。
萧芾抬头看去,见谢翊目光冷峻,眉头紧锁,唇抿成一道严肃的线。他单手负于身后,另一手托着萧芾的手,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殿下,我是受不住这等大礼的。”
他还要说什么,就听谢翊继续说,“殿下想学,我教你一点东西,传出去是殿下好学;可同样如果陛下追究,也是我无诏行少傅之职,形同干涉立储、结党营私,罪同谋反。”
罪同谋反。
谢翊原本就有了一个莫须有的谋逆之罪。虽说朝野上下都已经心照不宣,这只是皇帝收束兵权的一个由头。
原本的罪名已经叫谢翊在京中每行一步都如临深渊了,更何况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卷入立储之争?
等什么时候真有人以此上奏弹劾,皇帝哪日想从这上面做文章以此治罪,就怕是谢翊的脑袋都不够皇帝砍的。
“有些事的对与错不在于白纸黑字的规矩,而在于人心。将军并不是无诏行少傅之职,是今夜孤夜闯书阁命你将孤的疑惑解开,因为孤想争太子之位。”
萧芾还未放弃,不直起身,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定定望着谢翊。三言两语之间,似乎就已经将谢翊从这里面摘出去,成了一个皇子的野心作祟的结果。
谢翊亦不松手,两人僵持不下时,他道:“要是殿下明日没事,这些我连夜讲完,殿下就快回去吧,我当殿下从未来过,好吗?”
可刚抬眼,他对上萧芾的视线。
只一眼,谢翊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凝起来的一点硬气,倏然就散了。
萧芾:我只是想当太子,我还没说让我爹起开,那个椅子让我坐坐呢[爆哭]
谢翊:只是这样吗,怎么还是有种不详的预感……[裂开]
感谢各位的营养液和收藏(贴贴)[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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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Chapter 28 如切如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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