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入长安

大昭国的长安最是热闹,斜阳普照在绿瓦红墙间,飞檐下挂的风铎铃音作响,商铺招牌旗号高高飘荡,嚷囔行人挤满街道,高声的叫卖声响彻街头……一派盛荣景象。

傅筱忧看见街边人还有人穿着窄袖短衣,还有革靴,腰间系有束带,高鼻深髯,旁边还伴有几个美姬。

傅筱忧看的愣神,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拍了拍旁边抱手的古晏道,眼睛发亮:“这,就是长安?”

古晏道淡定的点头,顺便把傅筱忧往自己身边带一点,她激动的身子都快要混进旁边那群人那里。

古晏道对上旁边那高鼻深髯胡人嫌弃的眼神,在傅筱忧和他身上扫着,颇有你家小孩怎么不管好之意。

古晏道一手将被前面卖香饮摊吸引往前走的傅筱忧拉回来,一边向那人赔着笑,直至那人走远。

便严肃的看着傅筱忧,“长安人多混杂,不要乱跑。”

傅筱忧也是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一时也迷了心智,但是看到古晏道这般认真,就知道长安不比镇上,还是要多加提防。

古晏道看着她低垂的脑袋,沮丧的样子,真想扇自己两掌,这小妮子一路上都蔫得打霜,刚来了这儿,脸上才有些笑意,又被他一句话堵了回去。

傅筱忧看着前面有妇人牵着孩子到前面的香饮铺,给拿孩童拿了凉水荔枝糕,边递边吆喝些:“好吃的荔枝糕,快来买啰,最后一份啰!”

古晏道看了眼就知道这是这些商贩引人来的手段,轻瞥了一眼,就提着傅筱忧的衣领大步往前走。

傅筱忧吞咽着口水羡慕不已,却只能目送它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将街上人们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繁华奢侈的香车踏路而来,熏风将车前挂坠的剔透珠帘吹的叮当响着,而四周挂有的华丽帐幔吹起,而窗牖则被雅白的细纱遮挡,而在车身处挂着一个古铜色的铃铛,镌刻着“兰”字。

街上之人皆对此车马指指点点,说着能在长安街上策马乘车,不是皇族,便是世家。

而这陇西兰氏,乃是这大昭“ 四姓五望”中首望氏族,其权之盛,连皇权都要避让三分。

傅筱忧听着人群的话,也侧首望去,马车经过她身边,带来一阵氤氲香气,细纱被风轻轻掀起,露出了那一双慵懒睥睨的眸子,还有半张玉质金相的侧脸,虽是半张,但已贵气凛人。

那眸子就这样漫不经心的看着她,然后缓缓移开。

傅筱忧呆呆的望着马车跑远,还是古晏道拍了拍她的头,她才回过神来。

走时还在回味,那马车上的公子看着也就比她大个两三岁,没想到这长安还有这般好看的公子。

古晏道看着傅筱忧低头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她还在想着刚才的香饮铺,这大汉子就义正言辞的带她转个圈回去。

“小姑娘,要什么吃食?”

傅筱忧听声惊抬头,看着面前的香饮铺,再看看努力压平嘴角的古晏道,就知道他还是带她来买了。

她笑的眼睛像个月牙,不自觉的的软软嗓音,“那就这个。”

商贩老板热情的很,忙帮她装起,“小姑娘长的真水灵,拿好啰。”

“麻烦店家了,”古晏道先傅筱忧接过,看着傅筱忧期待的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将东西送到她手上时,还是没忍住轻轻揉了揉她的脸。

真软,真可爱。古晏道黝黑硬朗的脸上被俘获的沉醉的笑,让他一口白牙晒在外面。

傅筱忧全沉浸在手中的凉水荔枝糕,自然也就忽略了古晏道奇怪举动。

只是觉得一脸傻笑的古晏道,有些莫名,甚至离远了几步。

**

傅筱忧看着手中的举荐信,慕老头儿说是让她去找他的至友,是个叫刘宇的。

但是随着古晏道走了很久,才来到一处府邸,门前威武的两只石狮子,那朱红色的大门,在这长安繁华处,独守一份幽静。

慕老头只是让她去找,但是没说找的这人是如此富贵啊。

她甚至怀疑这叫刘宇和慕老头儿其实交情一般,不会是慕景白死缠烂打,误认为两人关系很好。

傅筱忧走到门口,手伸出要将门上铺首拉起敲时,心里顿生退堂鼓。

旁边古晏道像是看清了她的心思,戏谑道:“怎么,门都不敢敲?”

“怎么会,”她话倒是答得快,其实害怕的要命,硬着头皮将门叩响。

府内传来老人的声音,“来了,莫急,”开门的是个躬腰的老仆人,开了一个门缝,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傅筱忧,顺便把旁边的古晏道也看了一眼。

傅筱忧感受到他打探的目光,身子绷的僵硬,但脸上还是装作轻松,恭敬的鞠了一躬。

“老人家,烦请将这封信拿到你家刘大人手上。”

老仆人立马脸色大变,甚至有些生气,“又是个想攀关系的,我家大人不见。”

门被剧烈的一关,留下有些懵然的傅筱忧,她疑问的看着古晏道。

古晏道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双手摊开,“我只个小武官,没和他刘宇有什么交情,只知道他是山长,掌管着百草学院大小事宜。”

傅找忧似懂不懂的点点头,只当这刘宇是个大官儿,但这闭门不见也不是办法,干脆在门口大声喊着:“刘大人,是慕景白先生托我来找你。”

她还欲敲门,门倏然就被打开,还是那个老仆人,耷拉的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语气无可奈何,“我家大人要见你,请进。”

没想到一报慕老头儿的名字,居然就可以进去了,不会真是故交吧。

傅筱忧左右探看着院子,亭台楼阁,竹林花谢,倒是有几分出世意境,觉得这刘宇品味倒是雅致。

又瞅见古晏道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甚至对那竹亭一眼都不曾落下,抱着拳径直往前走着。

傅筱忧望着古晏道,真觉得他是个武夫,小脑袋里就这样摇了起来。

老仆人看着傅筱忧背手摇头,年老的举动配上那稚嫩的面庞,看着着实奇怪。

等走到了小径尽头,看到前面有个湖亭,湖亭上背对她站着一个人。

前面带路的老仆人停下来,对着他们行礼,“路已带到,老奴告退。”

**

傅筱忧向前走去,走到一半感觉不对,因为古晏道并没有跟过来。

她转身去问停留在原地的古晏道,“你不过来吗?”

古晏道指了指前面的背对的身影,又指了指自己,“我和他交情不深,去了也尴尬,何况不是我求学。”

傅筱忧眉眼低了低,有些失望道:“也是,”

于是挺直了小身板,忐忑的往前走。

古晏道其实看出了傅筱忧的期待,但是有些路最后还是要她一个人走的,他陪不了。

傅筱忧走进了亭子里,站在离背对她之人有一丈的距离,身体紧绷,像是如临大敌,垂首行礼。

“大人,小女傅筱忧。”

刘宇转身看出了傅筱忧不会礼仪,行的是他府上老奴的礼,但是挺像。

刘宇向来不喜欢这繁文缛节,摆了摆袖子,“不必多礼,抬头。”

傅筱忧小心的抬头,眼前这人发髻梳得板正,眼神锐利,宽肩长须,两手背在身后,双眼微微眯着,虽瘦但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严肃感。

刘宇向前走了一步,傅筱忧不自觉往后推了一步。

刘宇眉毛皱起,说话似有些生气:“干嘛往后走,我能吃了你,嗯?”

傅筱忧吓得额头都冒出虚汗,咬牙向前走了一步,“没、没。”

刘宇摸着白胡子思索的看着她,问:“慕景白人了,怎么不见他人呢?怎么让你一人来我这儿求学?他好大的架子啊!”

傅筱忧听清了他言语中的嘲讽,眸光一暗,冷冷道:“死了,所以让我一个人来。”

她不喜欢有人说慕景白的坏话,抬头冷眸看着刘宇,却看到他身子猛然一震,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整个人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艰难道:“他,死了?”

傅筱忧点了点头,看他不可控制的虚晃,双手撑住石桌才勉强控制,看到他失神的自言自语:“怪不得,怪不得……”

刘宇笑的哀伤,却瞥到不远处站着的古晏道,眼睛眯了眯才看清,悲恸之色稍微缓解,向着远处喊:“怎么不过来?”

傅筱忧见古晏道快步走过来,比刘宇先一步说出话,言语漠然,“我记得,我们不熟吧,”甚至连看都没看刘宇一眼。

刘宇眯眼睛看着古晏道许久,才好像看清面前站着的是谁,一脸愠色:“怎么是你,还不给我滚出去!”

“哼,不用你请,我也不愿进来,”古晏道一脸不屑,走到傅筱忧身边小声道:“门外等你。”便走了。

傅筱忧看着他俩剑拔弩张的样子,真是奇怪慕老头儿怎么交到这两个朋友。

真是奇怪。

刘宇在古晏道走后,愠怒缓解,嘴角硬生生扯出笑意,装出慈眉善目的模样,“筱忧是吧,我一定不负景白所托,明日你就来来学堂读书。”

可是刘宇不知道他笑起来比不笑还吓人,傅筱忧听到了他答应了,讪讪的点头:“知道了,大人。”

“怎么回事,还叫大人,以后叫我刘山长。”说完又笑。

傅筱忧被吓得口水不知道咽了几道,听到他说完忙不迭点头,慌不择路的跑了。

独自一人站在湖中亭的刘宇,从心底涌出一声悲叹,再抬头时,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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