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铃响月疤血契成

“陛下,三年前的风筝线……断了。”

“今日,别再断第二次。”

少年猛地抬眼,眸色震惊。

她却已提裙下阶,雪色狐尾拂过门槛,像一尾白狐,悄然遁入茫茫。

萧凛立在殿门,未送。

他指腹摩挲着袖中那枚火丸,眸色深得可怕。

风雪中,仪仗渐行渐远。

铜铃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催命,而像某种倒计时——

三更,昭阳殿。

火起,笼破。

谁先谁后,尚未可知。

慈宁宫铜镜前,太后亲手为昭昭戴上凤链,慈祥低语:

“好孩子,哀家给你备了份见面礼。”

镜中,宫人捧上鎏金锦盒——

里层,赫然是一截被药液泡得发白的指骨,骨节处,刻着细小月牙。

——昭昭指尖骤冷:

那是她三年前,亲手划在萧凛腕上的……同一道疤。

「昭阳殿里,旧朝骨」

铜镜高悬,镜面擦得锃亮,却照得人影发青。

昭昭端坐镜前,凤链扣合,赤金压得锁骨发沉,红宝石一粒粒抵在喉口,像一排细小的獠牙。

太后立在她身后,一身鸦青色素服,鬓边只别一支银凤钗,钗尾垂下三缕,随她俯身动作,冷冷晃动。

“好孩子,”

老人嗓音温慈,指腹却冰凉,抚过昭昭后颈,“往后便是自家人,别怕。”

话音落,宫人捧上那只鎏金锦盒。

盒盖“咔嗒”一声,殿中暖香顿时混进一股药腥——

那截指骨躺在明黄缎上,苍白、光滑,指节处月牙疤被药水浸得微微鼓起,像一条冻僵的虫。

昭昭的呼吸停了一瞬。

她太熟悉这道疤——

三年前,金簪划下去时,少年腕骨血流如注,却一声不吭,只抬眼盯住她,瞳孔黑得吓人。

如今,那道疤被剥了下来,成了“见面礼”。

“听说,这是前朝余孽留下的玩意儿。”

太后语气轻描淡写,指尖拨了拨骨节,发出轻微“嗒”声。

“哀家想着,你们年轻人爱玩骨饰,便叫人剔净了,给你串镯子。”

剔净。

两个字,让昭昭耳膜嗡鸣。

她忽然想起昨夜狐氅下,萧凛摩挲她腕脉的温度——

原来那截腕骨,在这里等着她。

“臣妾……惶恐。”

她垂眼,袖中指尖却悄悄掐进掌心,借痛稳住声调。

“惶恐什么?”

太后低笑,气息拂过她耳后,“你既嫁摄政王,便与那前朝再无干系。这骨头,是哀家给你的——警钟。”

说完,老人抬手,亲自将指骨递到她掌心。

骨身冰凉,却像烙铁,烫得昭昭指骨一颤。

“戴上。”

太后声音依旧慈和,“让哀家瞧瞧,合不合手。”

殿中宫人齐齐低头,仿佛眼前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婆媳叙话。

昭昭却看清了——

托盘底下,压着一道暗红诏书:

【若新妃举止失仪,即刻鸩杀,不必回奏。】

朱砂印,是少年玉玺。

——萧昶,也想要她死。

她忽然弯唇,双手捧骨,起身,朝太后盈盈一拜。

“母后赐赏,儿妾却之不恭。”

话音落,她竟将那截指骨抵在自己腕侧,比了比长度,随即抬眼,声音轻软:

“只是尚缺一枚扣环,不如……借母后头上银钗一用?”

太后眸色微顿。

殿中死寂。

银凤钗,是太后先帝所赐,拔下来,便是对先帝不敬。

昭昭却维持着恭顺的姿势,指尖微动,指骨在她掌心转了个向——

月牙疤正对太后,像一条冷笑的小蛇。

半晌,老人忽地低笑出声,抬手,亲自拔下银凤钗,递给她。

“聪明孩子。”

“但愿你的聪明,能活到昭阳殿点灯。”

……

一刻后,昭昭退出慈宁宫。

指骨被银钗贯穿,做成一枚粗粝的“镯”,扣在腕上,与凤链交叠,红金衬白骨,刺目得紧。

引路内侍低头疾走,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晦气缠身。

长廊尽头,便是昭阳殿。

——前朝皇后寝宫,三年前大火后重修,砖石还是旧的,血却洗得干净。

殿门匾额换新漆,金粉“昭阳”二字,在雪日下晃得人眼眶发疼。

踏过门槛,一股冷香扑面而来。

是梨木与药草混出的味道,像极了当年母后病重时,殿中常年不散的气息。

昭昭脚步微顿,指尖无意识摩挲腕骨。

“侧妃娘娘,奴婢阿梨,伺候您沐浴。”

一个圆脸小宫女迎上前,声音轻得快听不见。

昭昭抬眼,扫过殿内——

铜镜、梨木榻、鎏金烛台,所有摆设与旧日影像重叠,连窗棂那道焦痕都未被铲平。

唯一多出的,是殿中央那座——

金笼。

比摄政王府小一圈,却更精致,栏杆雕着鸾凤,锁链内同样垫雪绸,枕边放一只小小白瓷铃,铃舌系红绳,绳尾延伸至殿外暗廊。

阿梨低声解释:

“太后口谕,侧妃旧伤未愈,恐夜惊,特设小笼,以安睡。”

说罢,她小心掀起笼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昭昭盯着那只白瓷铃,忽然笑了。

“好精致的囚牢。”

她抬步进笼,裙裾扫过铃舌,红绳微颤,发出“叮”一声轻响——

像暗处有人,悄悄应和。

阿梨替她解披帛,指尖无意中碰到腕骨镯,吓得一缩。

“娘娘……”

小宫女声音发颤,“这骨,真真是前朝那位的?”

昭昭不答,只抬手,对她比了个“嘘”。

“阿梨,宫中可有井?”

“啊?有、有……殿后梨树下,便是旧井。”

“好。”

昭昭声音轻软,却带着一点笑,

“三更后,若听见铃响三声,便去井边,替我送件东西。”

她指尖一翻,从袖中落出一粒朱红火丸——

与给萧凛那枚,一模一样。

阿梨脸色煞白,却鬼使神差地点头。

……

雪日短,酉正便黑透。

昭阳殿烛火未点,只余窗外雪光,映得笼中白骨幽幽。

昭昭合衣侧卧,指尖勾着白瓷铃,一下,又一下——

叮、叮。

第三声尚未落下,殿门忽然被推开。

风雪卷着熟悉药香涌入,玄色大氅掠过门槛,发出沉重摩挲声。

——萧凛。

男人未带侍从,只身而来,发肩皆白,像一路踏雪未停。

他目光先落在笼中,确认她完好,才转向那只白瓷铃,眸色微暗。

“三更未到。”

昭昭支颐,声音带着刚醒的哑,

“王爷提前,是等不及?”

萧凛没答,只抬手,掌心落下一物——

那截指骨原本该在慈宁宫,此刻却完整躺在他掌中,骨节处月牙疤被血重新染红,像刚剥下。

“太后给你的?”

他声音极轻,却带着风雪冽意。

昭昭眨眼,腕上“骨镯”尚在——

竟不知何时,被调了包。

“我送的。”

她弯唇,指尖穿过笼栏,点在他掌心疤痕上,

“物归原主。”

男人指腹收紧,指骨被捏得发出轻微“咔”声。

“昭昭,”

他俯身,嗓音压到只有气音,

“地道口被封了。”

昭昭指尖一顿。

“封?”

“小皇帝亲自带人灌的铁浆,此刻正守在井口。”

萧凛抬眼,眸色深得像吞了夜,

“他说,婶娘若少一根头发,便让本王……偿命。”

话音落,他掌心那截指骨已被捏碎,白色粉末从指缝簌簌落下,被风一卷,散得无踪。

昭昭望着空空的掌痕,忽然笑了。

“既走不了,那便不走了。”

她抬手,抚过笼栏鸾凤,指尖一点,火丸轻弹——

朱红小丸滚入白瓷铃,发出“叮”一声脆响。

“王爷,”

她声音轻得像雪落,

“火起之时,记得先救江山。”

“别救我——”

“我自有路。”

碎骨粉末散尽,萧凛掌心却留一抹月牙形血痕——

与当年她划下的位置,分毫不差。

男人垂眸,嗓音低哑:

“昭昭,三年前,你欠我的,不止一道疤。”

——昭昭抬眼,终于看清他眼底——

那不是恨,是……贪。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西江的船

狩心游戏

六十二年冬

臣妻

咸鱼暗卫打工日常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入笼后我成了疯批们的白月光与朱砂痣
连载中竹帘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