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程颂没有说目的地，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外，他周身都散发着低气压，张叔也不敢问，一路都没说话。
过了很久，这位低气压人士终于开口了，“老张，去学校吧。”程颂闭上了眼，他的声音有些发哑。
有了目的地，张叔随即调转了方向，很快就将他送到了培宁。
程颂上了三楼，在拐角处进入，徐政的办公室就在那里。
徐政眼下一片乌青，估计是为了处理余筱筱的事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程颂有些心疼，对于他来说，徐政是他的恩师，在他离开程家身无分文的时候，是徐政一直用教师补贴来帮助他，徐政那时候也不是很有钱，但依旧对他视如己出。程颂一直对他隐瞒自己的身份，他怕像徐政这样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会敬而远之。
“老徐...”程颂叩了叩门，徐政这才抬起头，明显愣了一下。
“阿颂？你回来了，督察署那边没为难你吧？”徐政摁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他，生怕他缺胳膊少腿。程颂摇摇头，“没事，找错人了吧。对了老徐，那件事处理好了吗？”
徐政叹了口气，“没有，现在这件事有点棘手，很多媒体在关注，校方管理层已经介入了，学生家长那边一直指控是学校不重视害死了他女儿，我和老梁出面调解了好几次都没有用。”
徐政口中的老梁叫梁荟，是余筱筱的班主任，校园论坛里有人po出过梁荟私下骂余筱筱的照片，但未必是真实的，毕竟在网络上谁都可以发表言论。程颂和梁荟打过几次照面，但不多，因此并不算太熟，她今年四十出头，在程颂的印象里，她是一个轻易和学生打成一片的人，他不认为论坛里讨论的真实性有多高。
“叫家长来收拾东西了吗？”程颂拉了张椅子坐下。
“早收了，不过今早还在闹”，徐政有些无奈，“希望能早点解决吧，不过这么一闹，今年培宁的生源又要减少了，估计校长和董事会那边不太还交代，有空我再去一次。”
“我替你去吧，你先好好休息会。”看着他这样，程颂有些不忍心。徐政看着他，摇了摇头，“你这两天休假呢，让你去不太合适，你就好好休假吧，我能解决。”
“唰”，程颂抽出了上次还没归位的档案，扫了一眼上面的地址，摆摆手。
“走了老徐，我现在就去。”徐政望着他的背影，什么话都没说，过了半晌，“唉......”
程颂先回了北苑，在导航上搜了地址。两分钟后，他驱车去了余筱筱家。
余筱筱家不在市区，他开了有一段时间，车子驶入一个老旧的公寓，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回忆着门牌号，迈开腿上了三楼，在303门口敲了敲门。
过了许久，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衬衫的女人打开了门，上面有着淡淡的油污，被程颂收入眼中。
“孙姨？”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女人这才抬起头看他，程颂看到那张憔悴的脸上留下的岁月痕迹，一双眼睛红肿着，布满了血丝。
“程少？”孙云有些不知所措的的看着眼前人，慢慢的吐出一句，“您怎么来了？”
孙云两年前在程家工作过，她做烤布蕾的手艺很不错，所以程颂对她印象颇深，他只知道她有个女儿，，没想到居然是余筱筱的母亲。
程颂一手支着门，“没想到您居然住这，孙姨，想和你聊聊筱筱的事。”孙云明显不想多说，她摇了摇头，“筱筱已经不在了，现在谈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孙姨，我很快就走了，我不是替学校来当说客的。”程颂用手抵着门框，孙云没办法关门。她犹豫了半晌，拉开了门，“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吧，您随便坐。”
孙云给他倒了杯水，“招待不周了。”程颂接过杯子，“是我打扰您了。”孙云绕过他，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筱筱有和你们说过在学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程颂望向孙云，自然地问道。
“没有，筱筱不爱往家里说这些，她的性格我知道。同学应该都不怎么和她玩，我从来没见她把同学领回家，不过我们这家庭，也确实......”孙云低下头，“是我没有给她更好的生活，她那么优秀的一个人......”
培宁的学生大多非富即贵，除了成绩优异和特长破格录取，基本不会出现普通家庭。显然，余筱筱是后者。“那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太一样的地方？”程颂又问道。
“没有吧，不过前段时间筱筱心情好像挺差的，之前还和她爸爸吵架了，筱筱也不是性格冲动的人，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但第二天她主动和她爸爸道歉了，说她考差了心情不会，我们也就没觉得有什么了。？孙云提起以前，眼眶又微微湿润了一些。程颂走过去，拍拍她的肩。
“孙姨，好好照顾身体，筱筱也不想看到你为了她垮掉。”程颂安慰着她，“筱筱平时有写日记或者上网发帖的习惯吗？”
“应该有，但我也不太了解，我带你去看看吧。”程颂跟在孙云身后来到了一扇房门前，钥匙拧了几次却始终没有打开，从来都不是因为房门上锁打不开，而是余筱筱的死亡，将孙云彻底锁住了。
孙云捂着脸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程颂接过钥匙，打开了门，房间很干净，电脑还在桌上摆着，只是没电关机了。程颂仿佛看到一个女生坐在桌前看电脑，如今却陨落了，他感到心里有些压抑。
“程少，你自己看吧，我不想看了。”孙云扭头离开了，程颂知道她如今还是不愿意接受女儿离开的现实，孙云只当这次女儿又出门比赛了，只是这次要去很久很久，久到要一辈子。
程颂拿起一旁的充电器，给电脑充上电。“噔噔—”他的手机弹出一条条未读信息，来自那个他最讨厌的人，他不耐烦的点开信息。
“哥，我说你怎么那么着急呢？原来是培宁出事了啊。怎么样，用不用我帮你啊？”又弹出一条，“不要拒绝我嘛，我好歹还是培宁的股东。”
程颂没有回复，他点开右上角，把号码拉黑了。
他打开电脑，除了几个常用聊天软件，并没有特别之处，程颂有些懊悔，这些事裴朔应该很熟练吧。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查，只好点开了微博，年轻人嘛，肯定都爱上网。
程颂快速翻阅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他习惯性的点开私信，发现一个id为【无爲】的名字给余筱筱的微博留言，两人似乎很熟悉，经常互相艾特对方，看了一路下来，程颂推测这人也是培宁的，他用手机拍了下来，听到外面传来吵架声。
他刚推开门，被一个男人当头一拳，他“嘶”的抽了口气。
“你闹够没有？”孙云崩溃的大喊，男人也冷静了下来，“他们培宁有一个好人吗？哪个不是为了把事情压下去？筱筱今年才十七岁，我们连她为什么死都不知道，如果知道有今天，我当时觉得不会送她进培宁。”说完，男人的眼眶也红了起来。程颂知道，这是余筱筱的父亲，“会查清楚的，给我一点时间。”程颂看向男人。
“你有什么能力查？说白了，你也只是一个老师，就算真是学校的问题，你有能力反抗学校吗？”男人盯着他，“我们不要你们施舍的那点钱，我只要给我女儿一个解释。”
程颂鞠了一躬，“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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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驾车离开公寓，往督察署的方向驶去。
“我找裴朔。”程颂走进大厅，登记处的前台吓了一跳，有些震惊。这么帅的脸居然有人舍得下手？这人居然认识裴副？“你等会啊，我现在联系他。”前台很快找到裴朔的电话，向他说明情况。
裴朔很快就出来了，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他看到程颂，震惊了一下，随后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来啊，你还打架斗殴？”
“我没打人家。”程颂有些无语，“那就是单方面被揍了？”看着裴朔一脸嘲笑的神情，他有些不想说话了，转身就要离开，裴朔见状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
“哎哎哎，我开玩笑呢。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程颂打开手机点开相册，“我今天去了余筱筱家，这是她近期频繁联系的人，你找人查一下。”裴朔低头看了一眼，戏谑的说道，“早派人调查了，不过你不是不认识她吗，怎么对这件事那么上心？还亲自跑去人家家里？”
“我闲的。”程颂一脸无所谓，“哦？我不信。”裴朔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他，程颂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
“不信算了。”程颂不打算与他过多纠缠，刚准备转身，又被裴朔一把拉了回来。
“程老师，你不会是？喜欢余筱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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