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嗔花楼陈涩已死,他死前提及蔺昭,我想蔺昭应该误入了七重梦的考核,你若是有办法,可入七重梦寻她,”涂莫感看着不远处痛哭的玉菱儿,一边躲在葫芦后悄悄传讯,“我假意归顺了嗔花楼,尚可自保。”
涂莫感的传讯到来时,周烔刚从安魂车附近的傀儡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多谢涂前辈,请你万事小心。”周烔反手斩断最后一道纠缠不休的紫丝,眼神肃杀,转身直奔禁地。
蔺昭,这么久了,终于有了你的消息。
周烔越过层层迷雾进入禁地,便看见悬浮在空中被光芒笼罩的殿宇,外头还有一些小木偶正在巡逻。
盘坐在殿内的闵月楼听到声响,见到周烔走到面前,才微笑道:“原来是你啊,我说怎么门口没有通报呢。”
“宫主,多年未见,”周烔低头行礼,绷带掩盖了他的神情,只能听出无奈情绪,“我此番来寻蔺昭,打扰了。”
“蔺昭啊,她之前一直在我这,现在已经通过七重梦的第一关考核了。”闵月楼抬手轻声说道,周烔顺着闵月楼指的方向,看向大殿中央的大阵,因为融合了七重梦的镜子,此刻上方漂浮着许多怪诞的符号。
符号背后,隐约还能看到蔺昭在考核里脏兮兮的脸,周烔愣了愣轻声问:“我,能否直接将她带出来?”
“不能,”闵月楼看了一眼周烔,饶有兴致道,“此次的考核还有从未有人进入过的第八面镜子,那镜子是废弃的,被蔺昭误打误撞带下去了。”
闵月楼缓缓说着:“像你这样手持令牌之人再进去,只有通过第八面镜子的考核才能出来哦。”
“我想直接到第二关的考核寻她。”周烔看着大阵中时不时出现其他人的虚影,坚定说道。
“佩服,你是真不怕第八面镜子,”闵月楼轻按额头,冷漠回应,“我说了没修好,一个接一个进,万一你们全死里头怎么办?”
闵月楼皱着眉头,使劲用指尖抚平眉间皱纹,她只是想让梦魇魔斗其他的势力,可没打算把她一手创立的浮生宫全赔进去。
只是现在事情的走向脱离了她的控制。
周烔沉思片刻,回复道:“我可以联系其他守卫将未被梦魇魔腐蚀的探梦者,带来禁地,这样就能保全众人了。”
“不行,我信不过那些探梦者。”闵月楼站起身,脸色十分难看。
“那宫主又如何能信任我?”周烔轻声问。
“我信得过你,一是你自行通过了七重梦的考核,二是因为我知道你的软肋在哪。”闵月楼看着周烔,眼神闪烁。
气氛陷入死寂,周烔收起原先恭敬的神色,一字一句道:“周烔感谢宫主。”
“但这不是信任,是掌控。”
闵月楼瞪大眼睛,看着周烔快步走向大阵,光芒照亮他高大的身影,绷带之下神色可怖。
“周烔,难道你觉得蔺昭没了你就不能活吗?”闵月楼看着将要离开的背影,小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顾全大局的人。”
“宫主大人,那你真的是看错我了。”周烔转过身,任由光芒笼罩他的身体。
“从来都是我没了蔺昭,不能活。”周烔苦笑。
“行了行了,我送你去第二关,”闵月楼假装鸡皮疙瘩上来了,哆嗦一声,抬手轻挥,一道光芒自她的指缝飘飞,阵法光芒大作,只留下还在辛苦工作的小木偶,仿佛周烔从没来过。
良久,闵月楼才好似回过神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真是嫉妒这些有追求的家伙,”闵月楼轻轻捶着胳膊,撅着嘴自言自语,“这些人一天天爱得死去活来的,也不用管这管那,看样子他俩若是在第八面镜子里死了,也是甜甜蜜蜜的,不对,可能没到那一关他们就死了,罢了,再重新培养一些好点的探梦者。”
闵月楼抖抖树枝叹了口气,她还想着培养几位继承人,然后自己跑出浮生界去玩儿呢。
此时,一个较精致的大木偶人慢慢靠近,它穿着一身树皮衣服说道:“尊贵的宫主大人,浮生来做汇报了。
“禁地的雾气入口非常安全,今日只有周烔一人经过,此外,浮生宫和禁地相连的七重梦考核阵法非常稳固,没有人能钻漏洞,最后,禁地通往人界的传送之路基本封锁完成了,进度百分之九十九,剩余百分之一是浮生检测到,有一个通往人间的漏洞在七重梦的第八面镜子里,需要宫主大人按照古籍修补哦。”
“等等,你再说一次?”闵月楼惊讶追问,“第八面镜子的漏洞可以前往人界?”
大木偶人点点头。
“那梦魇魔岂不是不用攻打禁地了,他通过七重梦的考核就跑人界去了?”闵月楼跳了起来。
大木偶人愣了愣,点点头。
“快快,把残缺的古籍给我!”
-
蔺昭恍惚了,本该进入七重梦第二关的她,看着发丝上不停飘飞的橙色光芒,有些迷离地眨眼,这是哪?她好像又一次陷入前世的记忆中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经历,似乎那些光芒出现的时候,她就能窥见前世的片段。
但是,前世记忆的浮现,又代表着什么呢?
蔺昭的指尖轻触那光芒,那朦胧的感觉,仿佛回到上千年前。
杨柳枝条摇曳,古色古香的凉亭旁,孩童银铃般的笑声不断。
可爱的女童蹲在湿了水的泥巴地上,玩泥巴树叶玩得起劲,一旁还有追逐打闹的孩子,时不时跑过她的身旁,大人们则聚在一起品茶赏花,仿佛是什么春日踏青的好日子,许多王公贵族一同出行了。
“妹妹,你在玩什么?”一个年纪七八岁的华服男孩用手帕擦掉额上的汗水,慢慢走近。
她只有抬头细看,才能看到他比绿豆大点的眼睛。
蔺昭似乎不认识这个男孩,她拿出怀中花花绿绿的布偶晃了晃,稚气说道:“办酒酒。”
“过家家?真是无趣,你同我玩纸鸢吧!”那孩子指着远处拿着纸鸢的下人,继续说,“你瞧我的纸鸢多好看。”
蔺昭低下头将两个手掌大的泥制桌子糊好湿泥巴,摆上泥碗:“不好。”
“罢了,我陪你玩,过些时候你随我放纸鸢去。”男孩抬手抢过蔺昭的布偶,捶打了两拳放下,又使劲拔下一手野草覆在她辛苦捏好的泥巴桌子上。
蔺昭惊讶地看着沾满碎石子和碎草的小泥桌,有些不高兴。
“好了,”男孩咧嘴大笑,模仿大人行夫妻礼仪,“今日我要宴请宾客,夫人可备了酒菜?”
蔺昭看他一眼,久久才张嘴回话,随后从地上搓了几颗泥放入他掌心,不一会儿,男孩的哭声震天。
“阿昭,你为何如此无礼,”蔺父捋了捋下巴的胡子,瞪大眼睛,“你若不愿玩便作罢,何故侮辱那位小公子!”
远处,被长辈领走的男孩回头看向蔺昭,哭得更大声了。
“呜,我不过说家中只余豆羹豆饭,”蔺昭丧气地支支吾吾,“若是他宴请宾客,客人只能食豆。”
“那他何故大哭?”蔺父皱眉追问,从地上拾起小树枝。
蔺昭看到蔺父的树枝,心知再不说清楚便要挨揍了,小手一指:“他他,我说他眼如绿豆大,自然只能食豆了。”
蔺父被蔺昭气得胡须抖抖,大手轻抬,用树枝打她的掌心:“胡闹,日后不可再说!”
蔺昭被父亲训斥一番,只能红着眼睛将泥巴桌碗端到更远的地方,以免再惹恼其他孩童,她蹲在地上玩,累了干脆盘地坐,忽然有一个高她一头的男孩走来。
对方生得极美,虽然和她差不多年纪,却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孩子,蔺昭看着对方,竟然不知不觉呆住了,男孩蹲下身子,从身后拿出厚厚一沓树叶和小花,嫩绿的,枯黄的,不知何处捡来的野生小花,全部都用草系起来了。
“送你。”
蔺昭眼睛闪闪发亮,自然地接过男孩递来的花草:“谢谢。”
男孩见蔺昭接过东西后,他漂亮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随后男孩起身钻进林子,不多时又拿来树叶叠好的碗,树枝筷子。
蔺昭惊喜地拆开树叶,又按照男孩的方式叠好一个碗,高兴道:“你同我玩办酒酒吗?”
“好。”男孩坐在她身旁,身上有淡淡清香,二人自然地用叶子模仿大人煮饭做汤。
“我叫蔺昭,”蔺昭汗湿了头发,用袖子抹去额上的汗水,“你叫什么名字?”
“我。”男孩忽然双眉紧蹙,刚想要说什么,便被一群人拉走了。
“皇子殿下,快些回罢,宫中有要事。”侍从们你一句我一句围成圈,生怕拦不住他。
“皇子殿下?你还同我玩吗?”蔺昭起身追问,突然被大手捂住嘴,随即她被蔺父提起领子,藏至身后。
“失礼,失礼。”蔺父行礼道,随后呲牙咧嘴地拎走蔺昭。
-
原来,这是前世蔺昭和皇子的初遇,她还意外见到她前世的家人,蔺昭看着消散的橙色光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某种难以言说的羁绊,令她心神雀跃。
“啪!”
蔺昭从美妙的记忆中脱离,狠狠摔到地上,脑袋着地,差点把她的脑浆都摇匀了。
蔺昭躺在地上愣了许久才缓缓起身,随后打量起四周的环境,四四方方的屋子,说不上精致,看窗户桌椅像是什么古代的院子。
这是来到七重梦的第二关了吗?
等等?她的脖子怎么这么疼,蔺昭急忙顺着痛觉低头,她瞧见自己白得骇人的纤细手腕,以及脖颈上系着一根断掉的老绳子,那绳子勒得她脖子火辣,她不会是被人囚禁了吧?蔺昭大惊,急忙扯下脖子的断绳细看,
不对。
蔺昭举起断绳对比梁上的另外半截:“这是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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