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晏顷偷拿一支刚醒好的红酒,让管家望风,独自一人经右侧通道上楼,离开宴会大厅。
再后来,他醉了。
李璟岱在过道安全门后找到了他,他心里咆哮着——你走!
你到底是来为我庆祝生日的,还是来找你的同窗秦安之叙旧?!
他对秦安之充满恶意,在心里将人看得很低,那么庸俗的耳钉都能戴入今日这样的场合,李璟岱怎么瞧上的?两人关系似乎很好,他只要想到这里,浑身血液直冲脑髓,莫名其妙不满,快要疯掉。
可唐晏顷喊不出口。
李璟岱俯身下来,将他扶回卧室。
他靠在李璟岱的臂弯,又想自己为何如此的小气,也许是大家都利用他的生日,连好友都不甚在意这个特殊日子,他才这般不满,可好友不能有别的好友么?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心高气傲,唐晏顷不允许自己那么蛮横无理。
他回到足够安全的空间,窝在沙发上,口渴得厉害,想要一杯水,恍惚间记起,他变成了一只自由展翅的鸟儿,飞进一座巍峨大山,山巅薄雾笼罩,他看不清那山的样子,凉爽的气息将他包裹,他攀至山巅,狂饮甘泉。
“水……”唐晏顷用力叫嚷。
李璟岱听到他声音沙哑,小狐狸醉酒脱力,红着脸问他要水。
他倒来一杯水,见唐晏顷憨态可掬,捏着水杯却不动作,一时心潮澎湃,无人来打搅,只闻墙上挂钟滴答走针,风筝放线发出“嗦嗦”之声。
“怎么?还要哥哥喂你?”李璟岱笑着戏言。
唐晏顷彻底醉了,蜷缩在沙发里,去拽李璟岱的大拇指,他好委屈,难过得想要掉眼泪,却想早晚要跟李璟岱说清,他不想连累他,再也不想。
“哥哥。”唐晏顷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喊过这声,闭上眼,“对不起,两年前,L市街头那次,我中毒伤胃,脱身后被送进医院疗养,才知晓你代我陷牢狱之灾,可那时候……我丧失了行动力,从住院到出院,错失良机。”
这个房间里所有的摆设都未变过。
阳春三月,暮色落进了窗,笼罩住大床边的桌案,晚风抚动纱帘,桌上书籍哗啦啦翻页,李璟岱的心狂跳起来,耳中听到楼下池水叮叮咚咚。
他被唐晏顷那声“哥哥”喊得丢失魂魄,怔于原地心如刀割。
为什么要道歉?
唐晏顷为什么要跟他道歉?难道法国一事该道歉的不是他?虽然后来他尽力去弥补,却无法改变连带责任,如果他没有约唐晏顷去法国而是回了国,如果不是要补过那该死的成人礼,悲剧到来得或许不会那么快,甚至是可控的。
他害唐晏顷掉进陷阱,中毒受伤,都是他的罪过……
李璟岱哑口无言,转身去重新倒了温水回来,不敢去看那张覆满内疚的脸。
“喝点吧,今天是值得高兴的日子。”他说,“以后酒要少喝。”
十六年前的今天,老天为李璟岱送来一个唐晏顷,注定让他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与之共谋前程,让缠枝莲并蒂,互相攀绕,这是多么幸运的事,每年的这一天,都让李璟岱想要庆祝,而今,他却与唐晏顷一样满心愧疚,鼻腔酸胀。
唐晏顷扁了扁嘴,卧室里弥散的暖调光线停在睫翼。
该要如何哄?
李璟岱总是愚不可及,放下水杯,蹲下身去握住瘦弱肩膀。
“你瞧,都过去了,我们现在都还好好的。”
唐晏顷忽然摇头,猛然睁眼。
桌上辞典红字烫金,眼前缠枝莲绽放了红瓣。
“你要骗我么?”
红莲含珠欲坠,落在李璟岱眼眸里,他慌慌促促:“没有啦,我为什么骗你,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没有么?”唐晏顷撑坐起来,蓦地抓住李璟岱右手,用力摩挲手背疤痕,“你没有么……”
蝶翼扇动,栖落在那里。
“你说这个啊……”李璟岱无处可逃,怕稍一动作,惊动“它”的停歇,干脆咬牙承认:“这是我荣耀,无上光荣!”
他自认为这道疤痕是某种形式,印在手背,侧面象征着他曾做出弥补,与唐晏顷共过患难,并为此暗中沾沾自喜。
信誓旦旦,他说得坦诚,唐晏顷那双世上最漂亮的眼睛却忽然润湿,红莲上的水珠终究坠落下来,脱离晶莹剔透的琥珀,坠在那道旧伤疤上,烫得李璟岱心慌意乱。
李璟岱眼珠几转,反握唐晏顷手:“别哭!别哭啊,这都是小事,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划到的时候我都没觉着疼,一点事没有。”
“真心的么?”唐晏顷泪眼汪汪,雪白的脸因哭泣而憋得淡红,活生生一只可怜小幼狐。
他吸吸鼻子,一瞬不瞬凝视李璟岱。
要确认吗?
确认他的真心。
近在咫尺,红酒味混了两人身上的气息,黏腻得发稠。
“我对皇天后土发誓,”李璟岱竖起三指:“在任何人面前我都可以虚情假意,但对你……阿晏,我绝无虚言,绝对真心。”
他想到唐晏顷此刻醉酒,意识不清,大胆剖白自己,恨不得将满腹情意呈给人看,一旦今夜过去,他又要藏进黑暗,恪守本分,倒不如趁此良机,全都交代。
李璟岱半蹲着,而唐晏顷坐于沙发,垂首看他,这姿势好似求爱,他面红耳赤,感觉自己的心脏烫得很厉害,从小所受的教育让他羞于表白,这已是他能说出的最……最大胆的言辞。
他的手被抬高,唐晏顷露出稚子般目光,对着那道疤痕轻轻呼着气,吹着吹着,不知想到什么,他破涕为笑,身子往旁一倒。
李璟岱眼疾手快,托住他的脸,让他缓缓躺下。
“你笑什么呢?”
唐晏顷意味不明的笑,是接受他的表白了吗?还是要拒绝?李璟岱干咽两下,不明所以。
唐晏顷侧躺着,枕住沙发,眼角珍珠断线,连番不断往下滚,他明明在笑,那些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似的,李璟岱伸手去接,掌心凝聚一滴又一滴。
他不明白唐晏顷在想什么,为什么还是要哭,为什么?
唐晏顷在他的注视他,哭着说:“好傻,长好了,我们就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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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绝对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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