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招,狴犴诚如所言,俱是脚下生风,巧妙避闪躲过,一再退让,只防不攻。
第四招,桃花扇万千利刃飞旋而至,将触及狴犴寸许时,修长双指朝前一转,但见湛卢剑凌空一震,玄色光芒冲破云霄,万千利刃与碧桃花霎时消失无影,取而代之是一道剑光凌厉,直指谢扇扇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谢扇扇回旋扇舞间,险险避了开去,却仍为湛卢剑气削落了一缕青丝。青丝落入狴犴手中,眸中含笑。谢扇扇回过身,自是秀眉微挑,眸中含怒,手中桃花扇一挥,万千碧桃花,影落如红雨。
狴犴手中湛卢剑一起,幻开无数剑影与之抵挡。正当桃花扇与湛卢剑匹敌之时,一众仙人皆瞧得津津有味,却见谢扇扇手中桃花扇一收,还未瞧清其是如何出手的,一朵巨大碧桃花霍然于狴犴身后,开得无比绚烂。
纵然狴犴反应极快,反手以湛卢剑挡了一遭,却还是为桃花扇意震得退后了半步。说到底还是他轻敌了,这谢扇扇可是在伏瑄座前修炼了三千年的徒弟,岂是这般好对付的?
“仙君好身手!”狴犴忽而收了湛卢剑在手,拱手朝谢扇扇称赞道。
濯缨与众仙皆瞧得有些迷奇,先前狴犴削了谢扇扇一缕青丝,而后谢扇扇回之以背后一扇,论理这胜负未分,这二人怎地就此停下了?
“别废话!”谢扇扇疾言厉色道,扬袖挥扇又欲与之再战。岂知狴犴却是摆了摆手,手中湛卢剑入鞘,笑道,“今日我已领教了仙君的厉害,此战不必继续了。权做是我输了,方丈种种前事,就此作罢。”
“殿下,小仙的白玉樽……”知更急忙上前,冲狴犴委屈道。
“不要了,回去我再寻个更好的玉樽赠你。”狴犴瞪了知更一眼,那知更便不再多言了,悄然退居其后。
“这事就此罢了?老朽不用再押着小徒去方丈谢罪了?”伏瑄好似如梦初醒一般,打着哈欠道。
“就此罢了,此番叨扰了,告辞。”狴犴拱手朝伏瑄作了揖,说着就领了知更离去。这就罢休了?不论是濯缨,还是一众仙人,俱分外不解,却也不好多言。
他走过谢扇扇身侧时,濯缨分明瞧得真切,他多瞧了谢扇扇一眼,那眸底分明藏了几分鲜为人知的情意。八成是这一战,狴犴瞧上了谢扇扇,到底是年少轻狂呐,来时说什么替舅父讨要说法,恐是变着法子来瞧谢扇扇的。
眼看一众仙人都散了,观沧海上只留了濯缨与谢扇扇、顾清风、寒酥,濯缨正欲打趣谢扇扇一番,却见伏瑄冷着一张老脸,瞧了她许久方才缓缓道:“丫头,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师尊明鉴,那日同九源丈人动手的绝无可能是徒儿。”濯缨忙拜倒在地,言辞恳切道,“徒儿这等半路子修为,岂敢与上仙动手?那日徒儿见到盲仙人时,尚不识其身份,偏又一时顽劣采撷了仙草,是以编了个谎搪塞了过去……至于同丈人动手的,恐怕是顾清风师侄……”
说及此处时,濯缨小心地瞥了顾清风一眼,他倒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身正不怕影子斜似的,冷冷道:“那日,确是我与九源丈人动的手。”
“既是如此,方才在狴犴跟前,你为何不说?”伏瑄晃了晃手中白玉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濯缨。
“回禀师尊,虽说那日与丈人动手的不是徒儿,然小顾师侄与徒儿俱出同门。虽说徒儿与师侄日里免不了有些磕绊,可到底是我蓬莱山中事,我这做师姑的也当维护小辈,岂是能在外人面前揭短的?”濯缨抬起了头,老老实实将心中所想禀告了伏瑄。
“你能晓得这个道理,也属不易。”伏瑄满意地点了点头,方又与顾清风道,“你又是因何与九源丈人动手?”
濯缨眼见又一桩祸事将要败露,忙拜倒在地,抢先禀道:“师尊容禀,那日之事,徒儿最是清楚。机缘巧合之下,徒儿与顾清风师侄是一同到的方丈,都怪徒儿顽劣,一时糊涂采撷了仙草,恰为丈人撞见,徒儿脚底抹油溜得快,忘了带上顾清风师侄逃离,定是丈人误以为顾清风师侄是与徒儿一道的,是以动了手。”
“是这样?”伏瑄将信将疑的看了顾清风一眼,那顾清风却未再做辩解,竟就此认下了。
“回禀师尊,就是这样。”濯缨忙窃喜垂首,随即应声道。
“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伏瑄似乎还不大满意,轻啜一口酒,还不肯饶了她去。
“还有什么?徒儿委实想不起来了,望师尊提点一二。”这伏瑄的心思果然深不可测,濯缨也着实不知他还想问些什么。
“那二百升玉醴泉呢?”伏瑄终是叹息道,原来他最关切的还是那二百升玉醴泉。纵然适才于狴犴面前,他替濯缨说了话搪塞了过去,然还是待此事耿耿于怀。
“师尊明鉴,方才徒儿已然说得极明白了。徒儿那日当真只借取了八百升玉醴泉,不曾取千升。那知更小仙子所言,实属无稽之谈,当真是陷徒儿于不义。”濯缨当真是哭笑不得,伏瑄这个老酒仙,怎地如此计较。
“当真?你当真不曾私藏二百升玉醴泉?”伏瑄仍是不大相信,又追问了一道。
“师尊明鉴,徒儿所言,千真万确。”濯缨挺直了腰杆,一字一句咬得极重。诚如伏瑄这般嗜酒,她哪里敢私藏一滴酒,“徒儿以为,那小仙童风轻云淡一句话,竟已令我师徒二人生出此等嫌隙,果然用心险恶至极,师尊万不可轻信于人,以致于师门不合,称了他人心意。”
“没有私藏最好,若是哪日教为师发觉了,定要治你个欺师灭祖之罪!”伏瑄端着白玉酒杯走下了莲花座,一本正经的扶起了濯缨,这话里话外明然是在警告。
说来也是可笑,不过是二百升玉醴泉,竟然就要治她个欺师灭祖之罪,她也着实太冤了。不得不起身,对天起誓:“徒儿对天指誓,今日如有半句虚言,定教我千年不得飞升仙阶。”
可怜她当真未曾私藏半滴酒,这日誓言却真是应验了,此后千余年,她皆未曾飞升仙阶。眼看着顾清风那小白脸升了地仙,又升天仙,连着晚了几百年后拜入师门的师弟妹们都飞升仙阶了,偏她还是当初那个老样子。
那日,濯缨虽当着伏瑄的面,信誓旦旦对天指了誓,然,伏瑄待那二百升玉醴泉,却一直耿耿于怀。自此之后,他待濯缨便愈发不上心了,虽然濯缨仍伴他住在阆风殿里,日里修炼却又发配去了桃花扇,与师弟妹、师侄们一处。
顾清风那个小白脸,总是处处压她一头,又是天赋异禀,又是勤学苦练,就连日里打坐调息也是坐得最端正的,总在师弟妹、师侄儿们面前出尽了风头。而,她这个位辈最高的师姑,倒落得个不学无术的名声。
也不知如今这世道是怎地了,顾清风那冷冰冰的性子,竟还招了无数师妹们围着瞧、跟着闹,如她这般好的性情,倒没一个师妹、师弟搭话。这日子是愈发无趣了,她不免就多打了几个盹儿。
那谢扇扇每日只顾着顾清风那小白脸,于她的修炼不甚上心,她倒也落了个耳根清净。日子一日日过去,每过三百年,总能多几个神仙妖灵拜入蓬莱的。然,伏瑄自收下她后,再未收徒,那些闯过三关的神仙妖灵,便转拜入了其他仙人座下。
也是经了三四回蓬莱仙会,濯缨这才瞧明白了,那劳什子的三关拜师试题,只有第一关方丈取酒才是最为要紧的,余下两关不过是凑数的。这谁人取回的酒最多,又能闯过瀛洲和海市蜃楼,便能拜入师门无疑了。
堂堂蓬莱仙山收徒,竟全凭伏瑄一人喜好,也是可悲可叹。当初亏得她误打误撞诓骗了知更八百升玉醴泉,这才入了伏瑄法眼,不管不顾将她收下为徒。既知晓了其中情由,免不得见了好看些的小仙,多提点了几句。
奈何那些小仙虽是生得貌美,却不够机敏,总是参悟不得,留下的师侄女大多是些不大讨喜的。倒是合了谢扇扇之意,尽是些老实小仙,整日跟着她,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全无半点意思。
不过,自打那回狴犴来闹事后,倒是出了一桩趣事。每回濯缨偷溜出桃花扇,到观沧海寻寒酥戏耍时,总能瞧见狴犴在蓬莱山门前踟蹰。问了寒酥,才明白这水族的七太子,八成是倾心于谢扇扇。
没曾想,那日二人这一战,竟打出了一桩姻缘佳话。狴犴这一年得来七八回,似乎从未如愿得见谢扇扇。濯缨瞧着也是着急,也曾替他将谢扇扇骗出山门,奈何总被顾清风那小白脸识破,终是棋差一招。
终有一回,濯缨趁顾清风不在时,巧诓了谢扇扇出山门,岂知那狴犴却无故不见了。后来逮着了他一问,才知堂堂水族七太子竟是怕了,他忧心谢扇扇无意于他,恐失了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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