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满口黄连

“哦?竟有此事?”伏瑄闻言,似乎饶有兴致,酒醉已醒了七分,端正了些身子,若有所思看向顾清风,“小顾清风,你行事素来沉稳严谨,怎地今朝闹出此等荒唐事来?”

“禀师尊祖,今日晨起,我本在桃林里勤修扇法,忽见一道青苍色水光划过,穿桃林,一路窜入了濯缨所居偏殿。”顾清风一五一十将所历道来,忽又别过头看向濯缨,“至于藏人之言,纯属是为了混淆那贼人视听,不曾想那贼人道行颇深,竟一时不慎教他逃了去,确是我之倏忽。”

“原是如此。”伏瑄似乎并不惊异于贼人闯入蓬莱,只是抬眼扫了濯缨一眼,“不过是假意之言,你又何须放在心上。先前,小顾清风说桃花扇里缺折紫竹扇,你也是如此在意?为师瞧着,小顾清风不是那等心胸狭隘的。况,就算小顾清风心胸狭隘了,你这整日不学无术、插科打诨的,又有何德何能,教之嫉恨与你?”

“师尊,你怎地总是帮着顾清风说话?明明是徒儿受了天大的委屈……你这是有心偏袒……”濯缨听得伏瑄如此教导,便知此事已凉了半截,遂佯作以袖抹泪,小声抽泣道。

“你瞧瞧你,你底下的小辈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人,你这哪里有个当师姑的做派?日日诉小辈的状子……”伏瑄其实早就想训斥濯缨了,可巧这日她竟主动撞了上来。伏瑄训斥着,又咂了口清酒,遂念念有词地醉入梦里。

濯缨见伏瑄一如既往,只是嘴上训得厉害,而无半分惩戒之意,遂整了整衣裙起身,神色如常,似先前之事不过是过眼云烟,走出大殿则烟消云散,她冲着顾清风抿唇浅笑,方悠哉悠哉回了偏殿。

濯缨推开偏殿大门,回头又四下张望一阵,确定无人尾随,这才拂袖将门窗关了个严实,翩然于玉榻边坐下,似往常那般,把玩着手中白玉斛,轻笑出声:“淮冥,我回来了。”

良久,不见人影。濯缨清了清嗓子,将白玉斛置于白玉小几旁,起身四下探寻一番,仍未见其踪迹,又低声轻唤道:“淮冥,你这回藏得可真好,竟躲过了顾清风小白脸的搜查……”

本有些得意的话还未说完,她已将偌大的偏殿细细瞧了个遍,竟真未寻得那鲛人踪迹。心下一惊,伸手探向腰间乾坤袋,那粒沧海遗珠果然不见了,她竟不知。

濯缨将这几日之事一一历遍,惟有昨夜饮酒睡得昏沉,莫非那鲛人竟趁她醉酒,盗了那粒沧海遗珠?

适才,顾清风又言亲见一道青苍色水光自桃林窜入偏殿。莫非,这鲛人面上顺从听话,实则早已预谋,盗得沧海遗珠,他自可以驱使操纵,当瞬移**八荒所及之处。然,他非要多此一举,以身设局,引顾清风引入偏殿搜查,这是有意害她呐。

濯缨细思恐极,那鲛人生得如此貌美,恍若谪仙,竟不想是个蛇蝎心肠、心计歹毒至此,恩将仇报至此。怪不得那些凡世话本子皆言,蛇蝎美人,想来不曾有假。

濯缨知晓那里沧海遗珠的厉害,又本是鲛人族至宝,那鲛人想去何处不得?纵然她将三仙山掘地三尺,也是寻不回那鲛人了。鲛人心狠,倒也不值得她挂怀,只是有些可惜那粒沧海遗珠伴她千余年,就这般为鲛人盗走了,不禁生出了几分痛心疾首的滋味。

然,此等隐秘之事,又不可与他人道,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濯缨扶着白玉柱,瘫坐在地,捶胸顿足,自是追悔莫及,悔不当初。她闲来无事,学那伏瑄喝什么酒?这贪杯的下场,终是换了黄粱一梦。

自沧海遗珠为淮冥盗走后,濯缨这心底就惶惶不可终日,好似丢了什么要紧物什一般,一直睡得十分不安稳。

躺在玉榻之上,总是迷迷糊糊地做了好些梦,梦里全是鲛人那副教人恨得牙痒痒的绝世容貌,他那张可恨可憎的脸,总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好几回,濯缨皆欲掐着他脖子,教他将珠子还来,奈何总也捉不住,他好似那活泥鳅一般溜走了。

终有一梦,她费尽心力将其捉住了,正一手掐住其脖子,另一只手探向其怀里欲取沧海遗珠,忽觉手腕一阵吃痛,猛地惊醒,睁开眼来,只见顾清风沉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冷冰冰地盯着她。

原是梦一场,濯缨正失望时,方觉仍死死抓着顾清风的手,急忙松开了去,故作镇定道:“你怎在这儿?近来我可未曾犯何事。”

顾清风没有答话,信步雪白雕窗前,一本正经道:“瀛洲出了些乱子,我只是来提点你,此事最好与你无关,否则你就算再捧八百升玉醴泉回来,也休想在师尊祖跟前蒙混过去。”

顾清风说完这话,负手身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了。濯缨听了这话,自是分外不悦,冲着他的背影,置气道:“若是八百升玉醴泉不够,那我就捧个一千升回来。”

话虽如此,然顾清风所指的瀛洲之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在濯缨这个神仙,素来就爱瞧热闹,趁着伏瑄仍在醉酒,溜出了蓬莱,去了瀛洲,欲瞧热闹。

岂知刚至瀛洲,便见山门口立着一青衣客,手持青刃,负手而立,那模样瞧着十分眼熟。还未瞧得其正脸,濯缨背后已隐隐一阵发凉,来者正是沧冥海市的青面獠牙怪。

濯缨认出这人来时,心头一凉,急忙躲在了株古树后头,万不敢人前露面。这些日子,她先是忙着为鲛人治伤,为美色所惑,痴迷将之训为坐骑,后又悲痛于鲛人盗珠而逃,竟将贩买鲛人的三百珠一事给忘了。

“想不到,执掌瀛洲的水族七太子,竟然赊了货物赖账不还,六十载一甲子,等他还债,当真犹如等人世轮回呐……此事若是传扬山外,只怕**八荒又要添一段茶余饭后的笑话了。”青面獠牙怪对着瀛洲高声嚷道,竟是来讨债的,如此明目张胆,当真是穷疯了。

瀛洲山门前,已围堵了不少仙人瞧热闹,听得其如此大骂七太子狴犴,也无人敢出面作解,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当中情状,无人敢挺身而出。

濯缨躲在古树后,恨得牙痒痒,她还未找这青面獠牙怪算账,这人竟还胆敢前来讨债。她自是气不过,本欲上前与之理论一番,忽又猜测这青面獠牙怪既敢来讨债,那鲛人盗珠一事,这人岂非当真不知,否则岂敢来瀛洲造次?

若是如此,那她借着狴犴名头借买鲛人一事,如今已实实在在地扣在瀛洲狴犴头上,绝无回旋余地。偏逢狴犴未归,瀛洲尚无代为掌事之人,或还能拖他两日。如此一想,濯缨遂悄悄溜回了蓬莱,需得从长计议。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务之急,是要趁此事未闹大前,先找人借些珠子还那青面獠牙怪。濯缨一想到那鲛人跑了,还盗走了沧海遗珠,就觉此桩买卖,已然亏得血本无归,偏这青面獠牙怪还要来讨债,一个不仔细恐是要捅破天,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顾不得多虑,她急忙去了观沧海,纵观偌大蓬莱,唯有寒酥与她性情最相投,交情最好。濯缨至观沧海时,寒酥仍在打盹儿,忙将其摇醒,开门见山道,“寒酥,有没有珠子?快借我点。”

“珠子?什么珠子?哪有珠子?”寒酥似乎还未睡醒,又或是为其摇昏了头,竟一连反问了几句。

“夜明珠,一般海市交易使的那种珠子。”濯缨忙笑了笑道。

“怎么?你要去逛海市呀?要多少?”寒酥如梦初醒般,揉了揉惺忪睡眼,若有所思道。

“三百珠。”濯缨忙伸手朝他比划道。

“三百珠!”寒酥瞪大了双眼,似乎难以置信地看着濯缨,“这让我上哪儿去给你找?蓬莱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况且,蓬莱这些神仙个个洁身自好,什么都不贪不惦记,从来不用去海市流连,是以偌大蓬莱只怕也找不出三粒珠来。不过我倒是知道,蓬莱若有夜明珠,八成是放在藏宝阁里,皆是别的神仙送来的礼。”

寒酥看了濯缨一眼,似乎已料得她打了什么主意,又笑道:“你就别打那藏宝阁中珠子的主意了,藏宝阁由无缺仙君看管,蓬莱上下皆知人如其名,管在他手底的东西从来无缺。”

“那可如何是好?”濯缨不禁有些忧心起来,那无缺仙君却是个惹不得的老神仙,如若珠子未得手,先被抓去治了个监守自盗的罪名,那此事就更难遮掩了,况且就算过了那关,也未必就能凑够三百粒夜明珠。

“不妨你先同我说说,你要三百珠作甚?”寒酥是个极聪明的,总是一眼看破一切,“该不会是为了替人还债?”

“对,就是为了替人还债。”濯缨闻言,当机立断顺着寒酥的话茬往下编了去,“想必,瀛洲那事你也有所耳闻,我素日里同七太子向来交好,又料想着日后,没准他能与七师姐成其美事,便想着暗中代为还了那债,做个顺水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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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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