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川军阀刘湘遗言
红绸妆奁,对喜的鸳鸯排两面,燃炮,仪仗,红花轿。
大喜呀。
长街上挤满了人,个个都要出来瞧新娘子,小孩儿呼着胖胖的手,喃:“新娘娘……新娘娘……”被自己的娘捉回来揣进了怀:“别动!”
巴掌大的小县城,但凡有个新嫁喜事,整条街都要出来瞧热闹,闲人们个个油光满面的,好似嫁的是自己的闺女,娶的是自家的亲。
两路吹打热闹的仪仗排出,花轿抬到了近前。
“瞧新娘娘喽……”小胖孩仍在兴奋地拍打着手。
围观大人的脸上,却有了与以往瞧热闹不一样的凝重。
“还是个二八的闺女,真是可惜!”
“女娃是好女娃呀,就是命不好!呔,也只能这样啦,命里注定的,能有啥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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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七翘着腿坐在一边的酒铺子里喝闲酒,梦里这些古人话真多,人家妹子结个婚还叨叨个没完,说的还是四川话,他还得仔细着听,不然一晃神就觉得错过了整个世界。
这梦他得做到什么时候啊!
咋还不醒?
新娘的娇子已经抬远,迎亲的长队走过了大半,胡七眯着眼,心想,我就搁这儿坐着,也不跟过去看人家拜堂成亲了,半兜子热闹瞧完,总得让我把这梦给醒了,回到现实世界去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路过,不小心把他给引进了梦里,好玩的没有,跟满街没啥文化的古代老百姓看人家女娃子哭哭啼啼地出嫁……
这好玩么这?
他蹲在露天酒铺子里,困得都快打瞌睡了。
树上的枯叶乱飘,有几片还落进了他的酒碗,他捡起来,刚准备随手扔掉——动作忽然僵住,胡七擦亮了眼睛,这不仔细看还不打紧,仔细看了,气得他想骂娘。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往他酒碗里扔纸钱?!
就是那种烧给死人的!纸!钱!!!
胡七真生气了,做个梦都做的那么晦气!
他刚抬头,却见眼前一只白纤纤的手里也捏着几片纸钱,——“烧给死人的?”手的主人问道。
胡七惊喜:“小梦!这么巧,你也撞进了这个梦里?”
云梦大喇喇坐下,豪气地端起桌上的酒坛,给自己上了满满一碗酒。“臭小子,快放春假了吧?你怎么也不来嘉善看我,我们见一面,还得在梦里!”云梦喝了一口酒,抬手擦了擦嘴。
“山里管得严啊,小梦你快来嵩山探探监啊,带点好吃的来,我都——瘦——了!!”
云梦站起来,拍了这油腔滑调的小子一脑门:“没空说这个,七崽子,你对这个梦怎么看?”
“我想出梦,不带其他看法。”
“你不觉得这个梦有点怪怪的?”云梦将刚才捡起的几片纸钱拍了桌上:“把这玩意糊本姑娘脸上是几个意思?”
胡七想笑,愣是给憋住了。
“办丧事?”
不是吧……这得多晦气啊,人家妹子新嫁,迎亲的队伍兜了一圈,居然撞上了同天办白事的人家?
这种开场的确像是命不好才能摊上啊。
真为这个嫁人的妹子捉急。
街上忽然有些嘈乱,刚才围着瞧热闹的小城人民奔走相告,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云梦手快,揪了一个清装美女姐姐的衣服:“大嫂啊,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刚才不是在嫁女儿么?”
“是咧是咧,嫁女儿!嫁个鬼!现在好啦,一个闺女变成了两个,吓死人!谁知道哪个是人哪个是鬼?”
“………………”云梦的内心是崩溃的,这都说的是啥??
“大、大嫂,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外乡人,路过,瞧热闹也瞧了个没头没尾。”云梦再央这美女姐姐说的周正些,毕竟这八卦的火苗窜起了它一时掐不灭啊!
“是这样的,今天我们这大户的女儿出嫁,花轿子刚刚抬过,这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大家都看热闹呢,谁料轿子抬着抬着,忽然起了动静,新娘子受了惊,坐在轿里大喊一声,陪轿的喜娘便喊停,轿夫停下,喜娘掀了轿帘,一看……吓得跌倒在地。你们猜,这是怎么了?”
这大嫂还挺会卖关子,话说一半,留一半。
胡七也起了兴趣,凑上来:“大嫂,这是咋啦?”
“嘿!轿子里坐着两个新娘!”
“两个新娘?”胡七和云梦对看了一眼:“那肯定有一个是假的呀!”
“是啊,谁都知道,真新娘只有一个,可是……喜娘掀开红盖头,想要辨一辨,这回脸都吓白了……”
“不会两个新娘长得一模一样吧?”胡七贱贱地凑了一句。
大嫂叽里呱啦说书似的,被人给猜着了下文,嘴巴上不大愉快:“喏,就是了,你都知道了,两个新娘子,从眉眼到头发丝儿,那可是长得一模一样!”
“那可怎么辨认呢?”云梦追问。
“谁知道。”
“那……假新娘会是谁呢?”
“能这么一模一样的,又是凭空出现在轿子里的,那不是鬼怪顶是妖魔,要不还能是个什么?不跟你们说啦,我要去瞧热闹了,看他们怎么分开真假新娘,再晚,就要错过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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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有妖气。”
胡七踩在长条椅上,往远处探了探,说了这么一句话。
“还真有妖?”云梦差点喷了一口酒。
看来麻烦事又要来了。
胡七更是哭笑不得,丫的,做个梦都累得慌!
“走,去看看。”云梦拽着胡七的袖子,左拐右绕,穿过人群,一路追赶刚才的迎亲队伍。
仪仗已经停了下来。
花轿前面,果然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新娘。
成亲碰上这种事,谁都不想的,作为当事人的新娘子,攥着绢儿沉默着抹泪。
一个哭,另一个也哭。
动作、神情一模一样,毫无破绽可寻。
胡七皱了皱眉。
“你在想什么?”云梦用胳膊捅了捅他。
“人家妹子好好地结个婚,这妖孽这么搅和不太好吧?看着也不是要害人,难道是看上人家新郎了?”
“也有可能是想浑水摸鱼,吸了新娘的脑髓,自己假扮新娘,入洞房的时候再来个什么阴阳双修**,借此大大提升自己的功力……”云梦胡诌一通。
反正胡诌也不要钱。
但胡七这小子看着还挺信。
“也有道理……”他抱拳,悠悠说道:“看来这妖孽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得收。”
“你看出哪个是假的了?”
“尾巴都露出来了,能看不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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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嫁的娘家人、接亲的婆家人,以及刚被通知匆匆赶到的双方长辈,都围在两个“新娘”跟前,长吁短叹,看了又看,拿不定主意。
围观的百姓中有资历深的老人,便告诉新人族中长辈:“另一个女娃,不是黄皮子精就是狐狸精变的,以前乡间种田,多的是黄大仙拿人开玩笑的例子,精怪是精怪,但看着也不像要害你家闺女。赶紧往家查吧,是否在哪个分寸上没握好,得罪了黄大仙。”
嫁女的方老爷一听这话就急了,赶紧对着两个“闺女”作揖赔罪:“大仙儿,今次小女嫁人,家逢喜事,宾客登门,吉时耽误不得,还请大仙还去罢!”
这方老爷言辞极是恳切赤诚,但他却没虑到,光天化日之下,哪个黄大仙敢明晃晃现身哟!
这不是找打么?
果然不作效。
两位小姐只会哭哭啼啼,那真小姐呢,心知身边同自己一模一样之人乃妖怪所变,心里自然惶恐不已;假小姐呢,为使人辨认不得,自然装腔作势,哭态逼真。
“唉!”方老爷跺脚,束手无策。
这梦也太长了,连续剧似的。
胡七憋不住了,看这架势,事情没个完,他还出不了梦了!没办法,闲事不管也得管——
“是个什么东西变的?”云梦附耳问。
“一只半大的狐狸精,修行的时候在打瞌睡,只修出个半人来,尾巴都藏不住!”
原来是个学渣狐狸精。
云梦舒了一口气。那办起来应该不难。
她正想着要怎么办这狐狸呢,身边的胡七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向懵圈的众人拱了拱手,“妖孽,还不要现身!”言罢,上前往一个新娘后面一提留,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就被攥在手里……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这还没完,胡七一用力,只觉手头的分量变轻了,那妖孽跟蜕了皮似的将新娘的衣裳脱了下来,衣裙落地,只剩了一只光溜溜的黄皮狐狸被胡七稳稳拎在手里。
“狐狸精!原来是只狐狸精!”
“好大的狐狸啊!变成新娘子害人!”
……
胡七成了英雄。
但这英雄没有接受乡亲们的膜拜和欢呼,转眼便溜了。
云梦也走入人群深处。
她知道,胡七要审这只狐狸精了。
光天化日的,丫还敢裹着人皮出来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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