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画面。
他为老严捏了一把汗,面对这样强大且失控的对手,想要全身而退是十分困难的。
果然,画面里的恶神嘴角勾起冷笑,被方才对方的举动激怒,抬手一掌劈下的时候,胡七看见掌风下有一柄半呈透明色的剑的轮廓,这些日子来对神的世界多少有点了解,他知道这柄几乎看不见的剑可不是花样子,要是落在老严头上,老严可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尽管知道老严最后是逃过一劫的,但他还是紧张得额头渗出了密涔涔的汗。
千钧一发之际,那柄剑忽然凌空顿住,像有更强大的法术掣肘。胡七细看,才发现是手掌的主人并没有劈下那一掌。
——云梦拦在了掌下。
她站在一片混乱中,小小的身体更显孱弱,但她却毫不畏惧,眼神坚定。
胡七发现,那恶神居然看着云梦,眼中戾气全消,反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问云梦:“你居然愿意为他,去死?”
他收了掌,轻轻地垂下胳膊,见云梦仍立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又问:“他是你什么人?”
云梦当然没有回答。
那恶神脸色不对了,以手捂着心口,似乎在拼命压制着身体里的某种力量,对眼前的场面,已无暇再顾。
胡七在场面外想,应该是大神在跟自己的恶念作斗争,想趁机抢回自己的身体。果然,恶神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他看了房间里的两人一眼,捂着心口踉跄着离开。
云梦二人松了口气,互相对视,颓然坐了下来。
画面定格,屋外露台一角,还能看见那恶神踉跄的背影像蜷缩起的一团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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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看来……”胡七看明白了:“那个恶面的大神,他还是不会伤害你。”
云梦并没说话。
“小梦是他的弱点,他不敢……”
胡七听见老严说话的语气仍有些颓丧,仿佛还在那场恶战中没有走出来。
他也觉得很颓丧,如果这是场游戏,他觉得这局可以重开了。这么玩下去,眼见是必输的结局,有什么意思?
这边几人个个心中有事,一时未察觉有人走近,直到露台上的青衣女走至门口,白泽才第一个发现:“女神?”
天女魃跨过门槛:“我把瞎婆婆安顿好了,托烛神的福,我自己也恢复得很好,灵力初回,便感觉到了异动,你们这边……因何成了这个样子?”
“说来话长,”老严苦笑,“女神请坐。”
白泽从一片混乱中捞出一张尚好的靠椅在天女魃身旁摆好,请她坐下。
女魃环视四周,见满地狼藉,便知这儿不久时有过一场恶斗:“烛神呢?”
老严便将方才发生的事细细告知,胡七也不时添加些细节补充说明,女魃见过风浪,虽则有时微皱眉,倒还不致太过惊讶。
说到结尾处,老严忽顿,“有一事,我差点忘了。”他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烛神有话留给白泽。”
“我?”白泽微怔。
如是烛神留的话,很有可能与麒麟相关,是解开麒麟这一环的关键,因此白泽急问:“什么话?”
胡七眼见着他的大兄弟手指轻轻地触摸方才展示过一场恶斗的“大屏”,点着露台一角恶神即将消失的背影,一拖拽,像鼠标拖拽文件一样,竟将恶神从“大屏”上拽了下来!
胡七感叹,法术与科技……它还是亲兄弟啊!
那是“烛神”,被拽下来之后,身长等人,形态如生,与真人并无不同,唯一的区别是,这“烛神”的边缘轮廓虚浮,整身的颜色更淡一些,让人容易联想到“虚幻”、“梦境”等词。
“他”还会动,“他”慢慢靠近白泽,贴着他的耳朵,嘱咐了好几句话。
留言全部诉之对方之后,“他”颜色越来越淡,渐如浮影,在大家眼前消失不见。
胡七被眼前的“高科技”深深震撼了。半晌才知问白泽:“老白,大神跟你说了什么啊?”
白泽有些懵:“说……说要是有姑娘跟我示好,让我……不要拒绝。”
胡七听得一头雾水:“就这个?”
“如果姑娘提出深夜约会,只管相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白泽参不明白。
胡七挠挠头,烛神自有烛神的意思,只是他不知道大神是什么意思:“老严,你说。”
老严冷不丁被点名,也没想出个究竟来:“可能烛神掐算到了白泽的姻缘线,等救出麒麟之后,来个双喜临门。”
“……”胡七无语:“老严,你还伤着,我不该问你。”
女魃方才倒在认真思索,这回见大家几无头绪,便说了自己的想法:“依我之见,烛神可能已知即将发生的事,他知自己有此一劫,接下来的行程无法与我们共路,便教我们该如何做。”
白泽觉得挺有道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让他不要拒绝“约会”,这和推进他们此行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吗?便问:“女神此话怎解?”
“白泽,烛神让你不要拒绝女子相约,在你们来之前,谁曾与女子相约,并情定终身?是麒麟。你顺此线索而行,是否便能得知当初麒麟的心境?这是在模拟麒麟的人生啊!”
白泽如醍醐灌顶:“女神所言甚是。”
在这个世界里,经历麒麟所经历过的一切,以麒麟的视角回顾,也许便能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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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七又一次感受到与大神同行之便,满屋狼藉,只消大神挥挥手,略施法术,各种物件便自行修复、归位。
要是只有他和小梦,那得收拾到天黑。
胡七一拍脑门,想起了一件极重要之事:“坏了!老严,小梦,刚才忘了问你们,烛神带来这个世界的木簪丢了么?我是说,小环,就是小环——她丢了么?”
“小环?”云梦反应过来,来这个世界之前,烛神将小环藏进了木簪里,随身带着,胡七问木簪,其实就是问小环了:“小环……没……没丢呀。”
“她一直都和烛神在一起?”这回连白泽都一脸惊疑。
“你们碰上什么事了?”老严知他们这么问,必有缘故。
胡七和白泽两人便把在陈府蛇妖的屋子里看见的一切详细说来,胡七对那面原以为会吃人的墙心有余悸,描述时自带恐怖解说。
那个被蛇妖踹进墙里的女子,明明就是小环呀!
“反正小环没丢,一直在我们这里。那么,那女子就不可能是小环,会不会……是什么障眼法?”云梦想起他们之前碰到过的障眼法,胡七和白泽两人都看见了小环,那必然不会是眼花看错的。
“也有可能,妖用障眼法迷惑人心,”老严道,“很有可能,我们很快会见到那个‘小环’,蛇妖也许会把她派到我们身边,以假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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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决定再探陈府。
眼下这些人里,就他和阎君法力最高,而阎君才受了伤,正需休养,他此前已探过陈府,即便一人独去,也是熟门熟路,如有应对不及的,跑为上策,掌握分寸,此去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他在蛇妖的洞中留下过痕迹,蛇妖已然发现,那么今晚也许就会有动作,他再去刺探,说不定便能遇着些什么。
白泽一路都很警惕,摸近祠堂后,便感觉到旁边供奉蛇妖的小屋院墙内隐有妖气,他知蛇妖必是在家。
他拈了隐身诀,穿墙而过,怕蛇妖有所察觉,一时不敢靠得很近。
透过窗纸下幽幽的光,白泽看见墙上挂着一幅装饰画,心中一动,便有了想法。他轻轻弹指,窗户纸便自行撕开一个小小的孔,白泽摇身化作一缕烟,透过那孔洞,轻飘飘地入了屋,附在墙上那幅画上。
白泽原是瑞兽,古来多被百姓将他形象画成年画,贴在屋里,以求祥瑞。依此例,他原身便可藏入画中,消匿无踪。蛇妖即便道行再深,也难察觉。
屋内情景,白泽看得一清二楚。
蛇妖站在供桌前,脸色很凝重,她身后站着一女子,这女子姿容无双,很是貌美,但此刻却如蛇妖一般,眉间攒着一股子忧虑。
蛇妖先开口:“那个贱丫头,真是小看她了!居然把人给我放跑了!”她恨得攥紧了拳:“没了麒麟,麒麟膏还怎么做?”
白泽一惊,转而心头涌过一阵欣喜,听蛇妖的意思是,……麒麟跑了?而且还是被“贱丫头”放跑的,蛇妖口中的“贱丫头”很有可能就是那天和胡七来探时看见的在蛇洞那堵黏稠的墙上探出半截身子的女孩。
如果真是她救了麒麟,那他真要代麒麟深谢这女孩。
蛇妖目光忽然扫向那女子,意有所指:“如果麒麟膏做不成,我得不到好处,你也一样。”
那女子觉得被冤枉了,有些不服道:“柳仙,你疑是我放跑了他们俩?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我还有退路吗?难道人世间的荣华富贵,我不想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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