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没回应，何青柔沉默。
适才微凉的感觉异样，陌生中又带着两分不易觉察的试探，但不让人反感排斥。
原本还想多画会儿图，现在哪还有心思，憋着一口气收资料关电脑，何青柔缓了缓生硬说：“没有。”
林总监帮忙收拾。
何青柔不习惯：“我自己来，不用。”
林奈：“顺手。”
何青柔：“没什么要收的。”
察觉她的躲避，对方开门见山，像在酒吧里一样直来直往：“因为那一晚？”
险些把收好的资料掉下去，何青柔手下一僵，没底气否认：“不是。”
林奈：“不太像。”
无端端耳后发热，何青柔别开视线：“不是一码事。”
“你现在看起来有点难做，白天表现得更明显。”林奈点出，也不绕弯子，“我是不是给你找麻烦了？”
何青柔不认账：“你看错了。”
林奈顺着：“嗯。”
“很晚了，我先走了。”何青柔找借口，不愿尴尬共处一室，哪哪儿都不对劲。
说完，不等对方做出回应就抓起东西离开。
可惜走到露天停车场，进了车却死活打不燃火。这车是刚毕业时买的便宜，七万多，价格不贵但经常出问题，多半是哪儿又坏了，真倒霉催的。
周围很少有出租车经过，她纠结要不要手机打车。
叩叩――
外面，林奈敲了敲车窗，示意她把车窗打开。
她按下车窗键。
“正好顺路，我送你一程。”
欲拒绝，对方又说：“晚上手机打车不安全。”
最近手机打车经常出事，夜黑风高的，公司附近晚上又偏僻，确实不安全。
何青柔犹豫了，有点拧巴。
林奈挺谙熟人心，知晓就这么僵持下去她还是会拒绝，于是下来直接帮忙打开车门，态度很诚恳。
何青柔：“……”
林奈：“送你一段，等到了闹市区，你也可以再另外打车。”
十足周到，语气也温和。
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再不上去就是故意落脸子，着实没必要。
况且这位还是上司，不管她俩私下如何，新来第一天还是应该给点面子。
何青柔拧巴，下一刻还是弯身上去：“谢了。”
“前面有个修车店，明天可以联系他们来修。”林奈说，回到驾驶座。
何青柔应下，有意转开脸看着车窗外。四周漆黑一片，她们是最后离开公司的。
林奈打开导航：“你家地址。”
前一会儿还说顺路，结果根本不晓得人家住哪里。
“……”何青柔张了张嘴，闷声回答，“安和街天星大道78号。”
“一个人住？”
不想聊太多私人的事，何青柔听而不闻，静静不作声，林奈见她这样也没再问。
车开得很快，二十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口。
何青柔解开安全带想下车，还未动作，眼前忽而一暗――林奈侧身帮她代劳了，倾身过来，险些压她面前。
身前的束缚一松，淡淡的香气入鼻，若有若无的。
与相识的那个晚上一模一样，熟悉且带着点轻熟的气息。
何青柔一出神，忽而滞住。
林奈轻声道：“到了。”
她语调生硬：“知道。”
林奈：“上去吧，早点休息。”
.
夜里注定失眠，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那股子感觉挥之不去，好似又回到了那天。
两个人心知肚明的暧昧，另一方的招惹，还有彼此和汗与热。
呼吸交缠，身影重叠……
拿手机看了看，已然凌晨三点了。
手机的光在昏暗的环境中强烈，何青柔觑着眼，习惯性打开微信。
太晚了，连群里都没人了。
无聊随便翻了翻，点进好友申请界面，看着“L”最后发来的那条未处理的好友申请，何青柔裹紧棉被转了个身，中蛊般轻轻吸口气，鬼使神差就点了同意。
.
翌日。
半夜不睡的后果就是晚起半个小时起床，以及人生中第一次迟到。
何青柔做好了被杨顺成提着耳朵骂的准备再进办公室，杨顺成却没在，办公室的气氛比昨天还压抑。
刚坐下，万科尹就提醒她今天别去招惹杨顺成。
“怎么了？”她疑惑道。
“一进门就被总监喊过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万科尹悄声讲，“有同事去总监办公室交资料，说碰见他被训得跟孙子一样。”
平时骂人都不带歇气的杨顺成，怕是没料到自己会有今天。
设计部众人虽然怂得不敢吱声，但心里都乐开了花，高兴看热闹吃瓜。
何青柔颔首，比了个手势，打开电脑赶快做事，可不想待会儿撞枪口上。
大概几分钟的时间，杨顺成黑着脸回设计部，所有人低头装死。杨顺成一肚子火气快要炸了，巡视一圈，走到撞见他挨批的同事面前，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办公室一趟！”
随机中奖的同事脸色一白，其余人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何青柔不关注这个，以免撞上被无辜波及。
继续画昨天的图，直到中途感觉有一处数据有问题，才准备拿档案对比一下，转头发现手机微信有消息推送。
是胖橘猫头像那位；
林奈：「联系修车店了吗？」
大白天在公司不好表现得太冷淡，何青柔顺手回复：「联系了。」
正要继续工作，对方秒回：「过来拿策划书。」
不是说没空明天才批吗？何青柔思忖须臾，也没怀疑，揣好手机起身去总监办公室。
叩叩――
“请进。”
林奈在等她。桌上，X6汽车减速器策划书零散摆放，每一页都有红笔标记。
抽出两份文件递到她面前，林奈一本正经，真有事：“你先坐。”
何青柔坐下，没明白她在搞什么名堂。
“X6汽车减速器的工作以后由你接替，至于你手里的任务，杨经理会安排其他人做。这是月末西南山车展的相关资料，你拿回去看看，明天交一份总结给我。”
何青柔没转过弯儿：“这些不是杨经理在负责吗？”
“杨经理有其他工作，会暂时离开设计部一段时间。”
“为什么？”
林奈：“内部原因。”
不大理解这样的决策，何青柔蹙眉，有点戒备，不禁想到做天成的设计图，她问她是不是杨顺成安排的，现在又安排自己上任，以为自己坑了杨顺成。
但也不应该，不至于。
看出她的迟疑，林奈头也不抬：“他没做好本职工作，降职处理是上级领导的决定，在我来之前就定下来了，跟昨晚的事没关系。选你做接替是从各部门推举的代表中票选的结果，现在由我负责通知你，和杨经理无关，不用担心。”
何青柔这些年工作踏实本分，能力有目共睹，算得上设计部年轻一辈里的中流砥柱，公司上层会选她，一来提前考核，二来是因为她在设计部人际关系好，处事公道，上面想通过她筛选设计部的年轻人才，毕竟案子就那么多，设计部上百人，总不能安排一人一个方案。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们也可以另选他人，不过我建议你接下。”林奈认真说，条分缕析地给她解释，“这次主要是给年轻一辈施展的机会，如果你不要，公司选的替代者也是跟你差不多条件的。策划都是其次，西南山车展知名度大，总公司比较重视，另外，据说此次会跟和信国际合作。”
减速器策划、西南山车展，任意之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要是做得好，不但考核加分加点，而且会给她的履历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何青柔工作的这五六年，虽然经手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案子，但基本处于陪跑状态，做事有她的份，功劳归领导，兢兢业业干到现在也只是个小组长，对此肯定是心动的。
和信国际，一家跟东宁汽车集团实力相当的国企，近年发展迅猛，势头很好。
自知没经验，不确定能做得下来，何青柔不敢草率答应，有点纠结，可一想到这会带来多大的好处，她咬紧腮帮，一会儿还是利索果断，不矫情犹豫了：“愿意，谢谢总监。”
看她一脸严肃凝重，林奈不免好笑：“你不用太紧张，其实准备工作已经做了大半了，应该很容易就能上手。减速器和车展可以同时做，减速器你自己在设计部组队，车展那边，我跟张总都会协助你。”
何青柔捋了捋耳发，应道：“这次就麻烦你了。”
林奈：“嗯。”
何青柔又道谢。
“真要谢我不如请我吃饭。”翻开另一份文件，林奈说，“好像城中区有家茶餐厅很正宗，口碑不错。”
何青柔：“……”
这话自然是开玩笑，揶揄着玩儿。
见她满脸慎重，林奈眨了下眼，故意说：“口头道谢不作数。”
何青柔抿抿唇，老半天挤出一句：“可以。”
这回轮到林奈一愣，没想到她会答应。
何青柔直直问：“林总监什么时候有空？”
林奈缓和，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顺势接下：“星期天，行吗？”
何青柔又挪开目光：“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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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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