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府君,能帮我拿木屐过来么?就在——”
桓纵马上转身扔给钟离音一双木屐,“快穿好吧。”
“诶好。”钟离音从善如流,心情改善些许,跟桓纵出去的时候,偷偷问,“府君,我这个不打紧吧?会不会追责啊?或者罚俸什么的。如果罚俸,那我可真就身无长物了,然后我还得赔人家房子的钱,年纪轻轻身无分文债台高筑无处可去,也罢,大不了我……”
钟离音马上捂嘴。
他知道桓纵严禁属下樗蒲赌钱,无奈现在自己只能靠此来一本万利。上次吃了伪造公章的亏,现在可不能直接告诉桓纵,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无妨,你先住下,我家那个厢房,闲着也是闲着。”
“那怎么行!”钟离音大叫不好,他怎么可能住下?要是这几日短暂借住也还好,不可能住下,他一想到桓纵那种人,那种死板的性格,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尽管桓纵对他不错,允许他连吃带拿,捅这么大娄子也没说他什么,要是陆预,早就把他祖宗十八代骂齐活了。
但是没有人想跟自己的主司共住一个屋檐下!没有人想散值后继续坐班!
“你要是不想的话。”桓纵顿了顿,他其实准备好自己被拒绝,正如同他想不到他喜欢什么样的人一样,他也想不通什么样的人喜欢他。
很多人奉他为神祇,敬他崇拜他,却唯独不会“喜欢”他,这很正常。
“不不不。”钟离音不想桓纵多想,接下来同一屋檐下呢,怎么能说话太过?这可是主司,驳了人家面子小心穿小鞋!“我当然很欢喜,就是我的东西……”
二人此时站在院中,分外尴尬。
钟离音目光挪向了冲他跑来的大黄和门口那盆绿油油的韭菜,“而且,我还有两个小跟班,不知道府君能不能帮我带上呀……”
又怕桓纵不同意,他绕到大黄身后,“请问你愿意收留小狗吗?”
桓纵只看了一眼,于是在闹哄哄前来灭火的众人里承担起了转移当事人的责任,左手揽韭菜,右手叉着不明所以的狗,在周围有意无意的目光下,心态堪称强大。
与陶大娘和宗忱打过照面后,桓纵昂首阔步,出了大门,钟离音则在身后步步紧跟。
“府君。”钟离音跑到桓纵跟前,问出了心底的疑问,“你真觉得我连吃带拿吗?那是不是不好啊?我以后不会那样了,对不起府君!”
以后共住少不得要解释清楚。桓纵实在无话可说,奈何现在腾不出手模样又特别招笑完全不符合他府君的作风,于是只能快速回去希望没人发现他。
·
宗忱忙完一切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他推门一看,屋子里的桌案上那碗面已经坨得不像话,两侧帷幄放下,还有点点烛光。
他掀开帷幄,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楚天慵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原先他是在客房睡的,可今日竟然在宗忱起居的床榻边来了个地铺。
听见他推开门的声音,楚天慵马上坐起,“你……回来了?”
“这里是我家,我不回来去哪儿。”宗忱无奈,看了两眼坨掉的面,食欲全无。
“给你做好了,你不吃?”
楚天慵通过纱幔看宗忱的身影,对方在书案前停顿良久,终于慢慢拿起筷子。
但是那面已经彻底坨了,成了一整碗面糊。
它曾经鲜活过。
宗忱说不上来哪里忧伤,花有重开日,可他的情愫一生只有一次。他争取过,努力过,明知不是同路人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奔上前,不求共白首只求能够得到一句肯定,这样他便能以后时时常回味。
以后就算再有,也不是之前的了。
楚天慵从床褥上走来,“要是觉得面坨了,我就再去给你下一碗。”说罢作势就要把碗里的面倒掉。
“倒了多可惜,我随便吃吃吧。”
“没苦硬吃。”楚天慵才不由得他,顺手抄起碗,就端去厨房倒掉,紧接着重新烧火煮水做面,切了一水的葵菜配合酱肉炒了炒,最终出水的时候用水浸泡,因此这面格外筋道,很快一碗面就又出现在宗忱眼前。
楚天慵觉得比他刚刚倒掉那碗好多了。
“可是我错过了,这碗不是之前那碗。”
楚天慵疑惑道:“你今日怎么了,伤春悲秋的。这碗肯定不是之前那碗啊,你一辈子怎么可能只吃一碗面,吃完这碗有下碗,就算不吃,面泡坨了也会有下碗。”
“可是我错过了。”
楚天慵真是拿宗忱没办法,这人之前明明还那么矜贵跟个大小姐似的,吃穿用度一概干净崭新,吃饭慢条斯理,谁知竟然得了伤春悲秋的毛病?楚天慵最看不惯这毛病。
“不吃拉倒。”楚天慵站起身就要回去,走了两步,觉得自己这样太凶,毕竟还是寄人篱下,索性回过身来,“你要是不吃,这碗也没有了。”
宗忱拿起筷子,慢悠悠吃了起来,听到吸面的声音,楚天慵才放心下来,自己回到床褥上。
半梦半醒的时候,宗忱踢了他一脚,“吃完了,你去洗碗。”
楚天慵揉眼,暗骂几句,真是缺德带冒烟的,干嘛那么体贴,还特意加了一个鸡蛋,荷包蛋!他自己吃都没顾上加荷包蛋!
“明天明天……”
“不行,我是你主人,你今天就得洗。”
楚天慵:“……”
楚天慵一气之下,把碗洗了,又风风火火回来睡觉,他真的特别困,一刻也站不下去了。
等他盖好被子,宗忱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他睡地宗忱睡床,二人一高一低,距离很近,呼吸声清晰可闻。
“伤好了就走。”
“我以为你今天就会走呢。”
“伤没好,不走。”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打地铺?”
“厢房外有一棵树,上面蝉和鸟太吵,你这里安静,我就来了。”
“你不怕我赶你出去?”
“你赶我也会留。”
宗忱不语。
楚天慵补充,“我是说,我这种刺客最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无论你赶不赶我都没用,反正我已经赖你家了,也无所谓来你屋子打地铺,五十步和百步的区别。更何况……睡吧,我真想好好睡一觉。”
宗忱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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