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进许久,晚间终于来到了下一个地方麓州,再往前便可到京城了,常嬷嬷安排着他们住进早准备好的客栈休息。
一群人浩浩荡荡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巨大木楼好奇,上挂的牌匾写着‘景秀楼’三字很是壮阔,有人问道常嬷嬷就解释说其他地方招选的医侍也会渐渐在此会和一同进宫去,官家包了整个店下来。
众人暗叹到底是天家气阔,但这么些人的出现也引得路人都驻足下来看看是何事。
陆轻浅发觉旁边有人抬起手用大袖口挡住了自己的一半面容,只因围观的女子居多让他们感到一丝不安。
魏国虽然对男子没有很多束缚,但这样被人围观面容也是有失体面的事情。
但陆轻浅和郑靖纾久居清静之地所以对此反应慢了些。
赵唤容立马便来了劲,阴阳怪气道:“怎还不把脸遮上,就这么喜欢被人瞧么?”
郑靖纾看他一眼拉着陆轻浅的手背过去没有理会他。
赵唤容气的白了一眼。
这些日子这两个人处处无视他,硬石头砸到了软棉花,谁最难受谁知道。
常嬷嬷见了也懊悔这一路急着倒是忘记了给他们安排面纱。
“都先进去,我让人去给你们买些面纱来。”她安抚着他们,叫了跟随的人去采买面纱来给他们用。
众人快步进了店内,这个店面大的简直了,里面的布局更是精美华丽,他们都很惊奇四处打量着,没多久就被常嬷嬷厉声催促安排着三人一个房间住了进去。
长时间的坐马车又是不能久躺的,大家也都累的很,进了房内都自顾自洗漱休息了。
陆轻浅和郑靖纾自然在一个房间内,还搭了一个另外马车上的人。
郑靖纾感到很是舒服,终于摆脱了赵唤容这个酸涩鬼,在床上四肢滑动着难得放松。
陆轻浅躺在卧榻上有些睡不着,窸窸窣窣摩挲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帕。
他翻开折拢的一层层,里面的东西终于露了出来,是宋禾给他刻的那枝云纹簪。
之前他在青云村一直都戴着,除了睡觉外都未曾摘下过,可在去京城的路上他却怕人多了会搞丢,安稳隐蔽的揣在怀里。
这个东西虽然不贵但对于他来说是千金难买之物,若是丢了可就再也没了,他是断然不敢冒这个风险的。
他慢慢瞧着它,心里高兴。
姜鹤,我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也不知你现在在京城哪个地方,这么多日过去了伤也应该好全了吧,我现在很高兴,能够离你越来越近。
爹娘很好,对你也很挂念,吃饭常常念起你…而我也是。
眼里闪过想念,甚至想起爹娘隐隐的想哭,愧疚与高兴掺杂一时百感交集。
“你那是什么?”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他转过头去发现一旁床上的郑靖纾也没有睡着,正侧身面对着他直直的看向他手里的东西。
他立刻一甩手把布帕一下翻拢盖住了里面的东西。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想爹娘罢了。”陆轻浅喏喏的回答着有些心虚。
郑靖纾听了思考一瞬转回头躺平看向床顶,自顾自说着,“你这么说起,我倒也有点想爹娘了。”
陆轻浅道:“什么叫有点,难道你之前一点没想~”
也不知道之前谁偷偷哭鼻子。
说到后面陆轻浅语气上扬,他将布帕塞回了自己的胸口处放好紧握着深呼了一口气。
郑靖纾侧过脸冲他‘充气’嘟了嘟嘴做鬼脸,“哼,那你还有些呢,咱们一个样。”
“哈哈…”
二人逗笑着正开心呢。
另外那黄衣男子却神色晦暗,也望着床顶突然出声道:“你们还有爹娘可真好,我也很想爹娘,可是他们都去世了。”
陆轻浅和郑靖纾瞬间收了声音,感觉到了他的失落,觉得抱歉,“对不起,我们刚刚没经过脑子就闹起来了,没想到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无悲无喜,至于其中滋味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
郑靖纾看了陆轻浅一眼,二人都很不好意思。
一下子房内安静下来,甚至有些压抑。
郑靖纾本就是活泼的性子,有些不太习惯,就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郑靖纾他叫陆轻浅,我们也是这次出来刚认识的,若是,若是你不嫌弃,我们做朋友可好?”
黄衣男子略微回神,转头看去,郑靖纾和陆轻浅正各自忐忑的看着他暗含期待。
这里竟还有如此单纯的两个人,他心下闪过震惊,局促垂眸道:“我叫吴行伤。”
“吴行伤…好好听的名字。”陆轻浅默念道。
“那你几岁了呀,我今年十九和轻浅同岁。”郑靖纾又继续问道。
“我…我今年十七,还得叫你们一声哥哥。”吴行伤低眉轻声道。
“不用这么麻烦,叫我们名字就好,都是朋友。”郑靖纾随意说道。
“好。”吴行伤也没有拒绝。
“你父母都不在了,一定过的很辛苦吧,那可有人照顾你?”郑靖纾关心问道。
“有,我跟着我的舅舅,但是我的舅母…不提了反正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一直过下来的。”吴行伤没有说下去,陆轻浅明白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不好意思。”陆轻浅道。
“都过去了,现下我能有机会离开那个地方对我来说真的很好了。”吴行伤庆幸着,不自觉被他们的善良和关切打动,“实话和你们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这次只想能留在宫里给自己找条出路。”
“他们对你不好?”陆轻浅问着。
吴行伤听言有一丝恨意划过随即掩去,“他们给我找了门亲事,想让我成亲…而那人我并不认识,也不爱她。”
还有…他的舅母对他起了心思。
可这些不能与他们说,毕竟他不再敢相信人心了。
“怎能这样。”陆轻浅惊讶心疼他的遭遇。
郑靖纾也很是讶异,不敢出声怕他嘴笨又会惹吴行伤难过。
吴行伤苦笑落寞,“无法,谁让我爹娘都不在了,没有人能真心的待我。”
“可别这么想,人这一路上会遇到许多人,至于真正爱你的人,或许曾经没有,但并不代表以后你都是孤苦无依的,会有人出现爱你欣赏你的。”陆轻浅安慰道,“唔比如我和靖纾就觉得你很好啊,我们还做了朋友。”
“谢谢…”吴行伤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心里感动了轻声道谢。
“我的事繁杂,说起来恐会惹了你们的心情,一路上都很辛苦我们早些休息吧。”吴行伤慢慢冷静过来发觉今天多言了也不想继续再说了。
“行,那我们先睡。”陆轻浅见他无意再说,就答应着闭上了眼睛。
郑靖纾也安稳躺好怕影响吴行伤的情绪。
吴行伤静默了许久,慢慢转过头去望向郑靖纾沉睡的样子后,又看向陆轻浅,见他双手捂着胸口处神情放松的睡着了,不自觉对他们有些羡慕。
到底人家与他是不同的,没有那么多的心事与担忧,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安心的过日子…
收回那些负面的情绪,他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却一直也没有入睡。
夜星低垂,外面格外的安静,却依旧抚平不了他内心的惊怕与对前路的担忧。
他决心一定要留在京城,再也不要回到以前那样水深火热的日子了,那种人人都可以欺辱自己,人人都可以看低自己…
只要能通过考核,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不在乎,若是有人敢阻挡他的路,他不能认输,哪怕鱼死网破。
想起家中的舅舅与舅母他很是厌恶甚至想呕。
幼时他因为意外父母双亡,一向亲热的舅舅说要接走照顾自己,会待自己好,他家是帮人挖药的小农户虽不富裕但衣食无缺。
而他被这亲情蒙蔽了,在所有人的面前答应了他,自然属于他父母的三间小木屋也归到了他们两夫妻名下。
等一切稳定后,他们当着外人面待自己无比关心心疼,而背地里却一直打骂自己,大半夜都不许他睡觉,必须拿着拉车搬运整理完药材,到了后半夜才能勉强睡觉眯一会。
就这样一日日长大,直到在刚刚及笄的时候,他们竟然想把他定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甚至还是村里的泼皮无赖,以二十两的银子将他的一生定下了。
他苦苦求着他们,谁知一旁的舅母却起了心思,常常打扰想占便宜。
他一直以来忍受着这一切只想着安稳度过一生,可他们却变本加厉,他厌恶这一切,厌恶那边的所有人!
一日送药听掌柜说起这医侍的事情,他立刻动了心思,回家假意同意成亲减了他们的防备心,背着他们去报了这医侍考核,瞒着秘密一直到坐上去京的马车才放下了心。
他只希望他这般冒险可以换来他一步步爬上去的机会,可以自由的掌握自己的人生…
*
魏怀柔手枕着头一直不能入睡,想起今天本来是她出风头的日子,谁知道全都让君后给搅和了,什么封赏都不应该她来说的吗,一个后宫之人替她开了口,这不是在群臣面前告诉她们自己受制于人吗?
那些世家大臣本来就看不起她,想必现在都在私底下嘲笑自己呢。
叹了口气闭上眼,转身朝外而睡心中很是郁结。
贺月秋躺在身侧手抓着一缕发丝放空想着事情。
他又见到她了…
尽管她之前不肯承认装作不认识自己,可他心里还是很庆幸,只要她还活着,那他心中的愧疚也能少些。
他想告诉她自己错了,希望她能够不计前嫌,原谅他所做的一切与他重修旧好,让他用一生去慢慢弥补她爱护她…
宋禾,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是吗?
二人同床异梦,各为其扰。
*
魏黎因为高兴散了宴会后又去了自己开的酒楼大喝了一场,坐马车回到皇女府时已经很晚了,管家周姑在门口候着,见她回来急急忙忙扶着她下马车,慢慢走进府。
“唉,殿下怎么喝醉了,喝那么多酒对身体可是有伤啊。”周姑蹙眉很是担忧,见她摇摇晃晃扶着的手越发牢靠。
周姑也是她身边的老人了,魏黎平时又很少有等级阶层之分,因此皇女府内的人都如兄弟姐妹一般关系亲和。
“今天,今天高兴…周姑你就别念我了,我耳朵都起痒快要掉了。”魏黎脸醉红红手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
“我这才说了一句,殿下就听不得了,我看呐殿下也是该取个夫郎好好管管了,到时候柔声蜜语的就听话了,也就不觉得烦了。”周姑无奈冷嘲道。
“哎!可别,我认输我认输,周姑你快扶我回房吧,我们别聊了,我都困死了。”魏黎整个人黏在周姑身上摇晃耍无赖。
周姑差点被她压的没站稳,生气的用力拉开了她站好,对后面的人吩咐道:“站稳了殿下,你们去给殿下熬些醒酒汤来暖暖胃清醒清醒,这像什么样子。”
“是。”侍人答道对视一眼笑意难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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