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三波来客自敲门起就带着一股子来找茬的劲儿。
阿顾听这一阵子急促的敲门声,颇有些脾气地翻了个身,假装没听见。魏行蕴见状不由忍俊不禁,她踏出客堂,正巧看到早她一步的陆伍打开了门。
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她便变了脸色,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她双手抱臂,面色不善,眯着眼睛看着来人问道:“陈景仁?你来干什么?”
看起来是她认识的人,并且很讨厌。陆伍收回开门时扶着门闩的手指,退回魏行蕴身后观战。
“哟,魏师妹这么早?”那打头的名为陈景仁的来人衣着金边蓝服,腰间配了一把同色剑穗儿的长剑,一双桃花眼轻佻看人,模样看着倒是秀秀气气的,开口却是无比粗鲁:“看门狗也不过如此了。”
“你这混账说出这等混账话也是正常。”魏行蕴看起来与来人打嘴炮也不是第一次了,嘲讽如行云流水般脱口而出,她不耐烦地说道:“少在这里插科打诨,没人想听你那些自以为是的俏皮话,直说便是,你来此地究竟所谓何事?”
“来看看咱的高枝儿哇!”陈景仁说这话时面色夸张,魏行蕴看都不想看,直觉得晦气。
“怎么?你不是来攀高枝儿的?那我倒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他嗤笑一声,身后跟随着他的弟子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你给我在这里放尊重点!”魏行蕴气得面红耳赤,怒道。
“尊重,我怎么不尊重了?”陈景仁依旧吊儿郎当地接着说道:“这可是庄主亲口承认的顾缃弟子,我这不立刻就尊重地前来拜见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装腔作势地双手合起摆出一副作揖的姿态,因做的姿态轻浮,丝毫不见庄重,又引得他带来之人一阵嬉笑。
秦绛年纪尚轻,长老间有所不服是正常的,倒是没想到下面的年轻弟子也这么不服。
阿顾半倚着客堂门框看着这场闹剧,闹剧场内无人发现,继续吵闹。
“传闻的顾缃弟子呢?怎么只有你在这儿?”陈景仁探头探脑时,被陆伍的身躯挡住视线,正要发火时被魏行蕴一把推在肩膀上,推了个趔趄。
“是何来意直接言明便是,探头探脑如作贼便是西长老所教之术吗?”魏行蕴扬起下巴,道:“直说就是了,不就是因为武林大会的名单吗?”
“魏师妹聪慧。”陈景仁装模作样作了个揖,引得魏行蕴连翻白眼,她讽刺道:“顾师姐占用的是庄主亲传的位置,与你又有何干,作得上大张旗鼓来此闹事?”
“非也,非也。”陈景仁莞尔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接着说道:“庄主亲传一位虚空,那代替上阵的必然应是山庄第一人。”
“不会吧,难道你竟以为你会是山庄第一人?”这下魏行蕴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道,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笑了一会儿,对陈景仁劝道:“我劝你啊,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罢!”
“别给脸不要脸了魏行蕴!”陈景仁怒道:“快把顾缃弟子喊出来,是否值得去武林大会一事得拿真功夫说话,别躲在里面不出声。”
说罢,他便推开面前的魏行蕴要硬闯,立刻被陆伍挡住,他斜眼看去,陆伍半只手臂横在他的前面,肩膀紧绷,仿佛下一刻那肩膀连着的拳头就要打到他的脸上了。
他面色丝毫不惧,吐出的话却是让陆伍的拳头更紧了一分:“哟,不是说顾缃弟子是个姑娘吗?”他上下打量着陆伍,咧嘴笑道:“不会就是你这个‘姑娘’吧?”
“你!”陆伍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魏行蕴拽了一把,冲到头上的怒火顿时被浇灭了一半。
“傲云山庄禁止私自武斗。”魏行蕴悄悄地对陆伍说道:“要打的去练功院打,断不可在此私斗。”
怪不得这陈景仁行事如此嚣张,在此却也只是动动嘴皮子。
“我和你打。”陆伍一把抓住陈景仁的衣领。
“我可不和你这种无名之辈对招。”陈景仁伸出手将自己的衣领从陆伍手中拽出来,轻抚了下褶皱,皱着眉头离他远了一点,才接着说道:“你喊顾缃弟子出来。”片刻,他不怀好意地说道:“不会是根本就是草包,所以不想出来吧?”
“真是好大的口气!”陆伍非傲云山庄之人,自没有将刚刚魏行蕴警告不准私斗之事放在心上,他并未将剑从剑鞘中拔出,但锋利的剑风已随着他的动作扑面而来,剑鞘虽不及开刃剑锋利,但也是有着不小的攻击力度的,陆伍就这么拿着一柄没有打开的剑,直直地冲向陈景仁去。
拦下陆伍的却不是那个叫嚷的草包,而是另一位少年,面容与陈景仁有几分相似,陆伍被拦路之人的配剑剑柄戳得一愣神,觉得对面来人气质颇为熟悉,也颇为讨厌,像极了温清的那个阴魂不散的哥哥温词。
他被这么一拦,将才的怒火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这下没了一半,他眼中冒火,对拦他的始作俑者愤恨。
他抬眼望去,只见拦路之人眼神清冽,面容稳重,刚才正是他抱着剑站在众人身后,冷漠地看着这群人叫嚷。
“那个是温家人?”
魏行蕴闻言回头,阿顾已经从门口走至她的身后,他们因为在吵架丝毫没有察觉到,意识到阿顾在问的是谁后,她摇了摇头,道:“温家今年并无送弟子进山庄,那是陈家人。”
她用下巴指了指最前方嚣张跋扈的和陆伍对峙的那个小子,道:“喏,这个也是陈家人,陈家老太最宝贝的大孙子,陈景仁,你看的那个正是他的弟弟,陈景如。”
她刚刚在后细细观察了一下,陈景仁虽跋扈,却是脚步虚浮,不像是武力高强脑子有用之人,应该是有能打能干之人在身后帮衬,此时一看,这能打能干之人应是这陈景如。
倒是这陈家二子,此番大费周折,不知到底用意何在。
阿顾漫不经心地上前,两手分别一左一右握住陆伍和陈景如的未出鞘的剑。
她内力深厚,将二人相交的双剑略开。陈景如面色一变,正要收势,却被阿顾反手握住剑身,反方向用力按下,他单手持剑的力度不敌阿顾,手腕被重重压下,差点脱力。
陈景如不可置信地看向阿顾,他右手被压制,左手速度抓住自己的剑,身为武者,剑是武器,丢了武器便是丢了命,他差一点被人空手拿走了命。他有些难堪,伸出左手,缓缓将剑从剑鞘中拔出。
阿顾没有再用力,另一只手顺手给他把剑收好,放回他的腰间。他抬头看向阿顾,眼角有些泛红,阿顾却没有继续看她,转头对陈景仁说道:“去练武院打。”
陈景仁刚喜笑颜开还没一秒,阿顾指了指一旁的陆伍:“和他打。”
“凭什么!”他梗着脖子喊道。
“你连他都打不过的话,就没有必要和我叫嚣。”阿顾伸出一根手指,对他说道:“你也不想被我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打趴这么丢人的吧?”
陈景仁斜眼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自己的兄弟,摔袖而去。跟随他一同前来的弟子们也随之一同离去。
陈景如最后离去,临走时看了眼阿顾,又看了眼陆伍,走了几步后,声音从他喉咙处传来:“待会儿见,陆师弟。”
这话如同下战书,意味不明。
说罢,也不管他们几人是否听见,直接便大跨步离去了。
云落院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师姐,这事会不会闹得太大了?”魏行蕴站在她身后,忐忑不安地揪了下衣袖。
“无碍。”阿顾反而安慰起魏行蕴来,她自进山庄后,偷跑私自斗殴各条规矩通通打破,当年父母双亡的她在外门时就被世家挑衅,被同门在练招时恶意推搡,当年欺负过她的都被她打回去了。如今她年岁长大,又只是这区区一对一的对招挑衅,连动手都不敢还得她先来提起,这种草包又怎么可能难得倒她?至于这庄规,规矩断然重要,但对手都找上门来了,又岂有不迎战的道理?
倒不如因此整顿一番,当做当年秦绛当上庄主时未送上的大礼。
“你去找下秦......庄主。”阿顾拍了拍魏行蕴的肩膀,在说出秦一字时差点脱口而出他大名,她还是没有习惯直呼他为庄主。
“这个对阵喊的是全山庄,有任何不服我占用庄主亲传位置前往武林大会的,都可以来找,仅限本日,过期不候。”刚刚还说陈景仁嚣张,在阿顾吐露更嚣张的话语时,魏行蕴却丝毫不觉这话夸张。
“不过——如我和陈景仁所说一样,所有挑战的弟子要先和他打一场。”阿顾语气一顿,指向刚刚和陈景如持剑相向,却被她推开剑后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陆伍。
待魏行蕴走后,她走至陆伍身旁,挑了挑眉毛,她到了傲云山庄后的一切小表情都变得更为鲜活起来,阳光刺住了陆伍的眼睛,他微微的眯眼,听到阿顾问他道:“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陆伍抚着自己的腰侧的剑穗,嘴角含笑,神色郁郁,低声笑道:“真是安排得好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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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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