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祁伸手覆上李芸攥的太过用力,以至于有些泛着淤青的骨节,又抬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眼泪,“没有谁就该是生来贱命,生于何处并非我们能选择,如若可以,谁又不想衣食无忧,盼望一处可庇护自己的心安之处。想要靠近一个人渴望他的温暖,这是天道让你投胎于此,成长在缺乏爱的家庭的错处,而不是你的错处。”
李芸怔怔望着她,只见孟云祁继续道:“况且你生的如此花容月貌,不该妄自菲薄,天道并非是完全不仁,它给了你一幅好的皮囊,又给了你可以遇见自己心仪之人的机会,让你们在仅有的时间内,得到了尽可能多的温暖,同他两情相悦。甚至你还有些相当不错的运气,总是能于绝处逢生逢凶化吉,先是被那唐郎帮助,后偶遇恶人又遇见了我将你救下。”
被她抹去的眼泪又不停流了下来,“可,可我要这皮囊有何用,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唐郎去死,我好无用,我决定不了自己的幸福,亦救不了他,他是因我才死的。”
孟云祁扶正她的肩膀,沉声道:“人各有命数,我不信他是因你而死,他死在这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命数有此一劫,不必归纳于你自己身上。如果说命数是滔滔不绝的江河,而你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纵然你如何发力投下,也改变不了这江河的走向。”
“没有你李芸,也会有其他王芸赵芸,而他终将因救人而死,停留在这一刻。”
李芸听得呆了,她从未听说过堪称如此荒谬的说法,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理由。
“所以好好活下去,”孟云祁深吸口气:“如果他还在,定不愿看你整日伤心落泪,逝者已去不可追,你的悲伤除了拖垮你本就虚弱的身子,没有任何用处。”
“......是。”不得不说孟云祁这番话虽然过于直接,甚至有些逆反,但十分的有奇效,李芸已经努力憋住眼泪,“唐郎说过他最喜欢看我笑的样子,我该振作,不该如此伤心。”
“这便对了。”孟云祁已调整好了大概,感受到耗尽的气力开始恢复,她便起身重新握住踏雪:“接下来,还有场重要的戏,要你去演一演。”
......
席铮从密室出来,便不敢再打探,眼下已又过了许久,他怕被那修为更高之人发现,便一直暗自关注着花轿附近的动静。只见一陌生人影倏地从暗处涌来,他凝眉一看,下意识将手按住剑柄正欲拔剑,只见那人身侧还有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正是久去未归的孟云祁。
席铮停下拔剑的动作,默默松了口气。
“这是李芸,便是今日丢了的新娘。”孟云祁简单介绍了下彼此,长话短说,便匆匆和他说了刚才的见闻,压低声音又问他:“你观察到什么没有?”
席铮欲言又止,他见着她身侧这年岁并不大的小女女子这么被如弃履一般嫁了过来,实在说不出口,只含糊道:“这赵清源身旁有一个修为高于我的护卫,我用神识探听时曾被其发现。后面我寻得一个死人灵位,写的是我儿赵德怀,具体什么情况有待探究。”
孟云祁听的皱眉,她又分神看那花轿,她能感受到郭紫蓉的气息仍在那软轿之内,她去寻李芸本就费了不少时辰,中途与妖魔搏斗再折回,又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可这新娘竟迟迟没送入洞房,古怪的很。
又过一刻,终于来人出来迎接,却是行踪鬼鬼祟祟,只见媒婆的动作飞快的往轿中盖了块红布,这才将其接过来送入房内。
“你在此看护好李芸。”孟云祁扭头对席铮道,又冲有些颤抖的李芸看了一眼:“别怕。”
孟云祁动作迅疾的跟上去,按住腰间天窍,她也是后来才发现,裴淮所赠予的宝器不仅可以帮她提升修为,还可以在短时间内助她隐藏身形。
只见一人面色愁容,声音低沉,着一身赤色官服,此人应该便是那赵清源,可他分明并未身着喜服。他神色复杂的盯着那身披红布的女子纤细身影,对着身边护卫点头,急不可耐道:“此红布可以隔绝常人的五感,她听不到的,终于到了时间,快快开始吧。”
“大人放心。”只见那人居然呈出了三碗鲜红血液,像是黑狗血,先是向地上泼洒绕成一圈,似乎是欲镇压某种邪祟,随即对着空气念念有词:“大公子,此等乃是我等为您寻来的上好佳配,可与您相伴同穴,您若看在这姻缘美满上,当放过二公子和小公子,切不要再折磨他们。”
赵清源也哆哆嗦嗦开口道:“徳怀,安心去吧,为父为你送来这美人相伴,日后便消了心中愤懑,不要再欺负你两个弟弟了。”
孟云祁听的简单快要呕吐出来,有被他们的言语动作恶心到,难怪席铮找到一个灵位,莫不是这赵清源并非是为了自己成婚,而是在准备给他死了的儿子配阴婚?
为了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儿子,就要葬送一个无辜年轻女子的一生来给他陪葬,消解怨气,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嫁给一个死人?
一股巨大的怒火在孟云祁心中升腾而上,她恨不得立刻就要拔剑将这畜生不如的赵清源砍死,可人死魂消,既已逝去为何会留下怨气纠缠生者,莫不是这赵清源曾经还对他这儿子做了什么残忍的手段?
“徳怀,都是爹不好,你要理解爹。”赵清源竟然老泪纵横,掩面哭了起来,“想当年若不是为了官运,爹不会牺牲你的,原谅爹。此后你便好好的去罢,爹每年给你烧厚厚的纸钱,给你供奉,连绵不断的香火,便不要再折腾我们赵家了。”
那身侧护卫向前一步,举起一块玉器道,“大人,此物名为缘石,可令身死之魂结为秦晋之好,待此女死后可吸去她的灵魂贮藏其中,再将此物和此女的生辰八字一齐放入大公子墓内,此阴婚仪式便可顺利达成。此女乃我精挑细选过的八字至阴的命格,可引鬼祟上身,十分的适合大公子,婚嫁的喜气可冲去亡灵的怨气,想必此次仪式一结,大公子留下的诅咒尽可祛除,大人也就不必再为两位公子的事烦忧了。”
“是,是。太好了。”赵清源催促他继续。
那护卫点点头,便拔起剑向蒙着红布的待嫁新娘走去,霎时便要砍下结束她的性命,却见那红布却突然凌空飞起,露出一张淡雅姣好的面容,是一张极为陌生的脸。那女子瞬时便从手中结出佩剑,两相刀锋相抵,竟是拦住了那欲刺来的动作!
“不好!你是何人?”
“啊啊啊啊!”赵清源大惊失色,一时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害怕不已:“此女怎得并不是画像中我们寻来的那女子!”
郭紫蓉默不作声的听了半晌,只听的她也是反胃至极,平生罕见如此恶心的人和如此恶劣的手段,她神情俱是冷色,正欲拔剑将这恶心的几人全部斩杀,却见孟云祁突然从暗处中凭空疾步而来,没有任何留情便攻上那护卫。
郭紫蓉本以为席铮和孟云祁没准备帮她,而且她也并未察觉到孟云祁的气息,没想到她突然出现,便猜测大概率是携带了某种可以隐藏身形的秘宝,一直在暗中观察。
她便收了攻势,佯装虚弱无力后退一步:“师姐,我打不过,此人应当修为在我之上,感觉快要突破小仙啦。”
“无妨。”孟云祁眸光充满愠怒:“修为高于我们又如何,一个或许打不过,可我们两个打他一个刚刚好。”话罢一冲而上,剑锋敏锐直刺那人要害处而来,那人连连闪避,又有郭紫蓉在背后夹击,一时还真落了下风。
他虽不知为何新娘被换了人,见这两人身法动作也猜出大概,咬牙道:“你们是问剑的人?切莫多管闲事!”
孟云祁听说过修仙界中,除了他们问剑一派,还有些得了仙缘私下修炼,未曾归属任何宗门门派之人,称之为散修。这些散修行事手段不定,没有任何规矩约束,常为世家或者权贵雇佣,成为他们的一把刀,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你求仙问道到如今程度,竟只是为了作孽?”孟云祁讽刺道:“真是愧对于你的修为,这个闲事我们是管定了。”
“师姐,看剑!”
不等这人再多说,孟云祁和郭紫蓉瞬时又齐齐攻上,郭紫蓉的佩剑便如她的面貌一般皎若云间月,飘逸灵动,那剑身在她手中翻转犹如绣花一般,极具观赏性,却和孟云祁一齐逼的那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男子虽已快要突破小仙,可散修并没有人引导学习,并不像他们这样附属宗门的弟子基础良好,底子扎实,而且这人不知是否还曾服用过什么丹药强行提升过修为,虽然看着虚高,内里却不稳的厉害,一个大成同一个大成未满,便压制的他没有还手之力。
剑身裹满冰霜,想到此人助纣为虐的手段态度,孟云祁便觉着怒火都化作剑气缠上踏雪,就连踏雪都铮铮作响,散发了一种浓浓的杀意。
她竖起剑身,将剑气凝结爆发:“那便到地下自己去寻你的狗屁大公子,也不必再为难什么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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