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个不算阴阳眼

林大雨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能力的,但是她不觉得这是阴阳眼。阴阳眼不是应该看到鬼魂,或者和鬼魂对话吗?那她那样的不算。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是大概三、四个月前,在她回家的路上。也是不知道时间的夜晚,她走过一个拐角,忽然看见路灯下有一只狸花猫在舔着路灯的那个杆子。那是一只灰白色的小猫,头圆圆大大的,毛绒绒,圆溜溜的,可爱得令她忍不住,就慢慢凑了过去。

“小猫咪,是饿了吗?铁杆子可不能吃哦。”说完伸出手去想让它先熟悉一下味道,再这样那样摸摸它。可是那只小猫就直接跳过来咬住了她的手,她连“唉”一声都没来得及,小猫就便变成一缕烟钻进了她出血的伤口里不见了。

林大雨就蹲在那里,她自己倒变成了一只在路灯下揣着手猫着腰的小猫了。

“那,那应该不用打狂犬疫苗了,应该是工作太累出现幻觉了,血,血应该是被铁片、石头划伤了,嗯,没错”,她看了一眼那个凹了一部分的铁杆子,嘀嘀咕咕地就回去了。

但是,这不是幻觉。

有时候白天也会遇见,有时候在自己家里也会看见,但是自己不去主动理那些东西阿,它们也不会管她。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有,就是没有人,一个人都没看见过。她观察了一下,周围人是看不见她看见的这些东西的。

而且来月经的时候是看不见这些东西的。

终于,在又一次接受到奇怪的猝死的尸体的时候,她忍不住试了一下这个能力。她避开人,自己一个人偷偷地用采血针扎出血,然后抹在尸检完的尸体上。

她尝试过几个不同的部位,效果并没有差太多,那肯定是选择头方便快速。

抹上血的尸体尸体没有消失,也没有复活,她自己也没有变成尸体,而是,她看到了尸体死前最后的画面。

不管是在哪里,一道浓黑的扭动的黑影冲过来,然后受害者似乎是挣扎了一下,没有很长的时间,然后就是倒在地上的画面,符合猝死的普遍认知的、临床上的典型征像,接着就没有了。

她看到的都是在白天发生的。在现实里肯定是有人在对她进行心肺复苏的,救她的人期待能帮她争取到更多被拯救的希望,但是从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的全部活力和生命就完全被掠夺了。

“掠夺?为什么我会下意识地用这个词”,林大雨看着面前那张清丽素雅的女性脸庞。

女性在每个时代都是被掠夺的对象呢,明明女性才是主要资源的原始拥有者。她总是对这些事充满了愤怒,但到最后只能怪到自己身上。“是我不够强,真希望自己也能拥有强大到能毁灭世界的力量。”她默默地拉上裹尸袋的拉链,将尸体推进冰柜,扣上锁。

所以呢,又是什么力量在迫害女性呢,这些有着共同特征的奇怪猝死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女性。而这件事,是林之逸发现的。

“光是这个月就已经是第三具这样的遗体了”,结束解剖工作正在洗手的林之逸对林大雨说,“老师,你真的要听听我查到的线索。”

林大雨也是很理解作为年轻人的林之逸的工作热情,还有,就是她的电视剧感。或者按他们喜欢动漫的人说的,中二病。

她说,“压上我的生命去找到真相。”。

这是电视剧《良心法医》里的台词,她也是看了这部电视剧才决定读法医专业的。林大雨只能是感慨她的信念感很强,但是并不认同她豁出命的热血感。认为断案辑凶是刑警的主要职责,法医更重要是配合工作,做好鉴识,留存证据。压上命更不行,这么偏激,会影响对尸检结果的客观判断,辨冤断案本就是很耗费心力的,如果连法医都要发表见解,真的太乱太杂了。再说了,法医就是要保持中立和冷静的,更多的是扮演一个工具。

然后林之逸就又热血上脑地说林大雨是无良法医。

“没良心好啊,没良心的人可是在和普世美好道德对抗啊,怎么不算你的‘压上命’呢”,说完随手把报告拿给她,“交给小何就快点回来继续工作,还有两具尸体要解剖呢”。

不过自己的信念感也不差,但是自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远离自己才读法医的。

法医这个职业可以免掉很多她觉得很没有必要的干扰。

“同学,一起出去吃饭吧”。

“我是法医系的”。

“联谊都去吧”。

“不去,就说我是法医系的”。

“个子又高,人也清爽,还是公务员,怎么还没有恋爱结婚啊?”

“我是法医。”

她不用去跟人家解释什么职业特殊性啦、为民伸冤啦、起码不会失业啦之类的,偏见就是偏见,是很大的人群基数养出来的,也是所谓的普世美好道德挟持着的,说再多也都是浪费口舌。都说以德报怨,循循善诱,但何以报德呢,有些人有些事就是不受约束,就是贱。还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何时了,生活要继续。那就一起玩完好了,来场极致的暴力吧,毁灭掉一切,把愤怒都发泄出去!

她有时真的会被自己吓到。

结束工作,林大雨正准备走。

看到林之逸正在很认真的把理化报告一份一份堆起来。

“一只?一只!”

“啊!哦,老师,知道你没走呢,那就听听我的想法吧”,她清了一下嗓子,“这里不对”。

要开始演了,那配合一下吧,林大雨说:“你凭什么,呃”。

“否认结果和事实相符的案件脉络”,她侧了一下身小声提醒到。

“就当我说了,继续。”林大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压上我的命!这一定是真相。这些女孩子是被谋杀的!她们的死有共通性!”

“女孩?”

“其实吧,我打算去找小何他们要卷宗看的”,她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和神态,“但不是忙嘛,后面就没有过去,甚至报告都堆一起了,我也没拿过去。”说完展示了一下被她叠的整齐的有六七份的报告。

“这些理化报告都是猝死的死者的血生化报告。因为家属都怀疑是不是食物或者药物的影响,所以都在等血生化的报告。实验室有时会放一起做,又因为报告出结果的时间又长。”

林大雨明白,时间长,人就会做一些说是提高效率、实则是给懒惰找借口的事。

“我就在想啊,长昼白日,大庭广众的,确实也没什么可不对的地方了。就在那随便翻翻,结果还真让我看到了不对的地方。”她指着被她叠出来一项血生化指标,红细胞压积。

“她们,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应该说被什么东西浓缩了吧”,林大雨抬眼看向她,“你跟刑警队那边说了吗?”

“说了,他们说我累着了,让你给我放个假。”说完咧着嘴看着林大雨。

“那你去问问冰柜的尸体,问她们是不是被谋杀的,又是谁杀的,然后让我们逮捕凶手,我们就都可以放假了。”林大雨已经走到了法医室的大门口。“送过去就赶紧回家吧,下个月有同事生日会,到那时候你替我去就当放假了。”

她提着包,抱着报告,小跑地跟了上去。两个人一起出了警局大门。

“诶,林先,回来啦,搁有突发案件啦?”门口保安亭的李大勇探出头去。

“不是,忘记拿东西了。”林大雨打了个招呼就走向刑警大楼。大楼里进进出出的人有的跟她打招呼,有的点下头就匆匆走过。

她坐上电梯,按下-2层。

“是啊,长昼白日,大庭广众,所有人都能作为证明,但是如果有些东西他们看不见呢”,林大雨想着,出了电梯往停尸间走,“那证明就成了最好的遮盖了,除非,有人可以去‘问问’她们。”

林大雨打开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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