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观音几乎凭着本能，才跟上顾寒枫，没有拉开太大距离。
镜头勉强将二人框柱。
顾寒枫自觉稍前几步带路，又继续走了好一会儿。
“这里是知名景点，你们应该也都清楚……”
耳边是顾寒枫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向观众介绍着自己学校内部的建筑。
盛观音则低垂眼帘，她盯着脚下。校道的水泥路边缘裂开，几抹嫩绿的草叶倔强地冒出头。
被踩过无数次，却还在倔强地活着。
她下意识想要攥起手指，可指尖交错，方才那阵温热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
盛观音不自在地重新松开，抬头向镜头看去，配合着顾寒枫的讲解，乖巧地“嗯嗯”应和几声。
刚才顾寒枫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还在眼前。
那个从来温和体贴，在盛观音他们眼里和邻家兄长没有区别的男人，忽然换了一副模样。
从她手里拿走直播设备的动作强硬，语气也透出不容忽视地玩味和恶劣。
他伸手，只是拿设备的意思。
盛观音想到自己就那样直愣愣搭上去的手，还以为沾沾自喜以为自己“配合”的不错。
此刻，她后知后觉地想要找个洞钻进去。
自作多情。
血液不受控制地朝脑袋涌去。
脸颊被烫出明显的红润，盛观音下意识伸手扇了几下。
“很热？”一旁的顾寒枫分神，打量盛观音几眼，而后，朝她靠近一点。
眨眼间，眼前的光线一暗。
盛观音懵懂地抬起头，发现顾寒枫伸出手，停在她脑袋的斜上角。
早上的日光就这样被挡住，顾寒枫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忍一忍。”顾寒枫的声音隐约飘来。
盛观音侧头看去，刚才的一切好像没发生过。
顾寒枫仍公事公办举着镜头，语气略带点随意，是那种像在和朋友聊天的口气。
“哦，你们问旁边这个雕像叫什么名字，这是……”
察觉到盛观音的目光，他分神看过来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怎么了？”
“没什么事情，就是太热了。”盛观音悻悻地朝顾寒枫摇了摇头，又对着镜头，欲盖弥彰找补，“我们今天到的是顾师哥的学校，我也是第一次来，所以我们专心听他介绍就好。”
她还能说什么呢？
难道要说我不是因为被太阳晒到才觉得热，而是因为刚才感觉错了意思，以为你想要“合理”地互动一下，才伸手？
除非她疯了，不然盛观音想，自己永远不会在镜头前这样说。
他们现在才刚进学校，甚至还没有和安排好的李主任碰上面。
距离直播结束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无论如何，她都会坚持下去。
幸好，顾寒枫口中的“忍一忍”货真价实。
盛观音跟着他前后脚从校道岔口传出，没走几步，首府大学医学院的专业大楼就出现在面前。
建筑是朴素的砖红色，门口左右两边都挂着加长牌匾。
他们大概赶上了上课时间，路上往来的学生少了许多。
树影摇晃，阳光被屋檐挡住，在门口拉出狭长的分界线。
矮阶之前，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立在那儿，那人看着手机，不慌不忙的样子。
须臾，她抬起头，冲着面前招了招手。
“小顾，小盛。”
是医院的李主任。
李主任热情推开门，示意盛观音和顾寒枫赶紧跟上。
猝不及防，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内外巨大的温差让盛观音不由自主缩了缩肩膀。
身位在她稍前一点儿位置的顾寒枫突然顿了顿，朝内靠近了一些。宽阔的肩膀出现在盛观音面前。
她不得不搓着手，绕过他。半晌，又回头关切问候一句：
“怎么了？”
“……”
“你们俩在后面磨磨蹭蹭什么呢？”
前面兀自走着的李主任突然回头，看着盛观音和顾寒枫还落在身后，她自然勾住盛观音的手。
“小盛对着好奇就算了，她没来过，自然得多看看，你——”
李主任看着自觉走到自己另一侧，举着设备的顾寒枫：“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小顾你可是在校生吧。”
顾寒枫扭了扭镜头，把最左边的盛观音也完全框了进来，他闷闷地应答：“是，研究生在读。”
李主任笑着拍拍他胳膊：“那你怎么还一副没见过我们大楼的样子，这么新奇。”
顾寒枫语气淡淡，很礼貌地接话：“之前只想着上课，也没仔细看过。要不是今天有机会，可能毕业也不会想着看这些。”
李主任转头，深深看了顾寒枫一眼，像是被他的回答说服。
“噢——这样也没错，你们这群小孩都这样，每天八点上课，恨不得七点五十九分才进来，哪有时间。”
她又笑着说：“那我就带你们俩好好看一看，小盛，还有——”
像是才意识到正在直播，李主任对镜头挥了挥手，“还要你们一起，看看平时我上课，还有小顾上课的地方。”
“好，那就谢谢李主任了，我还真的没来过这里。”盛观音使劲点了点头。
以李主任为中心，盛观音和顾寒枫一左一右在她身侧。
三人穿行在大楼里，时不时穿插着几句交谈。
直播间的观众也分外配合互动。
气氛融洽。
然而。
与此同时。
“好，那就谢谢李主任，哔——”
遥控器被甩在客厅的茶几上，塑料外壳撞上硬质桌面，发出一声不容忽视的闷响。
——盛观音的话突兀地断掉。
电视屏幕关闭，漆黑的显示屏上倒映出几人的身影。
注视从左右不约而同地向她投来。
陈斯琪猛地从沙发上起身，拖鞋撞在桌角，动静不小。
她皱了皱眉：“不好意思，不小心按到关机键了，你们几个要看自己再重新开吧。”
说完，她顿了顿，绕过茶几朝房间走去。
“我头有点痛。”
“那个，”坐在矮凳上的王一帆出言打断。
他率先反应过来，起身靠近陈斯琪，“小琪你没事吧，我那边备着药呢，要不你坐着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过来。”
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我们那有药呢。”
“你怎么了，除了头疼没别的吧。”
“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对人向来友善的陈斯琪此刻罕见地沉下脸。
她面色不善地朝王一帆摆了摆手，语气生硬：“谢谢，但是不用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打扰你们，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说完，她不顾身后王一帆的欲言又止，径直拧开房门。
“砰——”的一声。
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她怎么了？”
“她昨天没休息好吗？”
“我也不知道啊……”
留在客厅里的其它嘉宾们面面相觑，压低了声音，生怕打扰到已经回房间的陈斯琪。
“还看不看直播，顾寒枫他们才刚和李主任碰上面呢。”
“嗯？你问我，你呢，你怎么想？”
“我当然不知道啊。”
“你呢，王一帆，你还看吗？”
被叫到名字的王一帆还没从刚才陈斯琪突然的冷脸中回过神来，此刻有些含糊不清地回应：“看也行……不看也行，我都可以。”
其它人被他墙头草般的回答哽了一下，空气出现几秒的停滞。
“看吧。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个过来的吗？”有人小小声补充。
电视重新亮起，声音被调小。
画面上，他们一行人恰好有说有笑地从医学院门口出去。
《随时ONCALL》的节目嘉宾有男有女，自然不可能混住。
酒店不方便长期拍摄，于是节目组特意住下了医院附近这两套对门的房子作为他们的宿舍。
因为平日大家在医院录节目的时候就经常碰面，除了宵夜和节目组要求之外，私下其实没有太多往来。
今天是个特例。
节目组之前就通知过他们有衍生直播任务，首先选了顾寒枫和盛观音出演，让他们记得到时候观摩参考。
于是两间宿舍的人在医院一番合计，决定大家聚在一起看直播。
今天几乎是盛观音和顾寒枫前后脚出了门，他们也就从宿舍来到女嘉宾这边报道。
刚开始氛围还好，毕竟以往都是他们一起出现在屏幕上，这次却只有盛观音和顾寒枫两个人。
像是看见自己的朋友突然上了电视，众人有说有笑，气氛还算其乐融融。
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电视里盛观音和顾寒枫的声音压过了他们的聊天声。
原本交错拿着零食的手也停下来。
窗外的太阳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地板上。
而室内的气氛却被越压越紧。
坐在沙发最中间的陈斯琪沉着脸，一副不舒服到了极致的表情。
其他人察觉到她的情绪，也都收敛起来，寂静一直持续——
直到陈斯琪打破了沉默。
陈斯琪离开之后，气氛却并没有恢复过来，那种沉闷凝重的感觉仍然阴魂不散般围绕在室内。
“要不，我们先回去了吧。你们要看的话自己用手机也都可以看的。”
“中午一起吃饭。”
“好。”
客厅很快空了下来。
陈斯琪的室友进房间去陪她，只剩下付安安还呆在客厅里。
没有人了，她自然不需要保持好姿态，懒懒散散倚靠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包还没吃完的薯片。
薯片咀嚼的咔咔声中，隐约有人的交谈声传出。
还在津津有味吃着的付安安不由自主放慢了速度。
像是从阳台传来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小心靠了过去。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不高兴，刚刚他们都给你吓了一跳。”
“嘁——我就是不爽。”
“为什么？”
“还不是那个盛观音，她不会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吧。
不就仗着顾寒枫人好，使劲蹭他，想要更多镜头吗？
谁知道她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这不就让她和顾寒枫捆上了，这些镜头给我，或者……给你也行，我们俩肯定比她做得更好。
可惜呀，我看某些人心比天高，但是……指不定能走到哪。”
“小琪，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等着看吧。”
解释一下：陈斯琪这里的意思是觉得音音镜头太多，会抢她机会，才会看她不爽的。（个人感觉还挺合理的，毕竟来参加节目当然想要走到最后。）
但是如果有意见，可以提，我会滑跪T 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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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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