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不见停歇,反而越发洋洋洒洒,落在树梢,发出些微嘻嘻索索的声响。
朦胧的月光被窗帘挡了个严实,屋外寒风凛冽,屋内却热得令人窒息。
景延瞳仁漆黑,眼眶却微微泛红,透着从未展露于人前的高涨情绪。
“是谁?”
封云挽被迫把“景延”这名字喊了好几遍。
意识朦胧间,她听到他很轻地问了一句:“既然买了,怎么没用过?”
封云挽浑身一紧,回答夹杂在若有似无的闷哼中:“没机会,也刚分。”
“为什么分?”
封云挽没想到,这男人在这种时候,跟换了个人似的,话尤其多。
她把头埋在他的颈侧,借此逃避他灼人的目光:“你怎么这么烦,再问就给我——”
后面的话,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而中断。
周而复始。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里的热度才慢慢降下。
封云挽迷迷糊糊躺着,感觉好像有人抱着自己去清理,但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等再次被裹入温暖的被窝,她哼唧了一声,把自己缩成一团。
右手摸到一个打开的纸盒,她摸了摸,里面还剩三个,只用了两个。
很显然,她的控诉还是有用的,亦或许是尺寸不合太难受,他的确克制了。
但即便如此,封云挽还是累得跟缺水的鱼似的,眼角甚至还挂着没有擦干的泪珠。
“混蛋。”
她把盒子随手扔开。
“啪”的一声,盒子掉落在木地板上,灼眼的红色包装,像极了封云挽身上的那斑斑痕迹。
景延并不像他表面展现得那么温和斯文,他骨子里就是个毒舌、桀骜的混蛋,这一点,封云挽早在六年前,就清楚。
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清楚。
只是没想到,过了六年,他的混蛋,有增无减,也怪她,为什么要挑衅呢,苦的还是自己。
带着心酸,她睡了过去。
隔了许久,好像有人掀开被子,一道冷风趁势钻了进来,封云挽又缩了缩身子,不满地皱起眉头,下一秒,被人拖进怀里动弹不得。
但她自己已毫无意识。
晨光熹微。
小巷里住的大多是退休的老人家,可以说是整座城市最先苏醒的区域,封云挽睡眠浅,即便昨晚如此劳累,依旧六点多就被楼下阿姨们的交谈声吵醒了。
她没有和人同床共枕的习惯,即便和闺蜜都没有,所以还没睁开眼睛,她就敏锐地察觉到,背后有一股令人手忙脚乱的温热。
对方呼吸平稳,没什么动作,大概率还没醒。
第一反应,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但坦白来讲,封云挽昨晚的确没到酒后乱性的地步,所以理智很快回笼,她的主动和挑衅、他的妥协和反客为主,跟跑马灯一样在脑海中回放。
双颊涌上一股燥热,封云挽僵硬着身躯想,他们之间,曾经针锋相对,曾经不欢而散,结果久别重逢的当天,就搞到床上,会不会太荒唐了些?
虽说都是成年人了,都有能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春风一度也没什么,但那个人可是景延啊!
是曾经,她最看不惯的景延啊!!!
照理来说,她再怎样,也不该对景延产生那方面的**啊?!
她懊恼又无法理解地捶了捶脑袋,随即极其轻缓地掀开被子一角,偷偷摸摸下了床,低头一看,身上已经换上了睡衣,应该是他昨晚帮她穿上的。
她猫着腰一步一顿地出了卧室。
阳光透过不算厚重的窗帘,洒进些微光亮,关门时,封云挽隔着几米的距离,看清了景延的睡颜,他好像心事重重,连睡觉,都皱着眉头。
等下到客厅,封云挽重重松了口气。
正好行李箱昨晚就扔在客厅没带上去,封云挽去一楼洗手间里洗漱完、换上衣服,正在心里斟酌等会儿怎么办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助理胡乐乐打来的电话。
“挽挽姐,你起床了吗?我已经在路上啦。”
封云挽还有点懵:“什么在路上?”
“……”胡乐乐很是无语,“挽挽姐,你忘记你这次是为什么回来的吗?今晚是喔喔直播年末盛典啊!我们要赶飞机呀。”
“抱歉,我忘了。”封云挽摸摸额头,还真忘了,都怪昨天这短短一天,过得实在太跌宕起伏。
她对着镜子随意抓了抓头发:“我不在家,你到南苑巷接我吧。”
胡乐乐倒是没问为什么,只说:“好,我看看啊,我大概一刻钟就能到了。”
“行。”
想着在帝都待不了几天,封云挽从行李箱中拿出一个行李袋,随意装了几件衣物进去。
拉上拉链,她抬头看了眼楼梯口,本来是想等他醒来聊聊的,现在好像来不及了,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也算给彼此一段冷静的时间。
她从一旁的柜子上撕下一张早已过期两三年的日历,翻到背面。
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封云挽干脆利落地写下几行字,而后将纸放在桌上一眼可见的地方。
门开了又关。
不算宽阔的客厅,重又恢复平静,唯有桌上用啤酒罐压着的软纸,被门缝里携带的风吹起一角,显得孤单又心酸。
景延醒来,是两个小时后。
四周空无一人。
窗帘的遮光性不太好,他坐起身,很清晰地看全了卧室里的摆设,这让他确认,和之前不一样,昨晚的一切并不是一场熟悉的梦。
可身边的床铺,却是冰凉的。
景延伸手按了按眉心,心里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在他看到楼下那张纸的瞬间,成为了现实——
【有工作必须先走一步,等你下次回国再好好聊聊吧。】
下面还附加了一句:【不是跑路!重申:不是跑路!】
这十个字的字迹尤其深,看得出写的人有多想强调这一点。
景延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白色的小纸片被叠得四四方方,景延低头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无声轻叹着看向窗外。
雪早就停了,巷子里被早起的阿婆们清扫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窗台上还积了一些,昨晚的一场雪,就像没有下过。
但高速上,窗外却是白茫茫一片。
封云挽望着那一片白发呆。
胡乐乐以为她是在不高兴,温柔安慰道:“挽挽姐,今晚的盛典,虽然我们获奖机会不是很大,但入围已经很不错了。”
封云挽回神:“什么?”
胡乐乐遗憾地和她分析着这次占劣势的原因:“你的直播一直不露脸,但桃桃酱不一样,她靠着颜值,这一年攒了不少粉,而且她的直播内容比你更大众些,所以现在呼声最大的,还是她。”
封云挽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那正好。”
“挽挽姐,你也太佛了。”胡乐乐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是想说我咸鱼吧?”
胡乐乐嘴角一抽,没法说,确实。
作为兼职助理,她跟着封云挽工作快一年了,但封云挽起码得半个月才联系她一次。
最开始的时候,她甚至每次见面都会自我介绍,生怕老板连她名字都记不起来。
但要说封云挽对工作不上心?那也不是。
作为主打古代美食复原的美食主播,胡乐乐每次和封云挽一起工作,都能感受到她的敬业和严谨,只是除去工作本身,她对于其他的事情,比如人气、合作、观众留存等等,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咸鱼也没什么不好,生活这么平淡乏味,加点咸,人生才有乐趣。”封云挽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别人卷死我,我咸死别人。”
胡乐乐哈哈大笑,又忍不住好奇:“但是如果能获得更多关注,不也是好事吗?咱签约喔喔直播,不就是为了能有更多曝光?”
“三年前我到喔喔直播的时候,这平台刚创立,根本没多少人,我要是图曝光,就不会签这么个小平台了。”
“……”胡乐乐满脸惊讶,“喔喔直播三年前才创立的吗?那挽挽姐你完全是投资了一匹黑马啊,现在好多人想签都签不上呢,喔喔现在的市场份额,可完全不输给其他老牌直播平台。”
“啊……”封云挽像是现在才明白,“难道是因为这,所以年初更新合约的时候,才加了附加条件?”
“什么附加条件?”
“没仔细看。”封云挽撇了撇嘴,“反正其中有一条,要求入围主播出席年终盛会。”
胡乐乐恍然大悟,她前几天接到电话还在疑惑,封云挽居然会为了参加年终盛典结束自己的旅行,原来都是被迫的。
到酒店的时候,时间还早,封云挽昨晚没怎么睡,实在熬不住了,又在酒店睡了过去。
正睡得迷糊的时候,电话响起。
她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连脑袋都看不到,迷迷糊糊伸出右手,睡衣被卷上去一截,露出白皙的藕臂。
封云挽凭借着本能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贴上耳朵的瞬间,那股凉意,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
“喂?”
听到她明显带着困意的嗓音,那头的赵梦娇不可置信:“下午三点,你睡了??封云挽,你昨晚做贼去了?”
封云挽暗自腹诽:把贼换个字就对了。
她闭着眼睛,把被子拉低到下巴,露出了一张素面朝天的脸,一声呵欠后,眼角溢出些许泪花。
她擦了擦,嗓音缱绻惺忪:“家里被洗劫一空,昨晚难过得一晚上没睡,实在熬不住了。”
赵梦娇:“……”
挽挽:信我,真的难过,半夜哭了好几次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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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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