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意站定。
她扭头冲着他,杏眼怒睁,面色因怒气而泛起桃红,连带着两边白净的双耳也像是被胭脂染了色。
徐又陵暗自欣赏着她此刻娇俏生动的模样,心中喜悦,面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双手抱胸,好心劝道:“我劝你不要去找他,人命自有天定,他不找你不就是不想你知道此事吗?”
见她仍是怒气冲冲,瞪着他,他两手一摊,直言道:“男人都好面子,这也不是什么津津乐道的事,你去找他岂不是要弄得人尽皆知,这定不是杜大成想要的局面。”
扶意被他冷静分析得一愣,眼珠不经意流转低眉思忖,显然听进去了。过后面上桃红褪下几分,倒是面上还一副爱答不理的,脚尖默默调转,朝自家方向去。
“坐马车回去吧。”徐又陵又跟上,倒是细心,“从这走回去得半个时辰呢,可别走累了脚。”
听着耳边嗡嗡蝇蝇般的说话声,扶意只觉得吵闹,停下脚步,又狠狠瞪他一眼,不过气势减弱三分,“不要你管。”
这下轮到他不说话了。
等粉绿色袅娜地背影走远,赶马车的小厮才敢走近,问:“公子,咱还坐马车走吗?”
等了会儿,不见回答,小厮抬头,偷瞄了眼自家主子,只见他正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道,脸上痴痴地挂着笑,又自信泰然,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小厮摸不着头脑,摇摇头,无声退下,候在马车前。
扶意刚走到家门口,就见春柳行色匆匆,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夫人!您回来了,奴婢正想到城门口找您呢。”春柳一转头看见她面无表情站在门口,却愚笨地丝毫未察觉她此刻的不快。
“进去说吧。”扶意绕过她,先一步走了进去。
“奴婢一到郡王妃府上,报上杜公子大名,门前当值的小厮头就摇得像拨浪鼓似的,非说没见过杜公子。”
春柳脚步跟上,在她右后侧边走边倒豆子似的,将今日自己所见所说毫无保留地吐露。
“原本奴婢都要被他们绕进去了,走了一里地远,想想不对,折返回去,就见那曲乐团一行人从后门出来了,还带上了行李,一看便知是要走。奴婢上前询问杜公子去处,可那馆长却说杜公子不同他们一道走。”
扶意手持白玉梅花制茶盏,温水之下,淡如鹅黄的茶水里飘零着几朵零碎的花瓣。耳边春柳叽喳的说话声像是一根针穿透她的肌肤,直奔心门而去,扎得心口酸疼。
其实她大可不必对云隐如此尽心,正如徐又陵所说,人各有命,况且云隐也不是八岁少年,做事思量自有立场。
可她每每想起此时,便会记起幼年时,父母长辈夸赞他芝兰玉树,那时他脸上满是自信不疑、有礼有方、意气风发,论如何也不会让她相信,陷入此时境地乃是真心。
她必要见过云隐问清此事,若是能帮则最好,不能帮也算放下一桩心事。
“奴婢见到杜公子,果然生得白净俊俏,端方有礼,真是可惜。”春柳不知其中关系,话说着便跑偏了。
“他说什么了?”
“杜公子说,让夫人别去找他,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总之她是没听明白杜公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照猫画虎说给夫人听,“不过,奴婢瞧着杜公子说这话时,瞧着像是——”
“什么?”扶意抬眼盯着她,急切插入。
春柳心中有些紧张,对上夫人眼神,好像是在审判犯人,更怕说错话,“奴婢也说不上来,不过瞧杜公子脚步虚浮,脸色苍白,目光瞟移,总之脸上不像是高兴。”
“你如何见到他的?”
“那曲乐团的人临走时,杜公子前来送行,奴婢等他们一走,朝杜公子报出夫人名讳,他这才停下说话。”
扶意心中微动,掩目沉思片刻,而后朝春柳吩咐道:“今晚在家中备上好酒好菜。”
酉正时刻,徐又陵下马,瞧了一眼“冷碧园”三个大字,嘴角若有若无的笑一闪而过。
“夫人这是什么好事?难得叫鄙人到府上一聚。”见扶意早已等候在席间,他摇着折扇,缓步走近。
此时方寸之间,只有他们二人,扶意也不拿乔装腔作势,愤愤道:“徐公子打的一手好算盘,怎么?这会儿算不出来我叫你来干嘛吗?”
被她阴阳怪气痛批一顿,徐又陵脸上也不见恼怒,自顾自地坐下,先扫了眼桌上佳肴,不少是合他口味的,再瞥一眼赌气不肯拿正眼瞧他的人,暗自发笑。
“若是夫人让我做那肚子里的蛔虫,倒是能算出几分。”
“你——少油嘴滑舌。”
“美酒配美人,”他说着举起手上酒壶,手腕晃动,立即一股清冽的酒香便隐隐扑鼻,“前几日得了一壶清醇酒,夫人可有兴致共饮一杯?”
扶意抿嘴默不作声,昨日郡王妃府上他趁醉作乱的事她可没这么容易忘记。
徐又陵也不恼,看她一眼,亲自拿起酒杯替二人倒上。
“先说正事。”
“边喝边说。”
扶意沉默片刻,看了眼面前微漾的清酒,伸出素白的手指,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杜大成为何会留在郡王妃府上?”
徐又陵见她憋着一口气,打定主意认定他从中作梗,也不由得收起笑,先喝了一口酒,唇齿留香,爽滑入喉,看着她认真道:“我徐又陵在夫人心中如此不堪吗?”
扶意一怔,抬眼对上他沉静的眼睛,片刻又有些慌乱地移开,“徐公子误会了。”
他戏谑:“你左一个徐公子,右一个徐公子,怎么?本徐公子好像记得你我二人并未如此生疏。”
扶意登时转过头,紧盯着他的脸,咬着牙说:“你可答应了不再提起此事。”
“眼下只有你我二人,你怕什么?”徐又陵咧嘴一笑,而后收敛神情,带着半分认真地凑近她,迷迭的酒香扑面而来,“还是说,怕被有心人听去,告诉那莫大人?嗯?!”
“啊——”
她皱着鼻子,伸手欲推他离远些,却反被他握住莹白葱段般的十指,包裹在他干燥温热的大掌中,吓得她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你做什么?”她使劲扯了会儿,纹丝不动,语气加重两分,“快放开我!”
“放开你?”徐又陵张扬地笑出声,胳膊一使劲,眨眼间扶意便坐在了他遒劲的双腿之上。
将她惊慌而倔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阴恻恻地带着压迫:“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来求我,胆子肥了吗?”
“云隐不是不相干的人!”她张嘴反驳。
“那你倒是认真说说,你与他是何干系?”
“……”
扶意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不由得软下身子,语气不经意透露出一分恳求,“云隐与我自幼相识,我了解他,如今这般田地自不会是他心甘情愿,若真是有难处,我不能坐视不管。”
徐又陵根本不想听她说这些,伸出手掐住她微翘的下巴,“你了解他?!有多了解?”
扶意有些无奈,“我——”
“今夜陪我,此事另外再说。”他出声打断她,话题转得迅速。
说完,扶意便用力将他挣扎开来,跳出几步远,白净的瓜子小脸不知是因羞赧还是怒气,涨得通红。
“登徒子!”
徐又陵起身一把捉住她,面上仍一副泰然,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又不是头一回了,以前不是挺和谐的吗?”他说起来脸上竟流露出几分委屈,扶意误以为晃眼看错,还未来得及说话,又听他闷声道:“再者,我说要娶你,是你咬着牙不肯答应,不然这会儿孩子都该叫我爹了。”
她被他说得脸烧,不敢回想过去二人如何胡作非为,眼下只能嗔怪一句:“胡说八道什么呢?”
徐又陵笑着低头抵住她的额,不仅双臂将她牢牢禁锢,说话间洒出的热气也将她团团包裹。
“你说我说什么?嗯?”
“那什么杜大成你明日去见了便是,我只提醒你一句,劝一句不成便走,勿要多得罪别人。”
扶意知他此话说得真心,也暂且按下胸中闷气,轻声答知道了。
怀中柔软而温暖的身体混合着甜蜜的香气,在听完他说后更松软了几分,徐又陵察觉到她此刻的默许,于是弯腰一把抱起,不再管怀中女人如何惊呼,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扑向了同样温暖的床榻。
“还没吃饭呢?”扶意见他来真的,最后扑腾挣扎。
徐又陵紧握住她毫不自知四处点火的手,张嘴便咬在她白洁的脖颈,惹得她痛呼哀叫一声。
“你属狗的吗?”扶意触摸着咬出齿痕的肌肤,瞪了一眼匍匐在面前的人。
“知道痛就好,也好让你长长记性。”徐又陵粗喘一声,目光流露出几分得意,欣赏自己刚完成的‘佳作’。
“不管是姓杜还是姓莫,你以后少与他们来往,少在外面惹是生非。”
扶意不满,呛声回道:“什么叫惹是生非?你怎么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窝在家中呢?”
“我是男子,自然不同。”眼见话题越跑越偏,他按耐不住急色匆匆就要附身亲她。
她一把攫住他近在咫尺的双唇,目光向下,目露不屑,“若是因你多长了那无用的东西,我更要出门‘惹是生非’!”
无用的东西?
徐又陵被她一句话噎住,气机反笑,“好,我不干涉你,你愿意做什么就做。”
扶意这才看起来稍微满意,刚要多说两句,话还未出口就被吞没在二人唇齿之间。
含糊间,只听见徐又陵咬牙切齿的声音:爷今夜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无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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