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警告(小修)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别院。

院落偏僻,隐藏在错落的居民区内。余杭用暗号敲了门,等到里面的人有所回应之后,两人才进去。

院内是一个干净的小园子,房内廊下摆了木制的桌椅,有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老人正在低头研究着什么。

李季走过去,弯身道,“老师。”

索士殊抬起头来,“回来了,查到什么了吗?”

李季摇头,“和少将军碰过面,也算认识了。老师,谢守备...”

听他迟疑,索士殊道,“是我派人杀的。他查到我们的箭,留不得。”

李季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道,“他是魏军中人,行事自然是听命于上级,老师觉得谢守备背后的人,会是谁?”

索士殊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们既然决定放弃勾陈国内,改为灭敌立功,自然要对勾陈的敌人分析透彻。太阴那个小国不必入心,他们的目标是烈焰和大兴两国。

烈焰虽说如今国事动荡,但他们武器威猛,又由大将霍青华嫡系军队驻扎在两国边疆,要从烈焰下手,需要从长计议。

大兴国富民强,驻将魏国仁多年从军,沙场经验丰富,也不可小觑。

两相比较之下,小主子想从大兴入手,于是他也跟着,隐姓埋名来到了望夏城。

如今大战未发,但局势仍不明朗。

对大兴的各位将军,他也摸索了一遍。

大将军魏国仁性格耿直,为人爽快利落,除了兵法之后,心思并不深沉。

他手下有两名副将,夏家强和庞奕。前者为人忠厚,后者则圆滑,如果非要说像这件事的幕后人,庞奕更合适一些。

可是他私下接触过庞奕,此人好高骛远,擅于钻研官道,如果知道了他们的铁骨丽锥箭,嘴上肯定会把不住门,趁着酒醉胡言乱语的。

哪怕魏国仁再三强调。

而至今除了已经灭口的谢守备,他们的人也没有从别处查到有关此箭的消息。

索士殊思前想后,试探道,“会不会是魏...”

“不可能!”李季直接否认道,“老师,别人谁都算了,我不准任何人动她!”

李季其实想过这种事。

毕竟他的人生能重来一次,那别人也有可能。所以他这些年试探了不少人,也查询过各地的特殊事迹人物记录,都没有找到类似的情况。

他也一直暗中寻访能人异士,询问自己能重生的原因,不过都未得到明确的回复。

李季觉得,应该和那个冰棺,以及他取出的心头血有关。

可是如果真的有关的话,那是不是就代表,魏红玉也有可能和他一样,从六年后回来了。

他不敢去想这个可能。

怕看到魏红玉厌恶憎恨的目光对准自己,他承受不住。

索士殊平静地看着他,“主上,欲成大事,定要知道哪些该舍,哪些不该舍。感情这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所以上一世在意识到他的感情之后,索士殊用黎成七遇袭的消息,把魏红玉引到了城外,派人杀死了她。

等李季知道后,所有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得到的是只剩一息的活死人。

他冷静地说,“能不能碰,是我的事情。老师,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碰了我的东西,那我肯定会碰你的‘东西’。”

索士殊面上一僵,他以为自己内心那些肮脏的心思已经隐藏的很好了,如今被李季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他只觉羞愧。

他隐隐有种感觉,面前这个少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挣脱了自己的桎梏(zhì gù),成长为一个独立的能担当的人。

他不再无条件地听从自己的话,也不会事事都征求自己的建议。

他有他的人生。

他长大了。

索士殊终于败下阵来,他低声道,“我知道了。”

看他如此,李季的心里却不好受。

当年他和母亲被父王厌弃,终日生活在不见阳光的冷宫之中。是索士殊暗中筹划,帮助他们走出了冷宫。这些年也是他悉心教导自己,尽心尽力,从不喊累。

李季一直很尊敬他。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念书的师傅因为有事,提前放了学。而他在母亲的房外,听到了她在对索士殊撒娇,声音黏腻柔媚,像是一个正陷入热恋的少女一般。

他气的想推门进去质问他们。可是母亲脸上他从未见过的喜悦,却生生让他止住了脚步。

最后他带着下人,匆匆离开。

后来他杀了那个下人,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对待索士殊和母亲。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下人惊恐的眼神,热血溅到他的手上,让他只觉兴奋。

也让他开始有了,去主宰别人生命的想法。

李季拂衫站了起来,“谢守备的事情我来处理,老师为我辛苦许久应该累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余杭跟着他走了出去,“主上,要回府吗?”

李季摇头,“谢守备的尸体在哪?”

“在南竹巷咱们买下的院子里。”

“带我过去看看。还有他家里,都清理干净了吗?”李季问。

余杭上前牵过马车,“都清理干净了,属下亲自去的。主上这边走。”

马车低调地从街道中穿过,李季闭目坐着,听着马车外面的喧嚣,他只觉心中一阵血液翻腾,通过喉间涌上来,在他口中盘旋,接着从嘴角流了出来。

余杭闻到血腥气,连忙掀帘,就看到李季正脸色惨白地在擦嘴上的血,“主上?”

李季道,“无事,谢守备住在哪里?”

“草房。”

“那就去草房吧,停在外面就行,别让人看到了。”

李季说完,重新闭目养神。

魏红玉之前那么着急地离开,应该是出了她紧张在意的事情。

如果,如果在草房碰到她的话,那...指示谢守备造铁骨丽锥箭的人,应该就是她。

是不是说,她和他一样,也是带着记忆重生的?

李季的心跳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感觉心上的血管因为激烈跳动,要爆炸开来。

魏红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在她中箭的时候吗,还是后来他把她的身体带到了勾陈放入了冰棺,那他在冰棺前说的那些话,那六年的时光,她都记得吗?

她可能记得。

她应该不记得。

她知道那些杀手是勾陈的人吗?她知道他后来带兵打了大兴三个城池吗?她知道她的家人和同伴们都死的死,伤的伤吗?

她应该不知道。

她可能知道。

李季的胸脯因为激动不断的起伏,那团气血终于在他心间爆炸,他捂着胸口,朝前咳出一口鲜血。

余杭听到动静,迅速的找了偏僻的地方停下来,看他如此,余杭慌忙道,“主上!属下带您回府!”

“去草房。”

“主上!”余杭劝道,“您去草房干什么,属下替您去。求您了,先回去治伤吧。”

李季擦干净身上的血,冷淡道,“我再说最后一次,去草房。”

余杭无奈,最后还是把马车赶到了草房附近。为了隐藏身份,李季提前下了马车,两人悄悄地进了小巷。

在角落里等了多时,李季终于等到谢守备家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着深色劲装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满脸的暴怒,尽管有她的极力压制,但还是处在随时爆发的边缘。

是魏红玉。

李季扶着墙,心中那点期待终于破灭。

看他神情,余杭道,“主上放心吧,属下亲自去看过,绝对没留下任何线索。”

确实没留下任何线索,整个院子内除了那五具尸体,整洁的仿佛一户正常的人家。

就连尸体也被人精心地抬到了一处,一个个按着身高排成一行。

最小的,也不多谢守备才两三岁的小儿。

夏容跟在她身边,道,“属下觉得,像是个有组织有背景有计划的灭口案。可是谢守备这么老实的人,平时大部分都在军营里钻研弓箭,也不至于会得罪这么厉害的人物啊。”

魏红玉垂眸,是勾陈的人。

应该是谢守备在查探铁骨丽锥箭来历的时候,被勾陈的人发现了,这才灭口的。

可是谢守备口中,制造铁骨丽锥箭的那个‘神秘组织’,到底有何来历。

找到他们,也就等于找到了杀害谢守备全家的凶手。

魏红玉道,“谢守备找到了吗?”

夏容摇头,“已经加大兵马了,还在找。”

“这件事你亲自去盯着,找到之后第一时间去找我。另外,不要宣扬此事,我先回去找父亲汇报这件事。”

夏容道,“好。”

魏国仁却不在望夏城。

早上他接到密报,北部游牧民族在边界频繁出现,魏国仁带着人过去查看了。如今营中只有他的副将夏将军在。

铁骨丽锥箭的事属于隐秘,如果魏国仁问起她如何得知此箭的,魏红玉也不好说是她上一世被此箭射中无法拔箭,流血而亡才得知的。

魏国仁不信鬼神灵魂之说。如果她真的这么说了,恐怕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中了邪,要送她回京都治疗。

这也是她刚重生回来之后,没有和他说起的重要原因。

没找到魏国仁,魏红玉准备去和夏容汇合,不管是死是活,先把谢守备给找到。刚出营帐,就看到夏利背着药箱,看样子是要外出采药。

夏利看到从魏国仁的营帐方向走来,问道,“你找大将军?”

魏红玉点头,“没找到,他去北边了。这都中午了,你还去采药啊?”

夏利:“在这里也没事,出去转转,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对了,魏望和魏夏的伤势都好的差不多了,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魏红玉停顿了一下,也没想起来这魏望和魏夏是谁,“啊?谁?”

“是狗蛋和毛孩,上次被你打了军棍,忘记了?”夏利调侃道。

夏利很少笑,平时总是一副眉头紧皱深沉的模样。

夏夫人怀他的时候身体很虚,生产的时候又很艰难,所以夏利自出生起,身体就亏空了大半。后来夏将军和夫人精心养护了他两三年,才把他从鬼门关拽回来。

后来夏容出生,她和哥哥不同,骨骼清奇学武极快,夏将军很喜欢她,早早的就带她入了军营。

夏利身体扛不住学武的艰辛,只得跟着母亲,学习救死扶伤的医术。

如今大家都习惯了他装老头的模样,突然看他笑了出来,双眉扬起,眼中蕴含的好笑像是一缕清风,吹散了她心中的阴霾,让魏红玉只觉眼前一亮。

只可惜,笑容转瞬而逝。

魏红玉道,“是他俩啊,什么时候改名了,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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