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师父则是慢条斯理地重新合拢着衣襟，眼底情绪已经平和，他坐到了莹莹的对面 ，抬手斟了一杯茶给莹莹解腻。
清茶在杯盏之中漾出一点水纹，他温声的说着：“莹莹，你做的很好。”
“待下次不舒服了，也像是这一次一样直说就好了。”
王莹莹咀嚼着兔肉好一会儿，这才扭头看向了顾裴安，两颊仍旧生着粉，说着：“师父，这次咬用的力气有点狠.....次次如此，你会疼的。”
以前只有很生气生气，才会不小心把人咬破。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咬破了，还心虚又讨好的又舔了一口。
还会小声难得的稚声稚气的喊着，“哥哥不生气，吹吹就好了。”
她又转着眼珠子，小心地吹吹，去看小竹马顾裴安。
也只有做错事心虚的时候，才会喊上这么一声。
而被难得喊了兄长的顾裴安就不会生气了，只是捏了捏她的脸，耐着性子说着，"和兄长一起肆无忌惮，做什么都可以，咬伤了我不会计较。但是你不能对别人这么做，因为别人会生你的气，会与你计较。我不会。"
“知道啦 ，知道啦。”
那时长她三岁，偶尔教导她的时候，就会摆出一副哥哥的做派。
她才不是她兄长呢.....
她从幼时的记忆里回过神，面前是她的师父。
师父宽容的目光又带着笑，戴着面具的师父，慢慢的说着：“疼吗？师父觉得还好，那么一点点力度，不及师父不慎用刀划伤了手疼。”
也不及，那日看着莹莹在冰天雪地里，被人伤害时。
钻心破碎的痛。
他的话，令王莹莹沉默了下。她只是眨了下眼，又看了眼师父，随后低着头，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像是吃饱喝足的小猫一样，最终应声，又像是小时候一样，眼尾弯弯，语音略拖长软软的说着：“知道啦。”
怎么会拿咬一口，和刀尖作比呢。
王莹莹想着，她又不是什么铁口铜牙，还凿的尖锐如刀。
不过......王莹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咬了一口之后，师父的心情变得更加好了。
而且......自己的身体也暖洋洋的，只是王莹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被炭熏的，她低着头，又咬着了一口兔肉。
这兔子肉，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很香，像是熏炙出来的，还加了一点蜜的样子，外皮脆脆，吃着嘴里又泛着一股焦香脆甜。
王莹莹还挺喜欢吃。
她闷头吃着，额头都吃出了细细的汗，唇色也泛起了淡淡的粉，随后后知后觉察觉到顾裴安只是喝着茶水没有吃的样子，又抬起手，用黄油纸撕下的一角，自然包起了一块兔子肉，眼睛亮晶晶的递着到了师父的唇边。
“师父，你也吃。”
之前断掉的发带，带着顾裴安的头发全部披散在了身后，低眉垂目时，显出一股子温柔，肉在咫尺，他顿了下，探出舌，卷过了那兔子头。
王莹莹一眨不眨，随后想着，师父的舌好像和桃花的色泽一样，以前倒是没有注意到仔细注意到过这一点哎。
她又想起了桃子。
冷不丁的，王莹莹说：“师父，我想吃桃子了。”
“待来年，师父给你买。”他咽下肉，顾裴安低声回复。
王莹莹喝下了最后一口茶，在师父抬手要再一次倒茶的时候，说着：“吃饱了，师父 ，不喝了。”
他便放下手，茶壶放出轻轻的声响。
王莹莹的手还压着在师父的手上，王莹莹看着顾裴安，眼神却是像是透着顾裴安落到了很久的以后，眼睛里面闪烁着顾裴安此时没有看懂的情绪，像是有点难过，又像是有些开心。
王莹莹轻声说：“师父，要是等我死了，我也会想吃桃子的，到时候你给我多拿点桃子好不好，要大个的，汁水多的，放在我的墓碑前。到时候，我如果死在你前面，你多来看看我吧。”
“莹莹....."顾裴安平声温柔的说着：“你会长命百岁的，待百年之后，你的墓前会摆满你喜欢的东西。又大汁水丰沛的桃子，也会有的。”
另外有一句话，顾裴安没有出声，只是落在了心底。
——你也不会死在我前面。
长命同生蛊，只会让我死在你前面，或者，我们同生共死。
如果死在你前面，我会提前找人在我墓附近摘一颗桃树，待来年桃花开，结出果子，你便来到桃树下，或者坐在桃树上，看一眼我的墓碑，吃着桃子吧。希望桃子识趣点，能如你所愿般的，果又大又甜，得你欢心。
*
王莹莹脸有些发热，余光扫到了不远处在火盆旁边的发带，又说着："师父，你发带真不好，又断了，我记得上次也断了。"
他笑了下，那股子配合的温柔流转，顾裴安说着：“是脆弱了些。”
王莹莹就又不说话了，脸却热的更红了。
好像这次发带是自己扯掉的，刚刚太舒服太开心了，迷迷蒙蒙之中好像扯到了什么，当时没太在意.....
突然福至心灵，不敢确信的用余光又偷偷瞄着悄悄扫了眼，发现那发带边缘确实是在火盆里面烧着断掉了一截。
王莹莹悄悄想着，那也还他一根发带好了......
睡觉的时候，王莹莹还是有这个念头。
但是很快，王莹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了，因为王莹莹后知后觉的想起，互赠贴身之物的事情好像属于有情人才送的......
有情人？
王莹莹的眸子清澈，她闭上眼睛，脸颊轻轻蹭了下枕头。
他是她的顾裴安......是她的师父。
所以还是算了，离师父的生辰礼又近了一日，还是寻思着送什么礼物吧。真苦恼。
她的指尖慢吞吞地摸着了床里边的一个枕头，昏暗之中，纤细指尖蹭过一个盒子的暗扣，轻车熟路稳稳当当地摸到了一个木雕。
王莹莹指尖蹭了下木雕，瞬间踏实的心脏悄悄说着：娘，到底该送些什么给他呢？
他那么会哄她，她也想送点什么，是他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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