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历二零二五」
今天是陈移山来到昌京市的第一天。
陈移山醒来时正躺在这儿的地毯上，一切都很陌生。
这里是位于昌京一个别墅区的大平层，房间很宽，装修的价格也不菲，一看就不是陈移山能买得起的。
窗外的天气诡异得出现了阳光与雨水交错的现象。艳阳天下的暴雨如注，完全非自然的景观，但如果是昌京市倒不奇怪了。
这一所南方的城市里，流放之都的名号从来都不是虚名。
潮湿黏腻的空气令人作呕，全身上下就跟被牛的舌头给舔过似的。
即便是在室内陈移山还是提不上力气，也不知道是湿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现在陈移山的头还有些发昏，他的身体状况就像头天服用苯二氮卓类药物后次日产生的宿醉现象。
这通常表现为头晕、嗜睡、乏力、注意力不集中、反应迟钝等症状，一种类似饮酒后的宿醉感。
陈移山可以说是几乎全中。
陈移山觉得前身似乎是有精神类的疾病，或者是做过手术。
这类药物除了焦虑障碍亦或癫痫失眠的状态也常用于手术前镇静的麻醉用药。
但手术过的可能性较小，因为陈移山并没有在身体上有明显的痛觉感知。
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这具身体是个精神病。
而且应该是严重到了器质性病变。
低头，陈移山能明显地看见上缩衣服下清晰的肌肉纹理。
这是一具非常健康且有型的躯体，跟陈移山原来的一整块小肚子判若两别。
陈移山可以肯定现在这具身体不像是他的。
他这是无痛拥有了一具健硕的躯体？
虽然原身可能是个精神病，但他不是啊。
陈移山试着抬了抬左手，上半的肢体人肘关节开始就出乎意料地直直垂下，肉眼可见的软趴趴。
陈移山并没有麻的感觉，更确切地来说，是没骨头和神经的状态。
他就像是一个没装好胳膊连接动力的残次品，就剩下外表还能看。
“看来这具身体是个废人。”
陈移山自嘲一笑。
他早该知道的，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可能有白吃的午餐。
一同躺在地面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起来，陈移山慢慢地挪过去，并用另一只尚且正常的手摁下了接听键。
是花店的电话。
“陈先生您好，您在这边订的一束白菊和松柏的拼制花束中要求加一枝鸢尾，请问您对于其中的颜色有要求吗？”
店员的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陈移山楞了一秒，他下意识选了个颜色。
“紫色，谢谢。”
“好的，花束将于一个半小时后送达，还请您按时收取，祝您生活愉快。”
嘟嘟声很快中断了谈话。
菊花配松柏，怕是有人走。
“我是准备去参加葬礼。”陈移山猜测到。
希望不会是他自己的葬礼。
陈移山看了看已经显示为锁屏界面的时间。
华历2025年5月8日。
现在可以确信不会他是自己的葬礼，因为这个记年的开头陈移山之前从未见过。
这不是原来的世界。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炫晕，在陈移山的眼前浮现出了面板，上边还贴心标注了这具身体的基础信息。
姓名：陈移山
年龄：21
种族：人类
……
陈移山从备忘录里了解到，这具身体在今天还有几个岗位面试。
除去零钱包里的两位数，陈移山并不知道银行卡的密码。
于是，在经历从公交转地铁再转公交的路线后，陈移山终于到达了面试的地点：市中心的一幢大楼的二十八层。
介于已经为数不多的存款，陈移山决定再次找工作的面试地点。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面试通知，希望结果顺利。
为了今天的面试陈移山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身西装裤在他刚刚掰正接上的下肢上并不太合身，有些长，不过鞋子里塞了增高垫，刚好触及地板，不会发生踩踏事故。
此前的通知去面试的其实还不只一家，但陈移山都被放了鸽子。
他们就跟溜猴似的，把陈移山溜了一遍又一遍。
在第十一次被无理由拒绝入内后，陈移山望着手里锋利的刀刃眼眸微深。
然而现目前是法治社会，在了解完刑法处罚后陈移山默默收起了折叠的短刃。
在实在活不下去之前，他还不想选择吃牢饭这条路。
第十二次。
现在陈移山的面前坐着三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看上去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而他自己则是有些局促地坐在与之相对立的一面。
“你有什么工作优势？”
“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录用你？”
“能接受加班吗？”
“……”
面试人员字字珠玑，无数的问题被接连砸向陈移山这个初入社会的复健人员，让他一时间有些微楞。
面前的人类一改当初骗人来面试的亲切热情，那翻脸是比翻书还要快。
第一次做人，陈移山还不太熟练，但他却实感觉被冒犯了。
果然，都是先骗进来再杀的。
陈移山微微在心里感慨了一下，但万事还是以和为贵，想了想被遗留下的各式房租水电等的债务，陈移山最终还是按灭了心里冒出的不明火，人有所求，伏低做人也算常态。
陈移山斟酌了下用词，顶着张英气的脸委婉地提出了建议。
“作为面试官，我想其实或许您可以把问题放慢一点。”
陈移山坐在灰色透明的塑料椅子上，蓝色衬衫扎在西裤里勾勒出劲瘦的腰身。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面上，下边压着的是今天刚打的彩色简历的副件。
像是没想到来人会这么说，男人神色惊讶，他一双精明的眼球轱辘转了几圈，再次重新挑了几个他认为重要的问题。
“你结婚了吗？”
“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你打算怎么平衡家庭和工作的关系？”
陈移山没有回话，只是不语。
他临时赶出的简历虽然粗糙，但似乎已经标明了姓别。
很显然，面前的三个自谕为高知分子的动物都没有看过他刚刚递出的简历。
陈移山此时是真的很想直接敲开面前这个大型直接猿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所谓的三纲五常。
但一想到他需要这份工作，陈移山还是只得装出副妥协的样子，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问题。
“只是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等工作稳定后还是得考虑，毕竟是人生大事。”
说完，陈移山再次强调了一遍。
“还有，我是男生。”不能生孩子。
用这个世界的定义来说，陈移山的这具身体姓别男，属性类别为的人类的生物，是不具备孕育后代的基础条件的。
三双混沌不堪的眼珠子满是不可思议，男人们闭嘴了。
也不怪他们会认错。
陈移山这副皮囊确实是太优秀了。
陈移山的头发为了节省高额的理发费用，没有去修剪，现在还保持着原有的长度。
尾部半卷的头发被陈移山虚虚卡在耳后，乍一看去还真有点像个女孩子。
但初入社会的陈移山并不能理解他们的脑回路，他这个世界的社会的认知还仅仅停留在残留的部分记忆上。
而后，陈移山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提问。
但他没有等到后续。
因为他并没有得到基本的尊重。
面前三人只是自顾自地高淡阔论，吹嘘着他们一路而来的成功史。简单点，就是吹牛皮。
好虚伪的人类，陈移山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而要想成功显得更加辉煌，自然也少不了黯淡无光的对照组。
此刻的现场也正好有个供他们评头论足的对象，在场陈移山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他们攻击的目标。
言语的话头也逐渐由最初的人生攻击逐渐变成对外形的凝视与评价。
退一步步步紧逼，忍一时肝气郁结。
作为高智哺乳动物的人类就这么没有下限的吗。
为了肝脏器官的健康着想，陈移山毅然决然地选择动手，这是项解决问题最迅速的方式。
嗞——
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尖锐的响声，陈移山撑着桌面优雅地起身。
陈移山微微叹了口气，像是在惋惜什么。
在将放下袖口整理至腕然后，只见他面带微笑着询问面前喋喋不休的人类。
“你们，说够了吗。”
一时间，房间畜牲的惨叫声连绵不绝。
结束后，陈移山从容地推门离开。
楼下广场。
陈移山坐着拿着杯刚买的柠檬水小口小口的嘬着，神情还是有些低落。
他今天的面试被他自己给搅黄了，没有其他的经济来源，本就不多的存款根本撑不了几天。
虽然陈移山这具身体看着挺有钱的样子，但这并不影响高额未交的水电以及根本不知道密码的存款所导致的不良处境。
而且这具身体还需要定时摄入定量的营养物质，麻烦的是，这种正常的食物依旧需要金钱这类的货币去换取。
陈移山忧郁了，没有钱，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空空的天上挂着个太阳，明明没有云，却是白得发冷，没有多少温度。
就跟陈移山一样，凉凉的。
广场上现在人还挺多，当然，发传单的也不少。
全职不行的话，兼职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比如说——发传单。
陈移山的手上已经被塞了不少各式纸张，五颜六色的大的小的都有。
眼前的视野骤然变暗。
得，又来一个。
就这样，一个屡遭被拒的面试者慢慢地抬起他灰暗的头颅，其间，他还仔细地调整了一下面部肌肉的合理性，以至于看起来不那么暗沉。
遇到畜牲嚷嚷怎么办？陈移山表示：梆梆几拳就清静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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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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