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卖狍子

“不用找了,我赶时间,”罗管家拒绝道,反正大差不差,只要将狍子交上去,说不得他儿子的差事就有着落了,他可不能耽误事。

“那就多谢大哥了,”贺晏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的野兔绑在傻狍子身上,一手将牵引绳递过去,“大哥您拿好。”

罗管家看着脚边的狍子,好像看到亲儿子就在面前一般笑得很和蔼可亲,“行。”

等人走后,贺晏立马揣上还未焐热的银子,撒丫子就跑了。

“哎!”

砍价砍了半天却一无所获的采买妇人见状气愤不平:“……天杀的!我先来的!我家老爷也好这口啊!”

若是知道这罗府管家会出现,她就应该早点应承下来了,四百二十文拿回府里一说,说不得还能昧上百二十文的样子。

眼下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啊!

……

水波漾漾,浮光跃金。

贺晏从埠头的犄角旮旯里推出他的小破竹排,竹排稳稳当当飘在水面。

他捡起竹竿,一迈一跨。

长身玉立于竹排之上,整一个凌波微步,身轻如燕。

竹排顺着河流,一路向下。

阳东县位于淮州之内,水路纵横,大大小小的河流星罗棋布。支流交汇,流入主流,那里便是码头,也就是贺晏摆摊的地方。

这里的村落大多沂水而居。

贺晏所居住的河东村,对岸的河西村,以及下游的东柳村、西柳村,四村就在同一条支流上。

竹排缓缓而下,贺晏将竹竿一丢,优哉游哉地啃起烧饼来。

烧饼就在隔壁的摊贩那里买的,他那儿的烧饼又大又香,一口下去还扑簌簌地掉酥。

真是不枉费他被晒得一头大汗,还要演得自己像一百年没睡饱觉的样子。

天知道热得要死还要保持冷静是什么感觉。

但想想怀里的一两银子,贺晏又觉得美死了。

时下寻常农家人若是没个手艺营生,光靠地里的产出,刨去税收跟吃用,哪怕没有病痛,一年到头也攒不下三五两来。

这一下子多赚了五百多文,就跟白捡得一样,贺晏美滋滋啃完烧饼,手里的酥沫也没有放过,尽数倒进嘴里。

而后又将水囊里的薄荷绿豆水一饮而尽。

薄荷的沁凉透人心脾,仿佛给太阳蒙上轻纱,暑热骤然减轻了几分。

很快,一块标志性的怪石出现,贺晏将竹竿一杵,竹排骤然停下。

贺晏背起背篓,淌着深至膝盖的河水将竹排拉上岸,而后将其隐于怪石后面。

顺着人迹罕至的小路,绕过茂盛的草丛,贺晏来到了往日经常待的山洞里。

这山洞就位于河东村上游的矮山里,山洞不大,一侧被茂盛的藤蔓遮挡住,唯有从后面绕才能看得见洞口。

只不过里面的空间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里头放着一张竹排床,一把小马扎,一个木架子,还有两袋粮食,一个土灶,一个瓦煲,还有砍刀匕首弓箭等等工具。

一只半死不活的野兔被捆在木架旁。

因着地势偏僻,平常根本没有人来这边。要不是他为了逮野兔,也发现不了这风水宝地。

正好这地可以用来藏银子和开小灶,贺晏干脆收拾一番就将这里当成秘密基地了。

他挖出埋在地里的瓦罐子,里三层外三层包着的是他这大半年积攒下来的存银,五个碎银子,一千二百六十八个铜板,一共六两二钱六十八。

贺晏将今天收到的银子都放进去,这些银子以及山洞里这些个家当皆是靠着这山头与自制的竹排,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

若是再攒上半年,差不多也够买下地皮建个简单的土坯房了。

到时候他就可以分家出去了,一个人吃住根本不用担心要为别人吃喝花钱。攒钱可不容易,他是一文钱也不想让别人花。

贺晏一直这么计划着,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前朝末年,皇帝荒-淫-暴-戾,奸佞当道,战乱天灾频发,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定北大将军元致诚顺应民意,转身救百姓于危难间,历时十余年,终于将前朝余孽与奸佞一尽清除,而后建立了大兴朝,改年号为建元。

建元初年,人口经过长时间的战乱中已经锐减至不到二千万了,后为了保证人口正向增长,建元五年,建元帝降下旨意来。每年秋收后,若是本朝年满十六的哥儿、姑娘,年满十八的汉子还未定下婚配,将会由官府统一婚配。

大兴朝建朝历代至今已六十余年,官配的年龄限制也由原本的十六岁提升至十八岁,而汉子的提升到二十。

也就是说,今年已经年满十九、生辰就在八月的贺晏,秋收前若是没有婚配,就得被强制配对了。

一通谋划全都碎成狗,说不定娶了媳妇回家,还要一起当俩黄牛来供养自己那自私自利的爹娘,还要四肢不勤的弟弟,贺晏是一万个不乐意。

更别说娶个陌生人回来,还要和他同吃同住同睡,贺晏一想到就已经浑身难受,活像被蚂蚁啃咬。

贺晏将七两二钱埋起来,松散的泥土被踩实,将石头放回去,晒干的菌子随意放在上面。

买来的烧饼还剩两个,里面还夹着肉,贺晏迅速吃完,漱完口后,等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才提着野兔走出山洞。

藤蔓被轻轻扒开,贺晏从中出来,沿着山中小径走出去。

走上一刻钟,入目的是大片大片的稻田。

放眼望去,有的稻田上已是绿油油一片,农人个个头顶斗笠,躬身插播秧苗,压根看不清谁打谁。

贺晏每回见了都会提心吊胆,种田太苦了,大兴的粮税只是十税一,但户税人头税各种税加起来,能有一半进自己口袋就不错了,这也是贺晏之前迟迟没有闹分家的原因。

独立出户说得轻巧,但得有钱有粮啊。什么都没有,分出去就是找死。

当然,这都是在得知马上要被官配之前的想法了,要是早知道还有官配这一回事他也不至于现在如此被动。

好在还有三月,他还有时间筹划。

有了这七两二钱,怎么样也饿不死。

实在不成,分家后他买一个回来,就当是合租室友,这样的人起码合眼缘,而且好拿捏。

湿热滚烫的水汽蒸腾而上,有妇人被灼得头昏眼花,扛不住了,抬起头一看,见贺晏领着个兔子从山里走出来。

“晏小子,你这又打了兔子回家啊,你这打猎的功夫在哪里学的,跟婶子说一下,我也让我儿去学,到时候也隔三岔五给家里添一个荤菜。”梁婶子揶揄道。

“我这野兔不是拿来吃的,”贺晏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啊,我是跟以前的老猎户学的,若是婶子的儿子乐意跟我学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可能需要在山里待几天,不过不难的,放心,你看看我就知道了,这蹲了几天就抓到一只兔子了!”

“不了不了,婶子也是开玩笑,别当真啊。”梁婶子讪笑起来,又转移道,“不是用来吃的,怎么,好事近了?!”

梁婶子简直要好奇死了。

前几日就听说这愣子一边发疯一边闹着要娶夫郎,难道真的给他定下了?但是也没听贺来贵家里有什么动静啊。

贺晏吞吞吐吐,目疑道,“这事我也说不准,婶子别问了,先不和你们说了,我先回了,要是以后想跟我学也可以来找我啊。”

“行吧,有什么事可千万别忘了你婶子啊。”

等贺晏提着那只饿了三天的瘦弱野兔离开后,梁婶子他们才开始畅所欲言起来。

“娘,你也真是的,我可不想跟愣子学啊,这进山三四天才逮到这么一只兔子,学来管用吗?二狗子进山转悠转悠就逮到野鸡了!”梁大埋怨道。

梁婶子用芭蕉叶死命扇,说道,“得了,这事娘还不知道吗,我这不是哄一下他嘛,下地的工夫逮野兔那是寻常人家干出来的事吗,再大的家底都经不住这么造,咱们还是好好种地吧。”

梁大却丝毫顾不上他娘的话,对于贺晏要娶夫郎的事很是疑惑。

“贺来贵真要给愣子娶媳妇儿啊,不对吧,他不是比我大半年吗,再等上几个月就能官配了,又不需要花银钱就能白得一个儿媳,怎么会愿意花钱给他娶夫郎呢?”

梁婶子却道,“兴许人家良心发现喽,再不喜欢那也是亲儿子。”

梁大撇撇嘴,想也知道不可能,同村的还能不知道贺来贵他们有多漠视这大儿子嘛。

梁大休息够了,往他媳妇那块走去,而梁婶子走到与别家相邻的田埂边开始干活,一边插秧一边高声与邻居闲聊。

……

碧空如洗,犬吠不断,贺晏不紧不慢地朝村头走去。

贺晏是故意的。

梁婶子是河东村出了名的碎嘴子,但凡被她知道的事情,不出两日就全村都知道了。

换句话说,这分家是万万拖不下去了。

毕竟那两口子可没这么好心出钱让他娶夫郎。

想到这,贺晏心甚悦,路上遇到几户寻小孩的婶子,他还颇为好心地给人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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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本开《懒汉被迫娶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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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卖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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