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暗疑问心(四)

雨打在身上是冷的,这是裴淮仁头一次感受到如此寒冷,衣服因为浸湿了雨水从而紧紧贴在身上,着急出门,她并未打伞而是紧紧握着手里的大刀,大步流星赶到了齐烈的殿舍。

还未进门,就被侍从阻拦。

“让开。”裴淮仁不想多说废话,只希望眼前的侍从识趣点,放她进去。

厚重的铁面并未影响女人的声音,相反在因为下雨而显得阴沉的景色中,一身黑衣的她显得格外恐怖,更何谈被雨水冲刷反光的冰冷刀刃。

侍从下意识咽了口吐沫,雨水一刻不停地打在身上,就像是敲响了他死亡的警钟,在西境谁人不知西洲王室五公主,裴将军的血气之重,曾以一人之力就覆灭了一座城池,打仗时的冷酷无情,逮到俘虏时的戏谑残忍,亦或是谈判时的淡定从容,与其说是叫人敬仰,不如说是叫人畏惧。

而最为关键的是,侍从有位朋友曾有幸亲眼见过裴淮仁打仗,当时裴淮仁率领一众小队径直冲进敌营中,到了关键的时辰没有归来,正当想要放弃时,那人骑着马缓缓从敌营里走了出来,沾满鲜血的大刀就扛在肩膀上,浑身上下满是鲜血。

正当叫人救治时裴淮仁却摆了摆手,叫人前往敌营里,后来据那些进去的人说才知道真相,原本有着万军的敌营此刻全部成为了地上的养料,鲜红的血铺成了地毯,随着马蹄和人的脚步声发出沉闷的声音,天空被黑烟遮挡,墙面被火药摧毁,到处都是尸体和碎裂的兵戈铁马。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裴淮仁身上的血并不是她自己的血,全都是敌军身上的血。

明知对方的狠辣无情,侍从却仍然迈着僵硬颤抖的脚步挡在面前,全因为齐烈对他们下令,哪怕死也要拦住裴淮仁。

“让开。”裴淮仁再一次开口,这次她举起了刀。

面目俱灰的侍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五公主求求你,求求你,不是小的不给您让,是我家主子不让啊!他拿小的家人威胁小的,小的实在是不敢不从,求求您看在小的家人身上别过去了!”

他磕了一下又一下,好像没有裴淮仁的同意,他就有一直磕下去的架势,在战场上他们这些侍从就是拉出去挡灾的存在,一人能抗住一炮,或是一刀,一只剑,那么这人也就有点用处。

而在皇宫里他们同样是最先被拉出的存在,若是来者绕过他们,那么他们就是尊了主子的命令,从而得到了奖赏,若是没有而死,那就是死了。

一个侍从的命能有多贵,不过是用点钱就能打发的事,对于他们这些达官贵人,皇族来说,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情。

世道对穷人,贫困人是不幸的,因为世道没有善终他们,而他们也只能苟延残喘,为了那一点点能够生活下去的权力而演绎着富者的乐趣。

此时此刻裴淮仁看着跪在地上的侍从,举起了手里的刀,转一圈,刀杆落在侍从的衣领子上,将人挑起到面前。

“齐烈呢?”余光她注意到殿舍虽然点燃了烛火,但并没有人影的存在,而这也意味着里面并没有人。

裴淮仁不敢赌时间,因为从谈话离开到她回到殿舍接到信息,赶到这里,空闲的时间有很多,加上齐烈的性子,她真的不敢赌。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刀柄,她的手到刚才一直都是抖着:“若是不想死在这里,就给我说人呢!”

领子被刀杆提起,侍从能够感受到不畅通的呼吸,长年的服侍让他能够清晰捕捉到情绪的变化,他知道此时是他唯一的机会,自然不敢抛弃。

他说:“小的不知道,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主子和大王子他们并没有离开,小的也没有见过霍公子离开过殿舍。”

竟然没有离开过殿舍,一种想法出现在裴淮仁的脑海当中。

“你确定说的真实?”

“小的很确定,小的是亲身负责整个殿舍的自然不敢欺瞒公主大人。”

裴淮仁一个刀柄倾斜,侍从重重跌倒在地上,但他顾及不了疼,就要去找裴淮仁,却见人跳上城墙。

“齐烈那家伙只说让你拦着我不从大门进去,但没说不能翻墙进去,这样你也有话说。”

说完,裴淮仁就跳下城墙走进院内。

而庭院外则是侍从跪在地上的感激不尽。

裴淮仁一脚踹开殿门,这并非是她第一次来齐烈的殿内,但绝对是第一次如此迫切,尤其是当她闻见空气中弥漫的味道。

她走进屋内,就见一片狼藉的桌面,径直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的酒杯凑近鼻下,那股熟悉的气味差点令她捏碎手里的杯子,重新放在桌子上。

她掀开酒壶盖子,就见清澈的酒水里静静躺着一株白色花朵,花瓣全部盛开,不过婴儿的手掌大小,看起来非常没有攻击性,实际上这种花本身就没有毒性,但那是没有连茎拔起的时候。

这种花在西境并不常见,但适应性却很厉害,热爱生长在戈壁沙滩的夹缝中,由于数量少,加上小花本身的样子,导致有些人根本不清楚这种花只要带着茎一起拔下,便会刺激到茎里的特殊汁液,这种汁液的味道跟酒水很像,一般放进酒水里根本就让人发现不了,哪怕那人的职业是个酿酒师。

汁液无毒,却是催眠的良药。

藏在铁面下的脸彻底黑成碳,她将盖子盖上,开始探索起这座殿舍,若是侍从的话没有说错,三个人全部没有出来的话,然而殿舍里却没有人,只有一种解释,殿舍里有密道,他们从密道里出去了。

然而这一个一个找起来却是太费时间了,若是按照常理的话,裴淮仁摔碎一个瓷器,拾起碎片朝着几个方向扔了过去,常年征战不光锻炼人的意志,还有体魄和感官。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则是因为密道低下是空的,而她需要找到空旷的地方,可以说这是一场赌局,胜利全看她的运气,好在人可胜运。

空旷的声音被耳朵捕捉到来自书架前的地面上,裴淮仁走过去,用刀柄敲了敲地上的瓷砖,确实是空的,她已经费了很多时间,已经不愿意在找开关了。

她举起手臂,猛地握紧,大刀瞬间朝下狠狠劈去,只听瓷砖破碎的声音响起,厚重的地面竟是被她一刀劈开,踹掉多余的碎片,眼下黑漆漆,深不见底的隧道展现在眼前。

既然动了她的人,按照她的规矩,唯死亡可终止。

裴淮仁随意拿起一个烛台,走下密道,有了烛台的帮助纵使身处黑暗当中也能叫人看清楚前进的道路,更何况这里可没有灰尘,很明显就是经常被使用的痕迹。

无法避免的脚步声在隧道内响起,纵使她本身也没有想要隐藏的想法。

走到隧道内裴淮仁借助烛台的火观察着整个隧道,两边都用厚重的泥土层层叠上,非常的厚重结实,可以想到若是在这里说话外面是绝对听不到的,然而现在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这条隧道很长,有时是直到有时是拐弯,走到其中根本叫人不清楚时间,裴淮仁走下来时就一直在心里数着数,若是能想到建隧道,就会有隧道被发现的后果,然而直到现在都没有陷阱,阻碍的出现。她是不会认为是对方过于自信的缘故。

事实上,还真就她想对了。

密室内。

一盆冷水顺着脑袋浇灌下来,冰冷的温度刺激了昏迷中的人,随着轻颤的睫毛,霍成殇缓慢地睁开双眼。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烛火通明的殿舍,然而他此刻身处的环境却是昏暗的,唯一的光亮处是挂在墙壁上的灯,但灯很昏暗,范围也小,只能看见一点点。

虽然霍成殇自认酒量不算特别的好,但也不至于三杯就倒,而且喝多时一股子怪怪的味道,很轻易就能让人知晓是酒量被下了药。

晃了晃脑袋,试图保持清醒,他试着挣了挣身体,然而被束缚在柱子后的双手被麻绳捆得很结实,根本动弹不得。

而他也放轻松地靠在柱子上,闭上双眼:“所以你们将我绑了过来,叫我想想,是觉得你们觉得我有利用的价值,换言之你们是想要对付裴淮仁,为什么绑我,是因为她在我身上的停留吧。”

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的齐海喝了口茶:“不错,霍公子很聪明,但有没有一种可能,聪明人不长活。”

霍成殇冷笑:“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自作聪明不好活。”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也不用顾及礼节这些事了。

话音刚落,一巴掌重重落在脸颊上,力道之大直接叫他偏过脑袋,左脸颊瞬间就红了,而且很肿,对比完好无损的右脸颊格外恐怖。

他朝地上吐出一口血丝来,睁开眼睛对上齐烈的双眼,笑道:“怎么刺到你的痛处了,你的事情,应该说你们王族的事情裴淮仁都跟我说过,四王子齐烈是公认的暴躁无能,除了打仗就是打仗,说不过写不过的就是一双拳头,说白了你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存在,要不然怎么连绑人都需要药来辅佐。”

想要激怒齐烈很容易,这番话就成功被激出火花来了,紧握的拳头,压低的嗓音:“你说什么,你不过是一个上床的在猖狂些什么!”

霍成殇不以为意:“那也比一无是处,还被当做枪子使的你强,你的储君之位被夺还真是对了,不然西境交给你早就亡了。”

齐海察觉出不对劲,连忙劝解,阻拦着齐烈,然而气恼的齐烈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举起手里的刀劈了过去。

若是人质死了,唯一的筹码可就没了,那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齐海见状连忙阻拦,偏离了轨道的攻势竟是戏剧性地砍断了捆绑霍成殇双手的绳子。

掌握到机会不进行把握的可是个废物,霍成殇感觉到体力的恢复连忙起身,朝着俩人就是一个飞踢。

按理来说这本是很轻易就能躲过的攻势,可惜速度太过,一时反应不过来,更何况他么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武功,结结实实的用腹部接住了霍成殇的这一脚,力道之大,直接将人后踹倒退好几步,吐出酸水,跪在地上。

而霍成殇又岂是这一脚就善罢甘休,自然是冲了上去。

眼看局势紧张,齐海连忙拽了三下垂在空中的绳子,诡异的铃声响起,伴随着沉重的声响,四面石墙墙壁竟然向上升起,出现在霍成殇视野内的是数不胜数的西洲兵卒。

“怎么恼羞成怒了。”

“反正已经坏了,那就一起死吧。”

霍成殇看着冲过来的一群人,勾起嘴角,狠辣从眼底浮现,那双眼睛竟然开始泛红:“如此就别怪我了,毕竟有人还在等我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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